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三十当强——西颐
时间:2022-01-22 09:20:57

  白色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外面晴空万里,这里却是阴冷无比。
  一条暮色沉沉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尽头一般。走廊上,手推车哗哗作响,人们带着悲伤害怕的表情,急切地奔跑。
  她出了电梯,沿着走廊,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来到最里间的病房。
  轻轻推开门,望见凌辰攸闭着眼睛,脸色发白,躺在床上。
  听见声响,他睁开了眼睛,看见来人是秋晨,心中涌上惊喜不已,却是愣愣望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
  秋晨将手中的水果放下,淡淡说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凌辰攸笑了笑,回答道:“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
  秋晨不由责怪他道:“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值得用健康来取换。青山不在,啥都没有了。”
  凌辰攸听着她的唠叨,心中却是十分甜蜜,似乎又回到从前。当时光流逝,兜兜转转,似乎秋晨还是那个秋晨。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凌医生,该吃药。”
  “好,放在那里吧。”
  秋晨默默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敦促道:“赶快把药吃了吧。”
  “不急,等一下。”
  秋晨突然提高嗓门,生气的说道:“等什么,快点吃药!你是医生,吃药还需要别人来提醒你吧?”
  看见她生气,凌辰攸顿时不作声,就像被训斥的小孩,老老实实将药吃了。
  秋晨扭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姐这几天有事,来不了,她让我来照顾你。”
  虽然凌辰攸满心期望她来照顾自己,可嘴上还是客气的说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再说医护人员都熟悉的。你忙你的吧,不能耽搁你的正事。”
  “没事,我可以请假几天。”
  凌辰攸只得说了声谢谢。秋晨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窗外,便不再言语。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也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秋晨说道:“快到中午,我去食堂给打点饭。”说完,便走出病房。
  凌辰攸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本以为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反倒是要她来照顾自己。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想留在她身边,虽然这种照顾是短暂的陪伴,他也知足了。
  秋晨刚走出医院,便接到叶尚辰报平安的电话。电话里的叶尚辰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似乎还沉浸在与她相聚时的甜蜜中。
  说着说着,叶尚辰觉得不对劲,因为电话这头的秋晨没有作声。
  “怎么了?”
  秋晨这才舔舔嘴唇,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五天后我可能来不了。”
  叶尚辰一惊,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晨便将凌辰攸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刻的叶尚辰正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夜色清冷,淡白的月光透进来,叶尚辰的脸凝了起来,就像结冰似的。从快乐的天上到冰凉的地下,坠落,只要一秒。
  许久,叶尚辰恳求道:“不去不行吗?找个护工照顾他,不行吗?”
  秋晨沉默几秒,无奈的说道:“我已经答应他姐姐,照顾他一周。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能不管啊,毕竟他是病人。”
  叶尚辰的心又疼又闷,过了良久,才黯然的说道:“听着,秋晨。没有哪个男人大度容忍自己的爱人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何况他还是你的前夫?即使知道你不会跟他有什么,我也难以忍受,知道吗?”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就一周,好吧?”
  叶尚辰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你非要去照顾他,我也阻止不了,只有尊重你的决定。事已如此,那你就好好照顾他一周,到时我来接你,好吧?”
