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湾甩过去的眼神，在陈雅兰看来从来都不善意。两家的渊源太久了，中间还有个万一赐，至今陈雅兰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倒是目光所及之处的孟娇，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
“还在里面，没生呢，说有危险，刚签了字。”李凌还是一头慌乱，李懿上前回答。
陈雅兰面色复杂，“怎么说着说着就进了医院，我也没问什么不能问的，怎么会有危险，刚好到时间了吧。”
万湾听的内心不舒服，看扶着陈雅兰坐下的孟娇。
早前就听李凌林智说过这个女人，多个场合都有耳闻她的存在，但像今天这样隔不过一丈距离还是第一次，上一次近距离就要追溯到万海生日宴上的远眺…万湾嘴角一咧，恶心感又犯了上来。
第76章
早前就听李凌林智说过这个女人，多个场合都有耳闻她的存在，但像今天这样隔不过一丈距离还是第一次，上一次近距离就要追溯到万海生日宴上的远眺…万湾嘴角一咧，恶心感又犯了上来。
各自等待，手术室里的灯一直没灭。
万湾走到不远处拐角打了个电话，安漆。她的戏份从《新秋》张泉秀的少女时期延长到了成年，于博导觉得她悟性高，参透力强，万文卿觉得点拨之后指日可待，万湾也没阻拦，所以她现在还在剧组。
“你在剧组还好吗？”按说万湾甚少说这样的场面话，但是真要直接问，她也觉得难以开口。
“挺好的，万姨。”安漆回答，“你和李叔好吗？”
“挺好的。”该怎样问才能知道情况，又不影响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呢。“拍戏顺利吗？”
“还好。导演有给我说戏，我也做了研究。”安漆怕是从小到大都没觉得这样的对话如此费力。
最终，“你林智姨现在在手术室。”万湾放弃“诱供”。
电话那头瞬间不安，“林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石头昨天说还有一个月就生了，怎么突然进医院了。”
“她今天接到旧同事电话，知道了一些剧组的消息。”万湾实说。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停滞，“是剧组的传闻吗？”
果不其然。
“我也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安漆的声音暗淡下去，“石头那边我也没说，我……”
“不是你的错，你不该知道这些。”万湾安慰她，免得她觉得自己知情不报导致今天的状况，“谢谢你没有告诉石头，这些本该都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那林姨现在怎样？”安漆现下担心的是林智。
“在手术室，已经四小时了。”万湾探头看手术室方向，“她不只是因为剧组的传闻而早产，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联系你不是想让你心里愧疚，只是你也大了，在工作环境里迟早会碰到类似乃至更多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受影响，更不要加入这样的氛围。”
“我知道了，万姨。这些事起初我不知道，后来助理化妆师她们都在说。”安漆拿捏措辞，“我觉得，不好。”
“你明白就行。”万湾看那头有声音传来，“谢谢你没告诉石头，就别告诉他了。我有消息就通知你。”
手术室门口的声响是李凌和陈雅兰创造的，万湾过来的时候，莉莉姐的眼神一凛。
“妈，你今天到底想干嘛，突然来，又问林智，到底想知道什么？”李凌慢慢回过神来。
陈雅兰怕也是等的不耐烦了，“我能问什么，难道关心一下未出生的孙子有错吗？”
“既然你说那是你孙子，你今天问的，对吗？”李凌回味过来也知道她今天问的唐突。
“你们没结婚没领证就有了孩子，我多问一句不行吗，何况我有说不认吗？”陈雅兰觉得很正常，“我哪儿知道那时候她刚好打电话过来，我看撞上就问一下，难道我希望她今天生孩子。何况我只是出于确认问一句，怎么她听完孩子就有动静了，既然要生了，不该早点进医院待产，难道现在这样赖我？”
陈雅兰越说越委屈，孟娇在一旁给她顺气，“陈姐你别急，李凌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别说早产，七个月都能活，现在医疗那么发达。你别气，坐着。”
