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说:“在你没有用白家威胁我之前,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男朋友,我可以放肆撒娇,跟你说一些情话。”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白祺笑着看向他,笑容矜持:“你不是我的男朋友,你是神明,你需要我供着你,需要我仰视你,我甚至没有跟你分手的权利。”
沈居安垂眸轻笑,忽然问她:”你又在演戏吗?”
“白祺,你擅长攻心,你猜我这一次吃不吃你这一套?”他微笑说。
白祺心里一慌,面上还是淡定自然。
她摇摇头,然后从床上起来,走到橱柜,拿出一盒药,打开冲剂,用热水浸泡。
不久,散发出中成药的苦涩香气。
她的背影纤细窈窕,单薄瘦弱,脸色也是莹白的,看着很让人心疼。
沈居安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他淡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的婚约从此告废,你不用担心白绍礼找你麻烦。”
白祺依旧不说话,她拿起杯子抿了口中药。
药是扎人的苦涩,她声音却轻轻的,“那我把戒指拿给你。”
沈居安走过来,看着她背影,头发遮住她面容,他不清她神色。
但他心里隐隐约约猜测,她或许在笑。
——
白绍礼时隔一日又要跟聂华筝见面。
包间里还有上一次没来的沈居安。
他跟沈居安从容交换一个眼神,轻声问道:“怎么想解除婚约了呢?”
明明上次他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就想着逼白祺就范。
沈居安没忙着回答,而是看向白祺。
出乎他意料,她并没有穿一身大红色表示庆祝,反而依旧素淡,唇角始终微抿,看不出她到底是喜悦还是悲伤。
钢笔在修长指尖转了个弯,沈居安低头在婚约书上写下名字。
白祺也淡定自然签名。
一切结束后,聂华筝松了口气,她拉着白祺离开包厢,刚一踏出门就跟白祺说:“小宴在潞河庄园等着你呢!”
包厢里,秦雅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没想到刚刚分手,聂华筝就要给白祺相亲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她抬眸小心看向沈居安。
他依旧很淡然,好像也没有很在意这段短短的交往。
——
自从白祺跟沈居安在一起,聂华筝就无法撮合白祺相亲,她那旺盛的精力无法挥洒,只好搜集一大叠青年才俊资料,就等白祺空窗,把他们介绍出去。
白祺看向她喜形于色喋喋不休介绍相亲对象的母亲,无奈捏了捏眉心,提醒她:“等我从柏林回来再说。”
“还有。”她状似漫不经心道:“温如初也是单身,你不妨也给她介绍一下对象。”
“你知道了?”听到温如初的名字,聂华筝有点慌张,她揪着袖口,惨白一张脸说:“我也不是故意让她住在潞河庄园占了你房间的,就是她实在没地方去,又实在喜欢你的屋子,我这才……”
白祺冷冷看着她。
她记得聂华筝泄露商业机密时,也是那么楚楚可怜跟她解释的。
司机为白祺拉开门,白祺躬身上车,她打开车窗,笑着跟聂华筝说:“哦,没关系,我已经把潞河庄园卖掉了,三日之内你搬出去。”
“还有。”她微笑着,眼神丝毫没有感情:“我以后不会再给你生活费,你的信用卡我也停掉了。”
“妈妈,你已经是个成年人,希望你能自己独立生活。”
说完,她懒得看聂华筝反应,直接降下车窗。
豪车离去,留下稀薄汽车尾气,聂华筝脸色煞白一片,她颤抖着抱住肩膀。
——
白祺启程去柏林那一天,潞河庄园的转让事宜已经办好了。
白小姐住过的房子,名声上就镶了一层金边,价格被抬到高的离谱的价格。
白祺依旧原价出售。
买主来收房时,聂华筝死活不想走,她还拉来了白绍礼做靠山,想再见白祺一面。
莉莉安只是给了她一张卡,卡里的钱不够她曾经的一件皮草,但足够她安稳度过余生。
她向聂华筝转告白祺的话:“聂夫人,我们白总说了,她从来没有欠您的份,只有您欠她。”
聂华筝颤抖着唇,流泪说:“我不相信依依那么狠心!我一直都很在乎我这个母亲的!她说过无论我做什么她都原谅我!”
莉莉安摇摇头,一针见血道:“那是她不知道,是您逼得梅先生跳楼的。”
“明明是您泄露了机密,为什么罪恶却要让梅先生背?”