  秋晨感动得热泪盈眶,说道:“谢谢你的理解。”
  叶尚辰宠溺又温柔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爱你。我只期望和你好好走完一生,除了分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尽管这样说,但他心中仍有一丝忧虑,怕他握不牢她,怕她会走掉。
 
 
第128章 她的内心深藏一个难以启齿的巨大秘密
  晚上,秋痕和冼铮如在家吃过晚饭后,她硬拉着丈夫一同出去散步,难得他今日白天休假。不过,晚上他还得回医院上夜班。
  他们住的地方,正好面对一条很漂亮的林荫大道。笔直宽阔的马路向前绵延了好几公里,路上的风景很美。
  两人牵着手,举止亲呢,似乎又回到了热恋时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微风吹过,似乎也是在低低吟唱着。人生稳稳的幸福,似乎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此刻的平静,秋痕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的电话。
  她和母亲的情感很奇怪,仿佛在她结婚后才真真切切的亲近起来。
  母亲身材高大,文化不高,但做事利落,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母亲为了生活,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小时候,别的孩童搂住母亲撒娇亲热的情景,是她极度艳羡的事情。
  幼年时,她多么希望母亲能温柔抱抱她,耐心倾听她说说话。
  可母亲总是没有时间,当她主动靠近时,母亲却显得很不耐烦推开她。
  她幼小的心灵很失望,慢慢地,从情感上开始疏远母亲。她觉得她不是亲生的,甚至萌发寻找亲生母亲的念头。直至父亲在她面前发誓,她才相信她是亲妈。
  渐渐地,母亲与她之间的情感上仿佛砌了一堵墙。岁月越长,这堵墙周围的杂草丛生,疯长一番,越长越高了,两人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堵墙脆而薄,一动手就可以推倒,但倔强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主动去推倒这堵墙。
  生活的艰辛给母亲身体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黝黑的皮肤,纵横交错的皱纹,佝偻的脊背,还有一双龟裂的手。
  打从她的记忆起,她就从未见到母亲美丽过,好看过。或许是自己的情感上嫌弃,故意抹去记忆里母亲曾经好看的形象。
  唯有一次,早晨她刚醒来,窗外下着小雨,看见母亲在昏淡的天光下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花白丛生的头发,喃喃自语:“年轻时,别人都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母亲起了身,趿着双拖鞋走了出去。她突然意识到,母亲也曾有过像丝绸光滑洁净的皮肤,一副婀娜多姿的身材,只是岁月的艰辛将一切改变,难怪她不愿意照镜子。想到这,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成年后,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向她展示温情的一面,渴望与她进行情感交流。
  很多次,她看见母亲温柔的目光。母亲的真心,似乎伸手可及,她不是故意视而不见,而是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
  结婚后,时空的距离加大,两人之间的挂念愈加浓厚。世上任何事情,只是在自我心里突破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的很多次,就如行云流水那般流畅。
  她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时候更加亲密,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一股脑儿向母爱这条宽阔的海洋,汹涌澎湃地流去。
  母亲平时一周来一次电话,每次关切询问她近状。按惯例,两人家长里短聊了好一会,最后母亲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还记得潘姨吗?”
  “谁?”
  “就是小时候住家对面,后来因女儿意外溺死而精神失常的潘姨?”
  秋痕心中猛然一惊,手不由发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上。她深吸口气,装作镇定对母亲说:“她不是早就搬走,跟她姐姐一起住吗?”
  母亲在那头长嘘短叹了一番,说道:“她死了。”
  “啊?怎么死的?”
  “听说她失去了女儿后,整个人疯疯癫癫,见着小女孩就抱着就亲,说是她的女儿。
  那天,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像个疯婆子一样,竟然跑去附近的幼儿园,隔着栏杆痴痴看着那些小孩子。
  恰好到放学的时间,幼儿园大门打开,家长们排着队依着去接孩子。
  她竟然冲了进去,抱着一个女孩,撒腿就跑。女孩吓得哇哇大叫,家长惊慌失措,在后面紧追不舍。
  几名保安加入队伍。一群人追上前,好不容易从她的手里夺回孩子。
  哪知那名家长暴跳如雷,并不罢休,打电话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当街暴揍了她一顿。
  她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她还是清醒过来,拖着血肉模糊的躯体回到了家。
  第二天她的姐姐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体冰冷,过世了。应该是被那群人殴打至内脏出血而身亡,哎,她一生真可怜!”
