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岑皛——文选与文
时间:2022-01-22 09:28:44

  岑皛十分别扭的把花送过去给荣廷芝,她并不知道自己那个样子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还为丢了个烫手的山芋而高兴。
  母亲和姐姐聊了起来,岑皛不想介入其中,却不时被拿出来打趣,于是生了小小的气,忍不住起身说:“我出去走走。”
  “去吧,小心别把自己弄丢了。”
  荣廷芝十分痛快放人,她表情有些奇怪。
  岑皛凭着来时的记忆走到了外面,这家医院规模不小,绿化面积也大的吓人,修剪的十分整齐的草坪此刻看起来比也比荣廷芝可爱许多。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人,举目四顾,对面亭子里倒是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爷。岑皛最怕麻烦,只是在外面逛,最后还是忍不住进了亭子里。
  不大的亭子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围着石桌摆着四张石凳,老人坐在一张放了垫子的石凳上对着桌面上的一副象棋冥思苦想,岑皛偷偷瞄了一眼,那是一副残局。她下象棋纯粹是为了消遣,此刻仍不免多看了一眼。
  “你会下棋?”
  老人满脸慈祥,他突然朝岑皛问了一句。
  “呃……懂一点点。”
  不知道为什么,岑皛忽然觉得有些胆怯,她那种恐惧只在面对熟人时才会有,现在不知为什么会有此感。
  “那你过来,看能不能解这残局。”
  老人的话就像命令一般不容反驳,岑皛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仔细看了那副残局,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她下棋时一般只考虑一两步的走法,更多的脑袋就得乱,而且她更偏向于考虑己方的走法,对对方的反应一般比较迟钝。所以,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
  “呃……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
  “那也没关系,你来试试,我想看看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老人催促着,岑皛不好再推脱,只得坐了下来,那冰凉的石凳一接触就如坐到了冰块上,好不凉快。她在心里咒骂,却不好表现出来。
  随便动了一个炮,之后便是步步挨打的局面。岑皛试了几次,结果都以己方失败告终。在心情沮丧的看着棋盘的时候,她忽然眼前一亮,那不是她曾经百度过的残局吗?凭着记忆,岑皛重整旗鼓,破了老人眼前这盘残局。
  “好,好啊,我真的是老了!”
  老人赞叹不已,拍着桌子叫好。
  “其实这是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岑皛并不想欺骗老人,她说出实情却引来老人的反驳。
  “谁说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把那盘残局略做了修改,你要是原模原样的搬过来,肯定解不了这残局。”
  岑皛啊了一声,她将信将疑,却也不再多说。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啊。”
  岑皛心想:好好的问我名字做什么?我并不常来,为什么要让你看到眼熟?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如实回答:“我叫岑皛,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
  “岑皛,岑皛……”
  老人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面露不悦,他盯着岑皛的脸仔细看了几秒,喃喃道:“难怪,难怪这么像。”
  岑皛觉得老人神色奇怪,她不想久留,便要起身离开,谁知老人却突然说:“先别走,在这儿跟我老人家下几盘棋怎么样?”
  “我还有……”
  话说了一半,老人的神情让岑皛有些怕,她不自觉松了口,“那好吧。”
  “我让你半子怎么样?”
  老人开始摆着棋局,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行。”
  岑皛一口拒绝,她说:“这样我就是赢了也跟输了没有两样,所以没必要。”
  “好啊,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水平。”
  岑皛以前的对手一直是机器,她还不大惯与活人下棋。老人一上来就气势汹汹,而她一般都先摆出一副守势再预备进攻,这样一来几乎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她几番挣扎,第一局还是以被对方将军告终。第二局稍稍进入状态,她苦撑了十多分钟。第三局稍稍懂了老人的风格,于是转换思路,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仍以被将军告终。第四局异常艰难,岑皛觉得自己找到了感觉。第五局耗时极长,双方的棋子都被杀的七零八落,岑皛靠着两个小兵终于将对方将军,赢了一局。
  “好,好啊!”
