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电梯里的按钮出气,大力按在“8”这个数字上,在密闭空间里,弄出“咣当”一声巨响,在电梯顺利抵达八楼后,风一般蹿了出去。
刘璐璐气哄哄地离开,全然没有上次接受访谈时的影子,和营造出来的“甜心唱将”的形象相距甚远。
打破了公司的包装后,她也只是个会闹脾气的普通人。
那通电话使得她和连恺之的关系在扑朔迷离间,明了了一些。
她像个布偶娃娃,完全是被动的一方。
季心诺日日和歌手们打交道,也混成半个人精,学会了视而不见,在此时一言不发。
倒是张亮平紧张的不知所措,东拉西扯一番:“我们华安的老板觉得三是幸运数字,所以办公楼在三楼,八楼整层都属于刘小姐。”
他绞尽脑汁,才憋出两个词形容前言中那两人:“刘小姐脾气耿直,老板又比较轴,所以可能闹了点不愉快,一会希望你不要和恺之说。”
“您擦一擦吧。”季心诺见他在这么舒爽的时节,都急出汗来,贴心地从包里取出纸巾,递了过去。
她立下保证:“我来这里,只是和连恺之先生确定访谈问题。”
刘璐璐如何无礼,和连恺之是什么关系,这都与她无关。
“季小姐,你人真好。”张亮平听到这落落大方的回应,甚是感激,“其实恺之这个人,没那些报道写得那么难搞,就是个热爱音乐的大男孩而已。”
“娱乐圈里哪有什么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季心诺对这套说辞并不感冒,在心里暗暗吐槽。
就算偏爱连恺之的歌,他也不可能像白纸那样,一尘不染。
她跟着张亮平,顺利抵达十四楼,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穿过东一拐西一晃的长廊后,后停在一道厚重的木门前。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还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作为音乐节目主持人,季心诺顷刻反应过来,房中播放的,是被网友们奉为神曲的《lost rivers》。
这首歌没有旋律,只有听来比锯木头还可怕的尖叫声,某一日不知怎的,在各个平台大肆流传,满足许多网民猎奇的心理。
但原唱将肉嗓当作乐器,衡量人声怎样做到极端的同时,更多是对音乐类型化的反抗。
在门后的连恺之,不知是否碰到了烦心事,也想反抗一番,才用这首歌鼓舞自己,又或者他纯粹只是是在寻找创作灵感?
季心诺尚不能断言情况,握着包带的手一紧。
张亮平敲门的声音不大,因此里面的人,一时没有回应。
“他可能没听见。”张亮平勉强地道,“他平时就爱闷在房间里听歌,创作,最忙的时候,连饭都会忘了吃。”
他加重力道,在门上又敲了两下。
这下屋内震天响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几秒过后,门把手“咔嚓”一下从里面打开。
仅仅露出缝隙的门,把连恺之的身影压缩成细长的线条,他逆着光影站着,像是一层遮光的幕帘。
季心诺站在后方,只能模模糊糊窥见他的容颜,和他手中拿着一瓶刚开罐的百事可乐。
但站在连恺之的视角,一切则清晰得多。
看到张亮平背后的女子,知道是来核对采访的主持人,他轻咳一声,放两人入内:“请进。”
他发声时带着轻微鼻腔,声音像变了调的磁带,又闷又重。
季心诺只觉得这间房大到空旷,黑白灰的装修风格极简,屋内陈设寥寥,比连恺之本人给大众的印象还要虚无。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个比人还高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全球流行音乐歌者们的作品,黑胶唱片,磁带,光碟,出名的,冷门的,应有尽有。
柜子旁是一架大大的钢琴,琴盖上搁着厚厚几沓谱子,全是世界著名钢琴家们的名曲,还有一些散稿。
很显然,连恺之作为屋子的所有人,常年和音乐为伴。
三人有些僵硬地站在室内,成了奇怪的画面。
张亮平左瞟一眼,又看一下,见连恺之面色尚算平静,没受电话影响,安下心来。
“那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他冲连恺之比了个“OK”的手势,退出房间,留下季心诺和他独处。
季心诺重复着和上来前,大同小异的开场白:“连先生,你好,我是《与乐同行》的主持人季心诺,很高兴见到你。”
“请坐。”连恺之指了指身前的座位,随意问道,“想喝点什么,有雪碧可乐还有橙汁,不喜欢这些的话,我让小平头去买。”
“不用麻烦,我带了水。”季心诺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并将厚厚的记事本,台本,录音笔摆在桌上,俨然进入工作模式。
连恺之在看到录音笔时眉头微蹙,审视的目光如猎豹一般锐利:“你和小平头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