是的,熙明周身共两处伤口,一处后背,一处前胸,但都不是致命伤。
“这是,怎么回事。”梦惊鸿终于从迷茫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眼睛眯了眯,将熙明轻轻交给黑衣人,起身向角落的云暮走去,没有说一句话便将腰间弯刀抽出,刀尖对着云暮,不带一丝感情:“说,你对熙明做了什么?”云暮看着面前的梦惊鸿,半天没说出来话,梦惊鸿便直接用刀挑起了她的下巴:“云暮,你知道本座一向没有多少耐心。”“是啊,主上。”云暮终于张了嘴,只是两行清泪顺着脸流下来:“您从来都没有多少耐心,却一直,”说到这里,她抬手一指熙明:“将耐心都给了她,主上,您清醒一些,她是你的劫啊。”说到最后,她已经嘶吼起来:“你为何会对她如此偏心?”
“将云暮关进惊鸿楼昭狱中,三天之内,势必要给本座问出有用的东西来。”梦惊鸿不想听云暮这些无用的废话,直接下了命令,身边的黑衣人没有动作,只是提醒道:“请主上三思,现在是惊鸿楼的特殊时期,若离了云暮主子,怕是会有些阻碍。”梦惊鸿没有犹豫:“她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是,属下即刻去办。”说辞无用,黑衣人便也不再多说,直接把云暮带了下去,梦惊鸿又走到熙明身边,弯下身,将地上的熙明轻轻抱起来,便往山下走,临走前,他转头,看了看寒渊派的牌坊,只是漠然,脚尖一点,带着熙明走了。
云暮招了。
准确的来说,还没开始用刑,她便将事情的经过结尾,说得干干净净,梦惊鸿听她说完后,开口道:“云暮,你还没有告诉本座,熙明是怎么死的。”他的面上又重新覆上了那个红色面具,没人知道他的神情如何,云暮身上旧伤还未好,便被关进了昭狱,现下声音已透着虚弱:“主上,云暮不敢隐瞒,我只对她出了两次手,那一刀本是致命,却被您打偏了,”她努力摇摇头:“除此之外,我再没动过殿下。”梦惊鸿听罢也是疑惑,云暮忠诚,说出来的绝不会是假话,那熙明如何会没了气息?
梦惊鸿离开昭狱,回了阁楼,细细想这件事,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熙明还在宫中时,探子来报,熙明说她迟早都会离开,且不会再回来。
她与每个人都道了别。
临行前几天,她忽然变了性子,变得十分热情。
立冬初雪,她站在城门下,眼中不像是离别,更像是……
“诀别。”梦惊鸿喃喃道,他的手蜷起,下意识先回了阁楼,阁楼中仍是黑漆漆的,唯有一盏幽暗的烛火放在正中,梦惊鸿走过去,却没有坐下来,身体在思维高速运转下自然绷紧,他想着熙明各种诡异之处,却不明白这样的原因。
“若是要逃,身体已死,又能逃到哪里?”他喃喃道,却想却不明白:“若是想要逃,却为何连死都不顾?”正想着,阁楼的门开了,一个黑衣人躬身走进来,行了一礼“主上,下边的人在殿下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梦惊鸿听此,便转过身,黑衣人仍半跪在地上,双手将一个托盘奉上,上边放着一张折的很小的纸,只是不难看出,纸已经沾过了血迹。
梦惊鸿抬手,轻轻将那张纸拿起,双手打开,辨认出上边是熙明的字迹,墨迹已被血浸得有些模糊,应是她在出嫁时便写下的,梦惊鸿眯起眼,细细看着,字很少,他只消一下便看懂了,这时,他的瞳孔忽地缩了一下。
“本座问你,”梦惊鸿突然开口:“什么样的人才会轻易赴死?”
阁楼没有第三个人,黑衣人斟酌了片刻,才道:“回主上,应是那些不怕死的人吧。”
“那他们为何会不怕死?”梦惊鸿的声音冷了许多:“不是只有活着才能做各种事吗?”
