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死人了。”她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暗骂自己过于迟钝。
已经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这幅面目出现在异性面前,让一向大大咧咧,作风大胆的她,都羞涩起来,只想找个地洞,一头钻下去就好。
不再东想西想,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
林思言给的那套家居服,已经洗得发白,衣物上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味,应是用了市面上如今最常见的洗衣液。
除却上衣袖口过长外,他的衣物还算合身,宽松休闲的风格和她往日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
大概出于心理作用,明明很普通的味道,却莫名有了和薰衣草精油一样的安神功效。
她不再觉得尴尬,拎着打包装好的湿衣服后,直接打开浴室的门,走到了客厅。
她并未第一时间看到林思言,倒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才看到他也换了身衣服,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托盘里放着的,是两碗刚刚煮好,还热气腾腾的姜汤。
“这碗放过冰糖。”林思言端起其中一碗,放到客厅正中的饭桌上,刻意指出两碗姜汤的不同。
桑柔在饭桌上坐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放糖的?”
“直觉。”他说出一个毫无逻辑的理由,却准确的抓住了关键,“单纯觉得像你这么任性的人,连舌头都受不了一点委屈。”
桑柔被这样形容,一时语塞,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认知准得可怕。
她的确是个偏食的人,从小就讨厌味道重的东西。
芥末、大蒜、生姜、洋葱、青椒,统统不吃。
滚烫的姜茶还不到喝得时候,于是在等待温度变得适中的空白里,林思言终于可以放缓语调,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表姐在外地读书,舅妈白天要上班,晚上去看舅舅,所以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
“舅舅的主治医生和病房换了,这段时间恢复很快,总是念叨着恢复以后,要早点回去上班。”
桑柔闻言,自嘲地笑道:“我倒没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有人肯买我爸的面子。”
这句话不好接口,让两人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再度合上,室内也变得更加安静。
碗里的姜茶还在不住冒着热气,桑柔垂下头,用汤匙搅动碗里的姜汤。
不锈钢材质的勺子在陶瓷碗的边沿,碰撞出“叮当叮当”的响,让人轻易就联想到微风吹拂风铃时清脆的声音。
但此时的情况,远没有那样悠哉平静。
她像是落难后被收留,急于摆脱这种让人不适的寂静,于是看了看手边的一大包衣服,病急乱投医地提了一句:“对了,你的衣服,我干洗完后还给你。”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林思言沉默良久,才从喉间挤出来一个很短的“嗯”字。
他一向反应很快,这时显然也大脑当机,只是和她一样,低下头来,搅动着汤匙。
然后情况从刚才的完全静默,转为两个人对坐着盯着姜汤。
大约一两分钟后,林思言对着姜汤吹了口气:“还有点烫,但应该能喝了。”
“好。”桑柔难得少言寡语起来,也是用单音节回复。
虽然林思言事先说过,姜汤里放过冰糖,但她闻着姜茶的味道,还是十分排斥。
怕被辣到呛到,她试着捏住鼻子,先送了一小勺的量到嘴里。
出乎意料的是,味蕾没有收到太强冲击,反倒尝出辣味和冰糖中和后,微妙的和谐感。
“还挺好喝。”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用现实类比,就好像是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和谐的同处一室。
这是她喝完整碗姜汤,身体充满暖意后,得出的结论。
她放下汤匙,目光开始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房子并不大,一百平左右的面积里,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木质餐桌的方形桌角用桌脚套包了起来,沙发上堆着刚收进来还来不及叠好的衣物,客厅的一角边挂着吊兰。
比起她那个豪华却空洞的家,多了许多烟火气。
桑柔从不否认家境的优渥,给了她物质上无穷无尽的保障,让她从来不用为柴米油盐这些琐事操心。
可人到底是贪心,她偶尔也会设想一些别的。
比如她要是生活在普通的家庭中,会活出怎样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