这种状况，谁顺都是不顺，万湾看孟娇那一手抚背抚的顺畅。说起来她比自己大不过一轮，现在不到半百，身材样貌，保养的很是精致，乍看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样子。只是皮相向来具有欺骗性，骨子里藏着坏透的丑陋。
“我关心一下怎么就做错了，知道她进了医院我不就赶来了。”陈雅兰小声嘀咕，李凌眼里看着自己的妈，心里挂着一门之隔的林智，压抑，担心，烦躁，逼得他只能翻白眼。
李懿拉万湾贴自己坐下，摸出她掌心有汗，鼓鼓跳动的手心，她不只在担心林智，还在努力压制自己。
手术室门，终于开了。护士推着保温箱和病床出来。
万湾李凌一拥而上，“医生，产妇怎样？”
医生说虽然大出血，吃了点亏，好在医院来的及时，现在产妇手术麻醉没过，但是养养也算值得，“孩子很健康，不过还是要先进保温箱里看看。”
陈雅兰莉莉姐正在看保温箱里的“红皮小老鼠”，“这么小啊”，“怎么这么红”。
“这孩子是早产吗？”细细的提问声没能躲过万湾的耳朵，几乎是声波入耳的刹那，她就找到了提问的主人，孟娇。
医生回答有些不耐，“是不是早产你是家属不知道吗，就算有36周那也不到十月怀胎，什么叫是早产吗？”
孟娇没想医生这么耿直，回答的那么凌厉，昂扬的声调引起众人看向自己，她尴尬的笑笑，“哈哈，我紧张，问错了。”
众人跟着护士，围着病床和保温箱走向病房，后面，一声清脆的巴掌。
第77章
众人跟着护士，围着病床和保温箱走向病房，后面，一声清脆的巴掌。
陈雅兰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后的孟娇，抚着自己的脸，趔趄了两步倒向旁边的墙壁，万湾的手还扬着。
陈雅兰疾步回走，“你在干嘛？”李懿给了李凌和莉莉姐“你们先走”的眼神，迅速站到了万湾身旁。
孟娇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万湾，浑圆的眼珠子，都忘记了转动。
“以前不打你，是怕脏了我的手，但再不阻止你，你当我是软柿子。”
陈雅兰不可置信的看着万湾，想过她脾气不好，没想过她会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打的还是自己的朋友。“你怎么打人，杜夫人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看脸上那个开始红肿的掌印，“老天，怎么下手这么重，遭了什么罪，”复又回头看向这边，“李懿，你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要在这种场合动手？”
李懿并不明确知道万湾动手的理由，但肯定绝非无缘无故。他没有回应的态度让陈雅兰下不了台，孟娇是陪她来的，甚至是在她慌乱之中过来帮忙的，结果被儿子的朋友当街打了一巴掌，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问出个究竟。
“陈姐，算了，万小姐可能太担心林小姐了，我没事。”孟娇一口圆滑的“含冤受辱”换来万湾鼻尖的哼笑，“杜夫人，是我，就一句话不说赶紧走，你觉得委屈，陈总这边叫了没用，你要真想叫委屈，孟娇，去万文卿面前，你叫起来顺耳，他喜欢听。”
此言一出，三人惊讶。
陈雅兰，没想到万湾直呼孟娇名字就算了，连万文卿的名字都是随口而出。早前她对于这对父女不合的关系，从孟娇和杜紫鎏嘴里略微知晓，但都不如现在听来水火不容。怎么会呢，还说让孟娇去万文卿面前叫屈。
孟娇，没想到万湾居然在推车离开的时候，抓住自己反手就给了一掌，别说现在她是杜家人，就算从演员的身份来讲，她也算李懿的前辈，万导的学生。结果万湾毫不在意，而且万湾最后那句话，瞬间把她和万文卿的关系撕开来，丝毫不担心对其他人的影响。
李懿，自是惊讶的，万湾打人他觉意外但不冲击。之前扣在手心的微汗是她奋力遏制的怒火，努力了那么久功亏一篑，打人也算是发泄；要说冲击，是万湾最后那句话的描述，脱口而出，异常顺口，不像假设性的提议，更像亲临过的场面，只是复述了一遍而已。
第78章
之后就是一个围绕名叫“小石头”的主题作文：
小石头出一个星期后了保温箱，她妈还没能下床；
小石头进了月子中心，给她妈占了个床位；
小石头他妈一个星期后进了月子中心；
再一个月，小石头和他妈在月子里过的甜甜蜜蜜，风生水起；
小石头长得太漂亮了，完全承袭维纳斯的美貌，欧式大双眼皮，长到逆天的睫毛，黑色瞳仁像猫眼石一样，只要睁开眼睛，就让人挪不开目光，特别是四肢修长，手指细长，林智每次摸他都不抓小拳头，一个劲儿的轻抚着小手臂，“哎呀，不是哈比星人，不是哈比星人……”