“…回主上,属下不知。”黑衣人额上有了些冷汗,他感觉得到空气中的冷气越来越多了。
“不是你不知,”站着的人默了片刻,才开了口,只是周遭气息已变得不同,他踱步至窗边,今日是阴天,没有月亮,因此窗边也有些暗沉沉的,只是这暗沉的光照进他的眼瞳间,竟照出了些异常的红色,“是你没有想过,本座也没有想过,这世间不惧死亡的人中,竟有她。”
梦惊鸿将那张纸攥在手中,力气大到双手都在抖,黑衣人没敢再开口,只是安静退了出去,看主上这个样子,八成是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那他也不必在留在那了。
阁楼中又剩了梦惊鸿一人,他身着一身红衣,衣料上绣的曼珠沙华发着幽幽的光,他站在原地,手中的纸已被揉的不成样子,梦惊鸿忽地松手,纸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叶禹岚,”良久,他开口,往日的温柔也散得干干净净,只余孤寂:“本座等你回来。”
“本座不信,你这辈子都不回来。”
第51章 物是人非
转眼间,时间已过去了十年。
十年间,世事变迁,梦惊鸿带领的寒渊旧部终是胜利,自此便立为寒渊国,短短时日便将以王修德为首的六部大臣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原先的皇族不出意料地被屠,连最边远的亲王都没有放过,百姓刚开始因战乱怨声载道,而在梦惊鸿上位后,励精图治,施行仁政,这不和谐的声音便也慢慢消散,成作国在这十年里也没闲着,新皇上位,国力大增,仍是邻国中最强盛的国家,只是寒渊与成作虽为邻国,却并没有派使臣出使,这便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
“这现在的寒渊皇帝,原来的国师,可是个如玉一般的人物呢。”
又是一天午后,新开的茶楼又是爆满,座不虚席,排不上的干脆爬上了茶楼的围墙,直接坐在围墙上听,像这样的人,茶楼伙计便懒得收钱了,座上大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个个都戴着帏帽,谁也看不清是谁,茶楼台子上的说书人便接着往下说:“咱先来谈谈这位,这位的年纪可是个谜,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多少岁了。”说书人抑扬顿挫,说得已是十分熟练:“但老一辈人一谈到这位,便只有一句话。”“什么话呀?”下边听着的姑娘坐不住了,赶着问,“那自然是不近红尘,温润如玉。”说书人摇头晃脑,吊足了听众的胃口:“意思是,这位的面容自是不必说,那叫一个绝色,便可用温润如玉来形容,可要说他的生活,便只有四个字,不近红尘。”说到这里,说书人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活了这许多年,却从未感受过情爱之味,这能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自然不是。”台下的姑娘们已经激动了起来,“正是呀,所以,在十八年前,出了一场变故。”说到这里,说书人停了下来,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道:“大家都知道,十八年前,皇室出了位公主,便是后来执政的熙明长公主殿下。”台下的姑娘们原本十分激动,听到这,却不约而同的都安静下来,说书人继续道:“这位长公主,不简单,从小便养在了国师的宫里,国师如此清冷的人,便因长公主变了性子,在长公主上位后,尽心辅佐,只是随着长公主渐渐长大,两人便生了些不该有的情愫。”
台下的姑娘们都听得入迷,大家都静悄悄的,只听二楼一个雅间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原来这死了许久的熙明公主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啊,我以前竟没听说。”话还没说完,旁边便出现一只手,精准的打到他头上,那人马上抱头:“我错了,姐。”旁边的手边收了回去,那人见此,便将身子倚了过去,倚在旁边人的身上:“姐,你怎么不说话?”“我有什么好说的?”旁边人反问道:“这茶楼本就以此为生,不编点刺激的会有人来听吗?”她又抬手指了指下边的听众:“你再看看下边的人,大都戴着帏帽,一看便是未出阁的姑娘,都是为着如今的寒渊皇帝来的。”“他很招人喜欢吗?”“应该是吧,毕竟是皇帝,而且从前还是国师。”旁边人淡淡道,俩人在雅间闹了一阵,再往下听故事时,说书人已经讲到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