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几个都是化妆学校的学生，都是家里等钱用的。”丁丁已经哽咽了。
万湾不听也知道，橘子类似的情况在化妆圈是常态，“跟剧组有签合同吗，拿来看看。”
事实证明，合同也是不能深究的东西，看完合同，万湾在想是告诉丁丁签字之前要看懂合同说什么重要，还是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变成白纸黑字有多重要。
“我可以去帮你沟通。”林智向来都是负责追款的人，“但是，我不能保证结果。所以，你要支付的钱要怎么解决，你还得自己想办法。毕竟真要打官司，这就是个漫长的过程。”
道理都懂，丁丁泫然欲泣的脸已经表明，只怕剧组支付的首款还不足以支付下面团队的薪资。
林智用眼神打住万湾的话，“从林子大了出来的时候，你、橘子可可与我们共进退我很开心，但是你们也没有立马选择鸟都有，我不能强人所难，毕竟大家都是有选择的。今天你来找我我会帮忙，但是我没义务只是心意。希望你能懂。”
等她离开，林智看万湾一脸不争气的沮丧，“你刚才是不是想让丁丁进公司，还想说剧组拖欠的款项你可以先垫付？”
万湾眼神没有反驳，可林智不接受，“外面的人看你酷帅，实际上心软的一塌糊涂，就算想帮她，哪儿能上来就说的。她们当时选择自己进组不找鸟都有就是有自己的心思，现在捅娄子就找我们，我们还一口答应接了，你以为他们会念我们是好心啊，只会觉得我们缺人少帮手，他们在帮我们。”
万湾虽然不完全认同，看细细听来又不无道理，林智也不想多说，“反正早说过公司管理在我，业务归你，这个事儿我去周旋看看，你就管找些可以合作的小伙伴，合作也好，培养也行，但好心就先缓缓。”
李懿是从房屋中介那儿知道事情有变的。
中介本来特别开心，原本只是一套小户型的二手住宅买卖，结果随同的伙伴看中一套两户的，紧接着出现的男士也联系说在小户型周边也物色一套大户型。这连锁反应把中介乐的大暑时节在外跑的那叫一个欢腾，临了，小户型说最近钱款紧张，现在全款支付有些困难，于是整场链条就被冻住了。
李懿听中介的一腔失望，第一反应就是万湾遇上难事了。全款买个小户型肯定是资金充足的，一下搁置这个计划，指不定出了什么大事。
“哥，要不你先把那房子买下送湾姐好了，你让我怎么知道她们缺钱的事，”虽然最近和林智的沟通比较频繁，但跟钱有关的事情，跟谁打听都是难题。
“离婚时候她没跟我要钱要房子，离婚几年后买个房子送她，你说她会接受吗？”李懿根本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只怕还会看败家子一样看自己。
“那说不准，现在石头大了，湾湾姐想买房子把空间让给年轻人，你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李凌说的轻松，可语气里毫无把握。
这事儿约摸问石头也是枉然，万湾连那房子是以石头名字买的都没告诉，估计在家里大事上，万湾还是有所保留。
不是石头，也没听说生病，突然需要钱的恐怕就是公司。
鸟都有才起步，还没几个员工，要有大项开支也就是办公室租金，也不知道她们选了什么地方…
要不是弟弟在电话里追魂，李懿恐怕还没发觉自己跑神半里地了，“哥，以前你总是淡淡的，哪怕是湾姐，你也是不问不说，不提不动，最近越来越不像你了，反而像是到了年轻时候浮躁不安，心绪不宁，你要么是转性了，还是得病了？”
虽然开着玩笑，可李凌知道弟弟说的是亲兄弟的话。
“以前你为了我和妈跟湾姐分开，还是结婚了，后来虽然离婚了，你还是念着嫂子，说明你俩缘分断不了。既然断不了就去追呗，你不行，还有我和石头帮你呢。”
李凌沉默半晌，“以前，我和湾湾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后来结婚有石头，至少我年轻，你说现在，年纪到了小姑娘说的油腻中年大叔，石头被她教的那么好，她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以前我都没什么用，现在我在湾湾那里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论一个人的存在对另一个人的必要性，如果这是个毕业论题的话，估计目前就是无法开题的局面。
“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按理不会喜欢的人了。”李凌不管在外人眼里是个怎样的人，在他哥面前好像一直没长大。
“什么叫按理不喜欢？”明知是谁，李懿也顺着弟弟的话题。
这个三十好久，外人看来绝对成熟的男人，感情世界一直你情我愿，算是个有底线的花花公子。
“有石头，李家就有了后，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人生挺美好的。不知最近怎么了，碰上她就跟被辣椒籽呛了一样，难受归难受，还总怀念被呛的时候。”