  秋痕的耳朵一阵嗡嗡在响,完全没有听清楚母亲后面说的话。
  她脸色煞白,木然挂断了电话,拖着沉重如铅的双腿,回到了家。
  冼铮如见她面色有异,奇怪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秋痕表情僵硬,机械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以前认识的一个长者去世了。”
  冼铮如便没在多问。
  晚上八点,冼铮如便去医院上夜班,只留下秋痕独自一人在家。
  她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最终还是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潘姨比母亲小五六岁,年纪还没有五十岁。她一生命运坎坷,二十多岁成了寡妇,三十岁那年又意外丧女,丧夫又丧女的人生重创击倒了她,因此她疯痪癫癫,精神失常,最后失去生命。
  秋晨的内心深藏一个难以启齿的巨大秘密。如果她当初没做那件错事,潘姨也许是过着另一种人生,幸福快乐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长久以来,她的内心一直都在痛苦的煎熬,为曾经所做过的错事而忏悔,可那些错误又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她内心深处的痛苦纷至沓往,一生如影相随。
 
 
第129章 她凝神屏气,聆听着世上最甜蜜的声音
  世界上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有不能对人倾诉的秘密,甚至是对最亲密的人也不能。
  或是阴暗的罪恶,或是触不到的梦想,抑或是忘不了的爱。有的是大秘密,有的是小秘密。
  每个人各自默默坚守自己的秘密。可时间太长,就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秋痕的秘密也是如此。
  秋痕的父亲是一名铁路职工,在铁路局调动中心工作。在秋痕的记忆里,小时候父亲长期不在家,二三个月才回来探亲一次。
  每次父亲回家的一周,是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即使他不说话,静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报纸,她也感到分外的安心。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独来独往的人。每次回家,喜欢呆在家里看书,从来不出去跟人交往。
  可他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助人为乐。邻里乡亲有什么困难,他总是主动伸出援助之手。
  遇见熟人总是微笑打招呼,却不会与之往来。不过,他对自己的女儿秋痕,却是异常的温柔和慈爱。
  每次父亲探亲回来,母亲也异常的温柔,两脸亮晶晶,脸上散发着别样的神采。
  也许就是小别胜新婚的缘故吧。秋晨是个早熟的孩子,月事四年级就来了,对男女之事也懵懵懂懂,既好奇又敏感父母之事。也许每个女孩都会经过这个阶段吧。
  父亲回来的第一天,母亲都要精心打扮。提前一天她就去理发店打理头发,当天穿上合身的新衣服,接着去菜市场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肉食和蔬菜,精心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母亲是个粗犷不拘小节的女人,只有当父亲回来时,她才会特别注重生活小细节,迎合丈夫的审美。
  再强势的女人,在爱人面前都会温柔如水,表现出温情脉脉的女儿态。在这一点上,秋痕有些妒忌父亲。
  两人相见时,满面春风,母亲的神态甚至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涩。
  在晚饭时,他们会相互对视,秋波流转,顾盼生姿,全身心的陶醉。
  秋痕就像是多余的人,吃着饭,不敢作声,怕打扰他们的兴致。
  碍于女儿在场,他们只得在桌下调情,有时不长眼,竟然用脚踢着秋痕。秋痕还是默默的吃饭,装作没有看见。
  吃完饭后,父亲亲热拉着她,问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没说上几句,母亲就慢吞吞的说道:“你爸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聊吧。”
  母亲早已烧好了水,一家人就开始洗漱。秋痕很知趣,洗脸,刷牙,洗脚,然后便自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躺在床上看书。
  她竖着耳朵,听见父母慢吞吞洗完澡,回到了他们的卧室。他们的卧室跟她的房间只隔一堵墙,不隔音。
  他们行事总是很谨慎,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性总是忌讳的,只能做不能说,还要要尽量避开孩子。一般是很晚才能进行,确定孩子睡着了才正式开始。
  其实,秋痕很多时候都是清醒的,相信世上很多孩子也是这样的。
  她听着他们呢喃声,听着那粗鲁奇怪又甜蜜的声响。她凝神屏气,聆听着世上最甜蜜的声音,因为她深深爱着他们。
  她是他们相爱才有的小孩,正是有了这种声响,她才来到这个世上。这种声音既熟悉又亲切,因为这是前世的声音。
  一切尘埃落定后,父母开始家长时短的聊天,内容无非离别期间,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也许就是身体爱抚后的精神交流吧。说完这些,他们便沉沉入睡了。而秋痕等他们睡着后,才会安然入睡,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有人带话给母亲,说外婆突然摔倒了,人事不省,正送往县医院。
  母亲便慌慌张张出了门。临走前,父亲还在床上睡觉。秋痕想问上几句,母亲却不耐烦说:“大人的事你别管,去上学吧。”
  下午三点,学校便放学了。回到家里,父亲告诉她,外婆中风了,情况危急,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母亲和舅舅小姨三人在医院轮流照顾外婆。小姨的家在城里,离医院很近,母亲暂时不回家,住在小姨家,照顾外婆渡过危险期。母亲走后的这段时间,就由父亲来照顾秋痕吃住行。
  秋痕最爱外婆,想着外婆生病,伤心不已。没过几分钟,听见小伙伴邀约玩耍的声音,瞬间活蹦乱跳,忘记了刚才还处于伤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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