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没有哪家人的育婴日记能逃离慌乱、嘈杂，最先从这段生活中提出意见的人，是李懿。
自从有了小石头，李凌在雅亮的助理已经摸清了上司的规律，需要出席的场合提前约定，可以遥控办公的事情全都“凌空”处理，所有约定必须是上班时间，哪怕不吃饭不休息，点跟着点安排都行，下班时间的李总，是绝对不处理公事，不能被打扰的。如果这时候有急事要事，请找之前的挂名副总，李懿。
以前李懿挂职，也帮李凌处理公事，但算副业，现在，有间学院的工作还在推进，一周几次课之外，一下变成同时两份工的“主力”。他可以理解李凌现阶段的特殊，也可以处理他暂时处理不了的工作，但是，当他终于脱开身想和万湾待的时候，抱着哄哭闹的小石头不妨事，听安排泡奶粉不妨事，但家里还飘着林智、李凌和两个保姆，甚至后来还加上了石头和安漆，他抗议了。
“湾湾，要不要搬去我那边住？”把万湾堵在书桌旁，他提议。
万湾最近接个新案子，和李一庚合作做新剧妆容的全套设计。“那小石头怎么办？”
“一起搬去我家。”李懿早就想过了，自己家房间多面积大，只要让自己的卧室是他和万湾相处的空间，其他地方都可以让出去。
万湾盯他五秒钟，“李懿，别人这个年纪都喜欢自由和清净，你反倒喜欢热闹和黏糊，你是，步入天伦之乐这个程度了？”
李懿想翻白眼了。
现在林智和她带小石头睡一个房间，住家保姆睡一个房间，且不说根本没有他可以住的地方，单看万湾的黑眼圈，“事儿有人帮忙做，但睡觉没人可代替。我家至少可以保证你能睡个好觉。”
那确实。有个住家保姆帮忙带娃，但是林智坚持小石头晚上和自己睡，所以两人一娃的房间，哪怕小石头半夜有人管喝奶管哄觉，万湾还是经常被动静扰乱休息。“这个，要问林智。”
结果是。她搬进了李懿的房子，林智搬到了同小区李凌的房子。
“你，是在帮你弟？”看结果也不难猜出李懿这个弯道超车已经成功上垒。
李懿一脸正气，“怎么会，我明明是一箭双雕。我弟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林智和小石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李凌的房子格局和李懿家一样，三房两厅，住家保姆一间，哪怕林智和小石头单独住一间都可以。
“她们住李凌家了，我为什么还要搬你这里？”万湾问正帮她把物什拿出来的屋主。
“你肯定舍不得里林智离太远，又不能住李凌家。”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是自己补的。
万湾把带来的电脑和画板拿往书房，“你怎么肯定我会劝林智搬李凌家去。”
李懿倚在门框上看万湾在自己腾出位置的书桌上布置自己的工作空间，“你把李凌当弟弟，自然会和我一样的想法。”
这是真的。“林智跟我不同，她国外长大，看起来开放随意，实际上很想有个自己的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有爸爸有妈妈的完整氛围中。”
“你和她不同？”李懿只被第一句吸引。
“我以前也拘泥于形式，现在觉得形式不重要。”万湾看他的眼神，“如果只是为了孩子，他比我聪明，要明白的时候，比我想的明白。”
第81章
《新秋》上映的时候，小石头已经过了一岁生日。要不是剧组联系安漆说要去国外参加评选，大家都忘记曾经有参与到这部电影。因为这段看起来不短，但每天都像打仗的日子，节奏太瘆人了，核心就是，漂亮到不像话的小石头，是拥有天使脸的真魔鬼。
这个魔鬼不爱哭闹，甚至讲理有头脑，只是，精力无限。
李凌觉得小石头该是特种兵投胎，每天早上五点就醒，晚上十二点睡，他将少量多餐和少量多眠完美融合，醒了自己玩，饿了也不哭，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眼睛里的一切人形物体，然后吧唧着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而且，人家娃要吃的找妈，小石头爱找爸，只要他在，小石头就眼神命令他，我要吃，给我拿，就这个，快点；
林智每次看到万湾只说，如果不是亲生的，小石头一定被她扔到大马路上。他不爱哭闹，也不要人抱不离手，但只要他目及之处有她存在，他一定随时定位在她身上，林智以前想当耀眼的太阳，围着无数行星，现在她有一颗真正意义上的行星，那就是小石头。但凡她消失在小石头的视野，所有人都会告诉她，小石头在找你，睁着一双美丽的、惹人爱的、无法拒绝的深情眸子，寻找她，来回的，循环的，周而复始的，让所有人都告诉她，回来，出现在小石头的视野；