  老人连连叫好,岑皛却觉得心累,她远远看见岑玖快步走来,便要起身过去迎接。
  “你不用过去。”
  岑皛困惑得很,在她犹豫的时候,岑玖已经进了亭子里。
  “爸,外面冷,您该回去休息了。”
  岑玖在老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开口,却把女儿晾在一边。岑皛心里一颤,眼前这人是――
  “傻孩子,还不快叫爷爷。”
  岑玖在楼上看到了亭子里的情形,她挑好时间再出来,眼前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岑皛低下了头,却不肯开口。她不记得这张脸了,但这个人决不可以忘记!那记忆深处里的恨以及这么多年来所受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绝不会像对待母亲这样对待这个所谓的“爷爷”!
  “快叫爷爷啊!”
  岑玖有些急了,她看老人的神色已经由些微期许渐渐变成了不悦,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局面僵着,气氛变了。
  “不用了,我受不起。”
  老人开口了,这样的结果符合岑皛的想象,却令岑玖着急不已。十几年了,本以为今天会有所改变,谁知一切像是回到了起点。久久没有反应的岑皛,你在想什么呢?
  望着老人离去的蹒跚背影和女儿依旧单薄的身子,岑玖犹豫后还是过去扶着老人继续往前走,留下小女儿一人靠着冰冷的柱子在那里发呆。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在骗我,都在骗我!
  岑皛颓然靠在柱子,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第33章  真相
  按照原计划,在探望荣廷芝之后是要在A市著名的景点玩一圈,但因为岑皛顶撞了“爷爷”,行程不得已进行更改。在荣家主宅里,岑皛觉得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自由。
  “阿皛,你睡了吗?妈要跟你谈谈。”
  晚上岑玖敲开了小女儿的房门,双方坐下以后,她语重心长的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回荣家,不是顶替你哥哥的位置,而是重新站到你的位置上。”
  “所以你之前一直在骗我?”
  岑皛此刻已经经历过一番思考,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弄明白。
  “我没有骗你,让你回荣家是最终目的,但是说服荣家的人需要时间,而且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你。”
  岑玖面无愧色,她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不可以功亏一篑。
  “那好,这件事情先不说。我问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我赶出荣家?”
  尽管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仍是情绪激动。岑皛抓紧了身下的沙发,她努力想要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岑玖沉默了,十几年前的问题忽然被受害者问起,又要怎么回答呢?大人们讳莫如深的话题,岑皛一切罪名的来源,在这个身为母亲的人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她肯说出真相吗?她真的愿意为小女儿重返荣家在实质上做些什么吗?岑皛等着她的回答。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年你打在我身上的鞭子现在还痛着呢!”
  见岑玖似乎不愿意开口,岑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等着一天等了许久,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知道答案。
  岑玖浑身一震,她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异常沉重,“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我也不必隐瞒什么。那时候你还小,一个人在天台上玩,你哥哥姐姐和一帮佣人都在楼下的草坪上,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块砖头,正好把你哥哥的一条腿砸断。你爷爷对你一直有成见,这一下怒火冲天,认定你是罪魁祸首,又说小小年纪就做出这样的事情,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所以就开家族会议把你逐出荣家。”
  岑皛一直看着对方的表情,她听完以后不屑的笑了一声,说:“如果我那个时候都有杀人的举动了,那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岑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说:“我已经告诉你当年的事情了,那不过是一场误会。你爷爷当年是气疯了,现在他也有悔意,就趁着这个机会和解吧。”
  荣介亨都不在了,追究当年的事情自然已无任何意义,岑皛气不过的是岑玖避重就轻,略过了她被赶出荣家前最关健的一步。还是认为她是小孩子就不会有任何记忆吗?当年的事情如果不肯说清楚,又谈什么和解呢?
  “你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年如果没有叔外公的话,我的丧事就应该在荣介亨之前吧。”
  居然很平静的说出口,岑皛自己也觉得就惊奇,是不是痛太久就麻木了?
  岑玖脸色大变,她呆在那里不发一言,就在岑皛准备缓和气氛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狠狠甩了岑皛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耳膜都快要震破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岑皛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我生的,不要总是挑战我的底线!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肯叫一声爷爷,从此就是荣家三小姐。”
  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岑玖就这么冷静的开口,那冷酷的神情彻底惊醒了岑皛。
  “我只是说出了真相你就气成这样,如果我不答应你又要怎么样?”
  收起了假惺惺,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岑皛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嘴里有咸腥的味道。不管了,统统不管了,翻脸就翻脸吧。
  两人僵在那里,岑皛直视岑玖的眼,没有表现出一丝要让步的意思。终于,岑皛冷冷的对门外说了一声:“郑叔,你们进来!”