这美妻娇子任谁看了都羡慕，唯有李凌郁卒。生下孩子之后，林智就没正眼搭理过他。月子中心是连产妇都不用捣拾孩子的地方，就更没孩子他爸什么事。有限的可以触碰小石头的机会，从来落不到他身上。都要出月子中心了，李凌都没正经过瘾的抱过小石头。
“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都要疯了。”李凌对着李懿一腔无力和怨恨。
那天发生的事，李凌回想起来都没觉得万湾突兀。突兀的是陈雅兰和孟娇。至于被打，李凌相信，自是孟娇做了该挨揍的事。
最近李懿的日子过得异常新鲜有趣。从没想过一个嫩娃娃从瓜瓜落地到一朝睁眼再耀眼生辉的过程如此神奇。虽然小小后悔曾经的错过，但和万湾一起度过这段时间，也很珍贵。
万湾虽说养大了石头，但就小石头目前的阶段，在她这里也是久远到陌生。她就跟新手妈妈一样，学着抱娃学着给娃换尿布学着给娃穿衣服。
林智早就计划好了，出了月子中心就去万湾家，再请两个保姆。
“你气生够了没有，准备到什么时候?”虽然这次的事李凌确实有错，但他算无妄之灾，被连坐。
“不想和他结婚了。”林智看了眼睡着的小石头。
“随你，我们又不是养不活，何况我们不行，还有石头呢。”万湾说出了“愚公移山”的气势。
林智一下被逗笑了。
半晌，“陈总那话问的太剜心了。”那天陈雅兰问她几个月的时候，还在算她的受孕期，还问她，你确定吗？
万湾当然能想到陈雅兰的意思，特别是听到有人几次提早产。
“她妈有这个意思李凌还把电话给了我，他是无意的我接受，但他无心也是真的。”
这话，万湾不知道怎么接，换成自己，可能和林智的想法一样。
“不管这些了。”想不透就别想了，万湾点着出院的东西，“他是孩子的爸，你不联系他，流的也是他的血。该用他的时候，没必要都让我们女人扛着。”
“当然。”林智直起身子一手抹去脸上的落寞，“管他陈总认不认，李凌认，每月按例上供把钱拿过来，否则小石头以后都不叫他爸爸。”
“我给我给，我都给。”门外的人早就站了一会儿，今天他当司机。
第79章
“我给我给，我都给。”门外的人早就站了一会儿，今天他当司机。
万湾抱着小石头，李懿拎着行李，李凌一手拎包一手搀着不情不愿的林智。走到大厅门口，迎面陈雅兰走了过来，今天陪她来的是其他人，万湾觉得眼熟，林智是认识的。
礼貌的打个招呼，陈雅兰瞅着机会看万湾，可惜她个子不够，车在门口等上了，陈雅兰还没见到众人传闻“漂亮到父母都不敢认”的孙子。“林智，上次是阿姨不对，说话不经脑子，害你吃了大亏，阿姨现在郑重跟你道歉，你让阿姨看看孩子，行吗？”
没人答话，各有立场。
陈雅兰看俩亲生儿子都不开口，再看俩都该是儿媳的女人都没听到。
身旁一起来的夫人自然懂今天扮演的角色，“林智，陈总确实知错了，一直跟我们这些姐妹说当天做的过分，你看在她左右都是孩子亲生奶奶份上，这孩子都俩月大了，还没见上面呢！”
这话一出，万湾笑了，想想当初，石头上幼儿园都没见过陈雅兰，初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彬彬有礼的，叫奶奶您好了。
这个念头只怕不是一个人想到，周遭先后响起轻微的咂舌，呼吸，吞口水的声音。真真也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林智丢了个“石头是西瓜，还是芝麻”的眼神给万湾，万湾回了个“无聊”，微曲身子把怀里的小石头凑到陈雅兰面前。小石头刚喝完奶，正是要入睡翻眼皮吐小舌头的时候，瞬间萌翻了陈雅兰和一起来的夫人。“咋这么好看的娃娃啊，陈总，好福气啊。”
陈雅兰已经被小石头下蛊了，太好看先不说，据说妈妈都有天性，一眼能认出自家的孩子。小石头是漂亮的，更透着李凌出生时的模子。她有些激动，忍不住想碰碰，可惜，万湾没让。“你还没洗手，小石头要睡了。”
这话说的道理一点没屈，可陈雅兰的委屈排山倒海的涌来，可是在场两个女人一个娃，谁都斗不过。
“林智，现在小石头生下来了，你身体也在恢复，你看什么时候办婚礼，阿姨可以先准备起来。”陈雅兰能说的只有这个。
可惜，“不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会好好把小石头养大，他会像石头一样优秀。”林智的语气很平静，却是瓦斯桶里扔火星，一把炸黄了陈雅兰和李凌的心。
陈雅兰卡壳，看向李凌，他眼眶微红，低着头，攥着林智的手臂，不语。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还真都是我的好儿子。”陈雅兰唇间有些哆嗦，步履有些仓皇的离开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