聂华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摇着头,“她怎么会知道……她真怎么会知道……”
莉莉安叹了口气,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到一辆黑色宾利前,语气清淡恭敬:“boss,都办妥了。”
白祺降下车窗,脸色莹白,眉眼精致,淡淡点头:“走吧。”
司机开着车去机场,白祺侧目看窗外景色,微微走神。
当年商业机密泄露,公司背负巨额负债,白祺跟梅雨书作为合伙人,同时都背负债务,梅雨书受不了债务缠身,于是跳楼。
白祺一直知道商机是聂华筝泄露的——她留着聂华筝翻看她手机的监控。
虽然,聂华筝并不知道她手机的密码,但白祺还是觉得信息是从她自己这里传递出去的。
毕竟,知道这个机密的只有她跟梅雨书,而梅雨书又跟聂华筝没有干系,机密便只能是从她自己这里走出去的。
但直到前几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合伙人跟她的母亲原来是恋人。
她的母亲没有解密开她的手机,于是转身解密情人的手机,然后把商机卖给商界对手,获得一大笔报酬,以此换去她的二女儿赴德留学的机会。
原来,梅雨书不是怕背债,他只是愧疚。
如果后来白祺没有还上这笔钱,按照旧金山的经济法,她将有二十年的牢狱之灾。
她还那么年轻,在全美最好的大学里上学,前途一片璀璨,所以,他用他的死给白祺换取一个喘息机会。
时隔六年,白祺从终于拿到被聂华筝藏下的属于梅雨书的遗书。
她终于知道迟来的真相。
白祺觉得,她对聂华筝,无论从什么层面上讲,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就不要让聂华筝带着她的名头张扬了,她想。
第26章 chapter26
白祺到了柏林时,正下着大雪,天地披上白霜,宛若童话中的冰雪世界。
霍华德跟朱利安随行。
朱利安是白祺的私人造型师兼职形象管理师,刚刚休假回来,跟白祺是半个闺蜜。
峰会于两天后召开,白祺没有兴致出门,一直窝在酒店套房里批文件。
朱利安刷卡进来时,白祺正裹着羽绒服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看文件。
房间里的电视机开着,正放着阴森的恐怖片。
朱利安一进来,就看到一个雪白圆润的骷髅头。
她吓得浑身一抖。
白祺瞥她一眼,伸手关掉电视,轻声问她:“有事?”
“也没有什么事。”见到电视被关上,朱利安松了口气。
她慢吞吞坐到沙发旁的软凳上,抬着眼睛,一脸期待看着白祺。
白祺点点头,懂了。
朱利安虽然是典型的西方美人,但很懂得东方的含蓄内敛。
一般,如果白祺不猜她的心思,她是不会主动告诉她想干什么的。
白祺于是缓缓站起来。
羽绒服从她肩头滑落,软软倒在沙发上,她穿了件修身毛衣裙,身材窈窕有致,小腿笔直纤细。
朱利安看得移不开眼。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白祺能拥有那么多心甘情愿的优质前男友了。
就算不为金钱,为了美貌,跟了白祺,也不亏啊!
白祺望着她眼睛说道:“那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她眼神淡淡的,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超脱意味。
朱利安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
难道大boss是因为把自己母亲赶出潞河庄园所以心怀愧疚?
说实话,这个猜测朱利安觉得非常不靠谱。
白祺从来不是看重亲情的人。
掩盖住心中疑虑,朱利安道:“去松石山居,对不对?”
白祺淡淡颔首,然后缓步走入更衣室,只留给朱利安一个曼妙的背影。
朱利安兴奋极了。
松石山居是德国颇负盛名的一个中国风酒店,也是白祺早年投资的资产之一,她对这个地方一直情有独钟。
无他,那里的SPA确实很有名。
精油与香薰的天堂。
作为纯种白人,朱利安一直羡慕白祺滑如凝脂般细嫩的肌肤,所以,对于各种理疗会馆,她一直是常客。
给雇主发了条短信,朱利安急匆匆跟在白祺后面进了衣帽间。
即使参观过无数豪门闺秀与女明星的衣帽间,朱利安还是对白祺的衣帽间情有独钟。
不同于富太太女明星们有各种出行搭配要求,需要搭配按照特定风格给她们做造型,白祺的造型设计要随心所欲许多。
人就是这样势利。
只要她还是白祺,还是京晔集团这个巨型财阀的董事长,她就算穿一件老头衫,那也是别样的返璞归真,而不会像阔太闺秀那样面临媒体对她们品味的质疑。
所以,无疑,白祺的衣帽间风格非常多样化,除了各式女装高定礼服,还有很多男装——预留给她的情人们。
手指从一排排繁琐长裙上划过,朱利安最终选择一件霜白色绣兰花的旗袍。
白祺坐在床上翻杂志,任由朱利安挑选,她对朱利安的选择向来无异义。
漆黑头发随意披散下来,遮住她深邃明亮的眼睛,她身上那股沉郁的气息更浓重了。
朱利安感觉到空气压抑凝滞,她想法子打破这种可怕的宁静感。
“宝贝,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能在去柏林前跟沈先生分手的?”她问道。
朱利安在白祺身边多年,深入了解她的各种情史。白祺跟沈居安在一起的消息放出来时,她抚慰完自己,特意打电话询问详情,语气状似漫不经心。
她记得当初她问得第一句话就是:“宝贝,你觉得你跟沈先生的感情能维持多长时间?”
电话那一头,白祺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去柏林前,我们就会分手。”
当时朱利安完全愣住了。
她虽然知道白祺男朋友换得勤,但要是去柏林前就分手,那也太勤了吧!月抛的男朋友?
她表示怀疑,白祺却很笃定,淡淡重复一遍:“去柏林前,我会解决一切事情。”
果然,她解决了。
但此刻,朱利安还是表示深深疑问——她不明白白祺怎么可以那么清晰预测未来?
闻言,白祺翻杂志的手指微顿,素白手指曲起。
她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勾在耳后,抬眸看向朱利安,唇角带笑:“因为了解他啊。”
不想说太多,白祺于是淡声转移话题:“萨尔森集团的收购案进行的怎么样了?”
朱利安把挑好的裙子跟皮草放到宽大床上,正色说:“差不多了,如果沈家不帮忙,用不了多久,白氏集团欧洲分部就要易主了。”
白祺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叹息道:“那是建立在沈家不插手的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