  岑皛忽然感到害怕,她应该是闯祸了,她不知道岑玖会怎么对付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逃的越远越好。她猛地跳了起来,而岑玖眼疾手快把她摔到沙发上,手机被顺势夺走了。完了,岑皛想。
  “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房门打开,进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正是上次去接岑皛的人,岑皛颓然躺下。
  “把她带到地下室去。”
  岑玖面无表情的吩咐那些人,随即背对着岑皛说:“你好好反省,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你认错的话。”
  岑皛看着那些伸过来的手,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结果被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岑玖忽然过来脱去了她的外套,又将一切随身物品搜去,才摆摆手说:“带走吧。”
  被人拖到了外面,新年的冷气吹的岑皛直哆嗦。地下室是个阴冷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间里,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回声。岑皛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铁门被关上的声音预示着她已经失去了自由。
  这次A市之行真是可笑。本以为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现在却搞成了这副模样,荣家人还真是还不手软。想要她屈服吗?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荣家人难道真的要把她弄死吗?不死就不会低头,岑皛不能向骗子低头。大家就这么耗下去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这个季节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地下室里又黑又冷,无论岑皛怎么蜷缩都感觉不到暖意,她干脆站了起来,尝试活动手脚来获取温度。渐渐的,岑皛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但寒意依旧抵不住。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她就地躺下,缩成了一团。
  “阿嚏。”
  感冒了,感冒之后应该是高烧,在这个时候病倒,不知道荣家人要怎么看她。岑皛翻来覆去,勉强睡着了又被冻醒,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在反反复复中失去了意识。
  冷,好冷,整个人好像置身于冰窟之中。痛,熟悉的阵痛让人直不起腰来。伸手胡乱抓住能够碰得到的东西,好像有什么软软的,用力,“滋”的一声,手失去了目标。各种声音传入耳中,岑皛莫名愤怒,她慢慢睁了眼,在破口大骂前识趣的闭了嘴。
  入目的仍是一片白,只是周围围了许多人,有陌生的白大褂,有意料之中的岑玖,还有一个不熟悉的中年人,哦,对了,他应该是荣聚川。他们脸上神情各异,岑皛却懒得看他们,又闭了眼。
  “小姐醒了就没事了,如果还有情况,请立刻通知我们。”
  白大褂们彬彬有礼的退了出去,这里只有岑玖、荣聚川和躺在床上的岑皛三人。
  “阿皛,昨晚是妈太冲动了,在这里给你道歉。”
  打一巴掌揉三揉,你当我是什么?岑皛不语,额上微微渗出汗珠。
  “还痛吗?”
  额上有异样,岑皛兀的睁眼,却看见岑玖拿着纸巾凑过来为她擦汗。
  “这持续多久了?我以前问你,你都是躲躲闪闪的不肯回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岑玖言语间流露一丝心疼,岑皛听后大怒,她冷冷的说:“问你的宝贝儿子去吧!”
  像是怕对方听不懂似的,岑皛又加了一句:“是他在元旦前夜把我扔进湖里去的。”
  岑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回到椅子上,悠悠的说:“这是我的错了?当年把你们生下来都是我的错?”
  岑皛咬着牙,不说话,给予生命的恩情永远难以回报,这是她下意识回避的问题。都说父母之爱伟大无私,可你么们为什么要操纵自己孩子的人生?
  “阿皛,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于事无补。现在我们愿意敞开怀抱迎接你回家,希望你可以放下怨恨振作起来。”
  荣聚川那带着威严的声音让岑皛感到无可言说的压迫,她一直想要荣家给她一个答案,现在的结果却是要以妥协为前提,不被提及的往事,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都算是她自作自受吗?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荣家所能做的最大让步。身为父亲,我希望你可以珍惜这个机会,不要再任性了。”
  冰冷的话语传入耳中,是讽刺,是嘲笑岑皛的无能吗?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最后接受荣家的施舍,回到当初抛弃她的那个地方,这么做行吗?
  “我知道你有怨言,可我们依旧能够像普通母女那样相处。我没有骗你,那个为人父母的会真心想要抛弃自己的孩子?现在,你就像当初叫妈妈一样,叫一声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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