李凌自是知道林智和李懿在一起时候的不对付，他看着是针尖麦芒累得慌，当事人是累归累，乐在其中。
“她年纪也不小，多数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又特幼稚，特别在湾…别人面前，被打也不躲，道歉第一名。湾…训起她来，就跟骂石头…哎，哥，就是林智。”李凌也放弃这种无谓的掩饰，“你说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有钱有颜，根本不考虑结婚这个事，天天巴着湾姐石头，不知道的以为她真是拉拉，难道她就不想找个男人嫁了生自己的崽吗？”
李凌没发觉围绕林智，他絮絮叨叨的时间和情绪远超以往，好在李懿不嫌烦，只是静静地听完，“为什么你会按理不喜欢？”
李懿卡壳了一下，“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好看是好看，可我老婆不该是这样子。”
“你之前有想过结婚？”李凌以前虽说没宣告，李懿觉得他应该没想过结婚。
“那我要结婚，结婚的对象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李凌觉得自己把自己说晕了。
“智姐究竟什么样子，让你觉得她不符合你的设定？”李懿的提问让李凌更晕了，他现在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对理想女性的设定。
“既然你都没有设定，你怎么说她是按理不喜欢的人。”李懿的声音点破乌云。
“哥，你觉得，林智，好吗？”李凌诺诺的问出声来，已经没有刚才莫名的“按理不喜欢”。
“她当然好，就冲她帮湾湾养大石头，就凭她是石头的干妈。”李凌觉得弟弟该要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可是这些跟你有关吗，你是因为这些才喜欢她的。”
喜欢，从来没有既定的样子，碰上了，记挂着，忘不掉，就是喜欢了。
第44章
李懿在有间学院不算一个出挑的老师，他业务不走学术派，也不比那些演了一辈子的老戏骨，当授课老师，纯粹是圈内好友林深的邀请。
理由是，有间学院演戏比你好的声音没你好，声音比你好的台词功力没你好，台词比你好的没你戏演得好。
是功力，不是功底。李懿演戏有天赋，可志不在此，他喜欢钻研的是声音，可在声音的研究上又不专于演戏，于是就有了，不钻研台词功底的好声音，不是功成名就的好演员。
这样的定位，让李懿在有间学院游走在戏剧表演，台词培训中间，他的课不专于某一块，总是围绕课题展开，有时候是一部戏，有时候是一种场景，又或者是一段表情。
这次的公开课，就是影视剧中的微表情。
他挑选了几个经典影视剧中一些演员的表情讲解，而且多数不是主演的演绎。
“很多人都会聚焦在影视剧主演的表演上，但是很多精彩片段的成就其实不只是主演的努力。独角戏部分当然是演员自我情绪的掌控和表达，但对戏就是演员之间的互动。而且，不只有男女主的片段，很多日常片段的表演是很多高潮剧情的铺垫，一个精彩的瞬间就像拔河比赛一样，是双方乃至多方较劲儿的结果。”
李懿环视一周，“好比刚才，我有跟一位学生传递了不一样的眼神，有哪位同学有接收到我的信息吗？”
没想过刚才零星一憋，就抛出一个钩子，台下人面面相觑，万峡也在其中，也没感觉到刚才李懿有发出过什么信号。
有一只手缓缓举起，不确定的疑问声起，“老师，是我吗？”
李懿点头。“你是怎么发现的？”
高高的个子站起来，随着李懿的手势又缓缓坐下去，“你看我的时候，右边颧骨好像动了一下。”
“是的，我确实有向你打招呼，其实我跟在场好几位同学都打了招呼，但是只有你给了我回应。”
周遭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他身上，他紧张了，“有吗，我没有回应啊。”
李懿肯定的回答，“你有，你不只眼神上看到了我的信号，你的嘴角也回应了我。”
仿佛没人相信就在那光速之间，已经有过一场信息的交互，甚至连当事人都不觉得，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在拍戏现场，所谓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其实就是源自于刚才的碰撞，可以是眼神，也可能是颧骨嘴角。我认为人体的每一块骨头都是有生命的，可能不像声带，喉咙，鼻腔一样发出声音，也不像手，脚，头可以调整姿势，但是如果想，他们都是感情，情绪的表达主体。只要你想或者勤于练习，他们都可以是演戏的一部分。”
