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诺自然发觉妈妈掩饰不住的好感:“妈,谢叔叔刚搬来,我对他不熟,不然你给我讲讲他的事吧。”
吴冰这些天来积累的微妙情愫,如今终于找到可以诉说的地方,让她滔滔不绝讲起和谢冲有关的事。
谢冲是一名大学教授,据他自己的说法,他的妻女多年前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世。
学校虽有安排教师宿舍分配,他却不愿意住,而是拿着住房补贴和公积金租房,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只希望下班后,能和工作彻底切割,换个环境。
在微信还没有如今这么普及时,他留给学生唯一的通信方式就是邮箱,然后在上班时间才一一浏览回复。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加上外表气度不俗,即使人到中年都十分受捧。
因为他良好的背景条件,毫无意外地成了被居委会阿姨们牵红线的重点对象,各种给他介绍适龄女性,他却大多数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而吴冰和他住楼上楼下,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加上女儿大多数时间住校不在身边,她每次做完菜怕吃不完浪费,都不忘给谢冲送一份过去,渐渐的两人熟络起来。
季心诺听完大致经过,问得更深了点:“妈,那你怎么看谢叔叔的呢?”
“我能有什么看法。”吴冰一时语塞,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我就盼着,你以后能有人家一半有书卷气就好了。”
妈妈这边的好感,像是煮沸了的开水,满到快要从锅炉里溢出,但谢冲为人看着心思深沉,老道复杂,无从揣度他对母亲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
季心诺直觉的警铃告诉她,两个人并不般配,她生怕母亲人到中年,还要再受一次情伤。
但感情的事,外人从来无权插手,她更希望妈妈重获幸福。
因此她旁敲侧击道:“妈,谢叔叔看来很照顾小动物,你手艺那么好,平时多做点猪蹄之类的东西拿给他,既有营养,又能帮到他。”
“猪蹄那么贵,拿去喂那些流浪狗太浪费了,我当然是留着做给我的宝贝女儿吃。”吴冰表面上看着不甚在意,一口回绝道,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口是心非。
季心诺后一次回家,是在六月中旬。
手头上的论文答辩终于结束,毕业照拍摄完毕,她总算了却一桩心事,有了即将步入社会的实感。
那天她回到家,还是临近饭点的时候,只见熟悉的花丛旁蹲着一男一女。
正是妈妈和谢冲,而此刻在他们身前的,正是一只瘦弱的小黑狗,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发出呜咽叫声。
吴冰看来已是喂狗老手,因为专注观察小动物的吃相,一时没察觉女儿的到来。
只听她许惆怅地说道:“可惜之前那只小白狗不见了,我都打算带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带回家去养了。”
“有的狗天生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这也是我喂狗却不养狗的原因。”谢冲倒是说了一段很有哲学意味的话,“所以吴阿姨,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就当是缘分到了。”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找了人来佐证:“要是你不信我,看看你女儿是不是也这么说。”
谢冲仿佛一早就发现季心诺在旁观察,自然而然地转过了话头。
吴冰没成想会在这样撞见女儿,好似小偷见了兵,立刻涨红了脸。
她正想起身,双腿却因为长时间蹲着而有些酸胀,让她险些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谢冲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关切问道:“吴阿姨,你还好吧?”
吴冰因着和他的肢体接触,流露出几分少女神态:“多亏你了,谢老师,不然我几十岁的老骨头摔个大屁股墩就惨了。”
谢冲只是微笑不语。
吴冰顺势走到女儿身边,拉了拉季心诺衣袖,仿佛出了洋相般,结巴地道:“心心,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出声呢?”
不好直言自己想看看两人发展到何种程度,季心诺随便扯了个借口出来:“小狗怕生,我怕把小动物吓跑了。”
吴冰听到“跑了”两字,长叹口气,感伤不已:“前些天这里有只小白狗特别可爱,我寻思着买只狗太贵了,领养一只也不错,结果那只狗就不见了。”
她情感丰富,容易多愁伤感,所以特别更会受到离别影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话放在狗身上也通用。”季心诺顺着谢冲的逻辑安慰她,“大不了我忙完这阵,回来多陪陪你。”
“年轻人这么恋家的,现在可不多了。”谢冲极为赞赏地看了季心诺一眼,笑道“吴阿姨,你有这么好的女儿,比十条狗的陪伴还要可贵。”
吴冰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两人几句话哄得喜笑颜开。
“那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谢冲先行一步要走,临了前还不忘嘱咐道,“希望心诺你说到做到,以后常回家看看。”
季心诺这次总算看到一点曙光。
起码从刚才来看,谢冲对妈妈印象不差,不然不会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回到家中,她又一次追问妈妈的感情问题:“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谢叔叔发展的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