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小窗口洒进来的日光,因为时间推移,有一半落在他的背脊上,将他整个人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和她一样,处于有些阴暗的楼梯间里,另一半却明亮的不可逼视。
桑柔的余光不受控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经历着时空穿梭,不停在过去与现实中切换。
自他上次透露,还在着手调查一切时,她总觉得现下的每分每秒都是偷来的,是她用良心为代价借来的债,日后总有加倍偿还的一天。
因此咽下最后一口白饭后,她仓促收拾了饭盒和没吃完的饼干,落荒而逃:“离上班还有一会儿,我就不打扰林总午休了。”
“蹭蹭蹭”几步跑到办公室前,推门进去后,看到另一张能让她血压飙升的脸。
周章启坐在她办公室的座椅上,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原先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大束玫瑰花和一个绑着精致丝带的礼盒。
“你怎么进来的?”桑柔感到不可思议。
周章启满脸戏谑:“我好歹是叶总的儿子,手里也有桑氏零星的股份,这里哪会有人拦我,只会热情招待罢了。”
他拉长语调,笑得越发显眼:“更何况,今天桑秘书正式入职,我这个做老朋友的,怎么能不来庆贺一番呢。”
他将那束盛放的玫瑰硬生生塞到她手上,再打开了桌上的那个礼盒:“我还买了你以前最爱吃的抹茶蛋糕,双层特别定制。”
“你哪来这么多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桑柔气恼地把花搁回桌上,再把蛋糕捆好,“好意领了,蛋糕就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
“吃得不会是你手上那些东西吧?”周章启扫了眼她手上的饭盒,满脸鄙夷,“你们林总未免太小气了,食堂就把你打发了?”
“食堂荤素搭配合理,价格实惠,可比华而不实的东西好得多。”林思言也从楼梯间下来,不知听到了多少,他口气实打实的冲。
一下子又成了三人对峙,桑柔觉得脑壳都快爆炸,那两人的交锋却还在继续,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用餐时间还没过,你去尝尝也来得及。”林思言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冷着脸提出建议。
他斜斜睨了一眼桌上的蛋糕:“没记错的话,这个牌子几年前材料供应方出过问题,万一我的助理吃坏了肚子,这责任可就不好算了。”
他重音有意放在了“我的”两个字上,还朝桑柔挪得更近,俨然表明态度。
“好一出夫唱妇随,相亲相爱啊。”周章启不怒反笑,甚至鼓起掌来,“怪不得我来的时候,听见好多人在讨论,新来的高层收了个灾星进门。”
他掌声停下后,瞄了眼桑柔上衣的破口,脸都绿了:“想不到现在偷情敢这样了?大白天就这么激烈,像随地发情的野狗,还毁了件衣服,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偷情”和“野狗”极具污蔑性,桑柔怒从中来,眼前浮现出桑成和叶静独处的那一晚,不禁脱口而出道:“这词明明应该用在……”
说到一半,她喉咙像被划花的磁带那样,突然就卡了壳。
她自己是长辈们作孽的得利者,也是受害者,所以在涉及过往恩怨时,格外小心。
到了嘴边的“你妈”两个字咽了回去,权衡一番后,还是打算不说出口。
熟料这一退让,反倒让周章启气焰更加嚣张:“应该用在什么上面?”
“用在你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上。”桑柔眼眶发红,几乎要咬碎牙齿,才能平复翻涌不息的心潮。
“别这样嘛。”周章启见她真动了气,摸了摸后颈,“我只想和你单独谈谈”
“老头子死那天,不就谈过了?”桑柔对他的示好并不买账。
他们能谈的问题,翻来覆去,覆去翻来都只有那么几件,每次都以火药味十足的场景开头,再以不欢而散收场。
就算他还没腻,她却早已厌倦。更何况他每次出现,都没好事发生。
林思言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桑柔电脑即刻传来“滋”一声响。
“我刚才给你发了封文件,你立刻去打印出来。”他直接无视周章启的存在,给桑柔下了指令。
“无妄之灾。”桑柔为自己默哀几秒。
夹在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当中,连休息时间都被霸占。
但她还是马上接收了文件,还和林思言打起了配合:“林总,是不是要等闲杂人士走了再去?”
林思言微怔一瞬后,紧绷着的眉梢眼角终于变得舒缓,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和桑柔一通看向周章启,一搭一唱,逐客令下得很是明显。
周章启还不死心:“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午休,桑氏好歹是知名公司,林总不是想开压榨员工的先河吧?”
林思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接把问题抛给桑柔:“闭目塞听不是好习惯,我是个开明的人,有什么意见就告诉我,合理的话,一定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