看台下一众求知和茫然交错的脸，李懿笑道，“其实我今天想表达的是，年轻的你们目前不要去尝试用科学手段来肆意对待自己的身体，要尊重身上每一块骨头和肉，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完美，但他们不仅是有生命，还是有脾气的。”
学生听完哄笑起来，有学生问，“老师，你的骨头有脾气吗？”
“有啊，”他回复，“过去没太善待他们，现在稍不客气就叫嚣呢！”
“那老师，你会用什么方式来让他们听话呢，会采取医美的方式吗？”
“伤筋动骨不行，至于追求年轻，我和你们一样。”
学生不淡定了，“老师你觉得有用吗，会影响表情管理，会影响演戏，会面瘫吗？”
李懿笑的更开了，“我暂时还没用到，毕竟还不到时候嘛，所以没有经验之谈，不过如果还拍戏的话，我应该不会吧，毕竟骨头归自己负责，不能把皮肉让别人管理，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
“那老师是怎样保持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么帅的？”总会有学生免不了问李懿这个问题，毕竟他的脸在普通人和同龄人中从不落寞。
“那就是鸡汤一壶，健□□活，平稳心态啦。”
课进入尾声，有互动的男生刻意留了下来，他要么第一次来李懿的上课，要么新入学，否则李懿不会觉得面生。一问才知道他还是科班出身，只是中途爱豆出道后，虽有演戏但也只短暂享受了一波红利，已经回复到了起点。
“拍《洛阳府》时，有位化妆师姐姐说过类似的道理，我的颧骨虽然不对称，但没必要做到完美，她当时就说如果我想在演戏上有成长的话，微表情很重要。所以我特意来上老师的这堂课。”说话的人，是佟攀。
结合他话中的几个信息，李懿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若非提及他还真没看出不对称，但是发现之后，佟攀那张已经很是出色的脸蛋更加鲜活起来，“不对称的颧骨当然不算完美，你可以理解成你的两只颧骨各有气性，这样相比人家完全对称的脸，你可以做出更多表情，对演员来说，这种不完美运用的好，会是你的独门武器。”
如果之前佟攀整个人像一间没开门的屋子，有些低压暗沉，这话成了打开的窗，光亮，色彩瞬间照了进去，整个人都显得亮堂起来。
“多谢老师提点。”他垂头感谢，“公司当时说我脸不对称，活动现场图不细调就不好看，让我做微调，幸亏当时听了湾姐的话，现在老师说的让我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万峡没想会在这里听到姐姐出现，再看李懿的表情却当下有了微表情的重要性和现场体验感，明明还是那张温文尔雅，帅气沉稳的脸，却半张脸写着“我有些自豪”，半张脸说着“收好你的崇拜，走开”。
第45章
万峡在有间学院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上过好些授课老师的课，他最喜欢李懿和林深的课。李懿就不说了，林深是李懿演员时期的忘年交，今年已经六十有余，已经兼任学院老师多年。他每周只有一次表演课，座无虚席，而林深与学生的互动很少，总是自说自话，台下一票学生当是听一小时的广播电台，但都如痴如醉。
“林老师的课不让录音，说是当下听了能记住的就是可以领悟的，如果要靠来回去背的课，是学不进去的。”万峡每次上完林深的课，说起来整堂课都是坐着没有回答，但是比运动完还累，下课后习惯性检索自己还记得什么觉得多少。“姐夫，这是林老师的特色吗？”
李懿内心一阵爆笑，林深之所以不喜欢听人说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要被人打断，他就会忘词，和自己小饮时候感叹，年纪大了思路不能被打断，我这铺垫顺接的好好的，学生一提问就被带天边去了。如此这般，林深就养成了上课不互动，课后统一解答的授课模式。要说疏离也算疏离，太不符合现下年轻人的主流习惯，倒也自成一派，养成一批学生“光听不语真君子，三思提问细斟酌”的习惯。
“被带跑又怎样，大不了课后延时，深叔的课，还怕铃声起，人潮灭吗？”以前李懿和他开玩笑，记得林深是这样回他的，“那不行，我给老婆做的包快完工了，得回去缝线。”
以前李懿觉得林深这随手拎的借口真是荒唐，听多几次缝线裁皮开模，全当作托词，等有机会见到林深夫人和她真背着的手工包，李懿突然觉得林深活的挺透的，即便是工作，是自身最爱无法割舍的爱好，他知道生活在哪里，生活的线头在哪里。
“是的。林老师的课就像他以前演的戏，你也听说过他‘深一口’的得名，他当年一段十分钟的戏一气呵成，演的周围人员一口气都不敢出，林老师演戏时候的世界，是不能，也不会被打扰的。”
“那姐夫你的外号，怎么来的？”万峡在有间学院也听闻过李懿的外号，戏精，不过他为人低调，又退出的早，知晓外号或喜欢追究讨论的学生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