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
她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冲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城市的高楼尚未林立,安保尚未如此森严,人际交往总的戒备心尚未如此强烈。
那是她大学即将毕业的那年,是她还没进入社会前,最后的半个学期。
她埋头在各类证书考试和论文里,和广大莘莘学子们一样,在学术氛围的余韵进入倒计时后,忙着规划日后的前程。
紧密的生活节奏让她大多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恨不得一天变成七十二小时用,所以她起初并不知道,家里附近的住户有所变动。
家中楼上一户人家搬走,进来了新的住户。
那次回家,恰好是当年的五一假期。
正在准备论文答辩和投递简历的压力,让她神色略显疲惫,走在小区的路上时,还被花丛里突兀传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
老旧的小区里,时常有流浪猫和流浪狗出没,白天黑夜都不在少数,见多了也不觉为奇。
但这次她还闻到饭菜的香味,听到一个温润的男声,招呼着在花丛里跑动的小狗:“来,快过来,吃饭了。”
那个喂食的男人头发微微带点花白,看起来大约45岁左右,体态优雅,体型修长,看着清瘦却不失精神气。
他看起来心地极为善良,特地把家里剩下的一些软骨头,拿来喂狗。
他鼻梁上戴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斯斯文文,即使弯腰弓背,也没有折损他举手投足间的诗书气息。
看着那些狗埋头吃得很香,他露出一个喜悦的笑来,而后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季心诺看了几眼。
季心诺受到陌生人注视,到底是不自在,让她礼貌地发问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吴阿姨的女儿吧。”那个男子却对她极为熟悉,一开口就说出她的身份。
被这样一通搭讪,季心诺一头雾水。
“你看我,这么自来熟,吓到你了吧。”那男子自己也觉得过于唐突,解释起前因后果来,“我前段时间刚搬到你家楼上,吴阿姨来串门的时候,常常说起你。”
吴冰那个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的性格,想来也是说自己有个好女儿,学习成绩优秀,人又孝顺,还长得漂亮,是家里唯一支柱之类的。
总之就像电视广告推销商品那样,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想想就让季心诺尴尬的手脚蜷缩,只能一笑置之。
“我叫谢冲,在Z大任教职业生涯管理与规划,幸会。”谢冲自报家门。
他举手投足间充满风度,顾忌着刚喂过狗,所以并没有握手的倾向,只是轻点点头,当作打过照面,而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同一幢楼。
吴冰盼女儿心切,早就迫不及待,一听到楼梯上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立刻打开家门,热情洋溢地喊道:“心心回来了啊。”
她一句话说得气如洪钟,声音大到能徘徊在整个楼道里。
但转眼间看到一同上来的谢冲,她语调突变,有几分娇羞起来:“这么巧,谢老师也在啊,是不是又去喂狗了啊?”
“吴阿姨好。”谢冲会意,浅笑着道,“刚好家里有软骨,倒掉也是浪费。”
吴冰忙不迭夸赞道:“谢老师,你人可真好。”
“哪里的话,吴阿姨你谬赞了。”谢冲很是谦虚,转而把话题扯到季心诺头上,“今天女儿回来,你很开心吧。”
“是啊,我都快两个月没见她了,这孩子从没离家这么久过。”吴冰当着外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女儿,“好像又瘦了点,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好几件事情堆在一起,哪有不辛苦的道理。
但当着外人的面,季心诺也不愿大吐苦水,只是简明扼要地回了一句:“妈,你又夸张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胖瘦有起伏都很正常,吴阿姨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谢冲贴心地说了句客套话,成功让吴冰不再纠结这个点。
而后大肆夸耀道:“倒是这孩子出乎我意料,比你形容的还要漂亮还要有礼貌,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吴冰被顺带提了一句,当真飘飘然起来,但她还是羞涩地接下这顶高帽:“谢老师又说笑了,我哪能比得上女儿一根手指头。”
她邀请对方共进午餐:“谢老师吃饭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一点吧。”
谢冲婉拒道:“这不太好吧,打扰你们母女团聚。”
“谢老师,你这可就见外了。”吴冰还往家里拉人,“我还煮了绿豆汤,特别清火,你一定要尝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冲终于不再推辞,欣然接受了邀请。
当时一腔赤诚的吴冰,并不知道她招进门来的,是一个心怀鬼胎,道貌岸然的禽兽。
那天饭局过后,谢冲很快就以家中还有事要处理为由家里回了家,但他的短暂停留,却给吴冰留下无限舒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