石头说，小石头肯定知道自己和他是兄弟，所以一切本该发生在父子之间的互动，小石头都和他进行手足之间兄弟形式的交流。比如抛高高，只有他做，小石头才会开心到把口水滴他身上，李凌抛出去，只能迎回来一个目无表情的木偶娃娃；比如力量悬殊的打架，小石头只会和石头较劲，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屡试不爽，但是在李凌满腹期待和渴望的注视下，将小石头点了推倒，重新再点，石头觉得有些不忍和残忍，但是换上李凌伸出一阳指，小石头就赏给李凌一块尿布湿；诸如此类。
至于安漆，恐怕是小石头所有温柔以对的目标。虽然不爱哭，是婴儿都离不开哭的时候，但是只要有安漆在，小石头只要到她怀里就能快速止住哭泣。安漆觉得自己的安抚从没特殊，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奇怪，但小石头在她怀里安静的叼着奶嘴睡着或者叼着奶瓶吮吸，林智就会吃味的跟万湾说，“小石头是不是把安漆当妈了？”
“那小石头，是我孙子吗？”万湾觉得这样的画面也不错。
“尽占我便宜。”林智愤恨。
“那我在小石头眼里是什么？”万湾打趣。
林智觉得，万湾更像爸爸的存在。这两年，鸟都有基本是万湾在主持，橘子丁丁可可交错进组，前后左右六个项目，小石头就从软绵婴儿长到玉米粒都快种齐全了。
因为工作，虽然同在一个小区，万湾比李懿过来的次数都少，来了之后，小石头看她也很是慎重，真的是慎重，依旧那双漂亮的眼睛，纯净的眸子，就是比任何时候都稳定淡定，定到少了那股水灵灵的劲儿。
“李凌说，小石头有时候看你都不喘气，吓得他想探小石头鼻子气息。”林智想起这个片段特别想笑。那次，李凌一脸委屈的告诉她，湾姐来之后小石头脸色都没变过，软乎乎的身子都僵硬了，他特别想拔根鸡毛掸子学学古代的名医，放到鼻孔下面，探探气。但是小石头那眼睛又在隐忍的忽闪忽闪，就像上辈子欠了万湾的债没还清，孟婆汤没喝还记着债，这辈子刚开始就被债主抓现行的样子。
不笑是不可能的。“我对小石头可没坏过啊，他就对我这样？”众人一派肯定的眼神，万湾自省。
“我觉得是我爸的问题。”石头气喘吁吁的落座，“他每次和小石头的互动，都是语重心长的像是爷爷对孙子，估摸小石头就把湾姐当奶奶了。”
这番言论，讨了好一顿“打”。
“你和安漆现在实习怎样？”万湾近期忙工作，无暇顾及即将毕业在交通部门实习的儿子。
“工作好无聊，我不想将来毕业后去设计红绿灯。”万一赐兴趣盎然，“安漆准备考研。”
安漆师范类学文，考研挺合适。“反正她现在不缺学费，谷奶奶那边也不用照顾。”万湾很支持，“你呢，什么打算？”
看刚刚兴趣缺缺的样子，万湾不相信他没想法。
“妈。”万一赐一脸谄媚的靠过来，寒颤了万湾一身鸡皮疙瘩。“要是还要你多养我几年，你会同意吗？”
这……“好早以前可就说过，我养你到大学毕业，不带拿不到利息，还要追加本金的。”
林智不同意，“儿子要继续念书，你居然不乐意，是亲妈吗？石头，干妈有。”
万湾才不上套，“你看他那样子，要是简单的考研，我跟他姓。”
“湾姐，你一直和石头同姓。”李凌弱弱的回答给侄子壮声势，换得侄子感激涕零的一憋。
“我想考法律系。”万一赐一脸正经的表态，震慑了周边人。
第82章
“石头说要考法律研究生，还是难的那种，你知道么？”万湾问端着果汁的李懿。
“法学硕士。”李懿远比万湾知道的早，“我问他怎么不选容易点的那个，毕竟他也不见得会做学术研究。”疑也被拎了起来。
“他说不立个难点的目标，在你这儿拿不到预算。”李懿的语气半是戏谑半是疑问。
看他投来的眼神，万湾有些语顿，“我说不养是开玩笑的，你给他的生活费我都存着，除了买房…够的…”
消音是被李懿探过身子吻了一下，动作自然而然的流畅，又像是为了堵住她的发言。
“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李懿收回戏谑的眼神，脸上浮起绝对的严肃，“我是为石头的选择骄傲，又一想你怎么把他教的这么好。”
其实李懿并不是吝啬于表扬的人，过去也对万湾的养育很是肯定，但是这番正经的赞誉，不知是肯定石头还是万湾，都让万湾脸颊飞起少有的热度，“不是我教的，……是我教的，……其实我没这样教过他……”接连否认肯定，万湾彻底不知道咋开口了，狂吞鲜榨橙汁。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懿帮她养成了睡前喝鲜榨果汁的习惯。
“有时候我觉得石头很像我，霸道，小气，但有时候比我讲理，比我清白，糊涂的时候就算了，一旦想清楚了就不撒手，哪怕鱼死网破。在这点上，我没他有韧性，坚持去做的欲望没那么强烈。也不知道随了谁。”万湾有时候也小总结，小疑惑。。
“估计像我。”李懿话接的很自然。
万湾不认为。别说李懿长相颜值虽帅绝不是攻击凛冽型，虽然她也承认他有点腹黑，但平日风光霁月教书，演戏生涯说退就退，哪儿点都没有不撒手的隐性基因。
“我愿意放手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坚持，但是想要的定然会去争取拿到。”这怕是李懿一本正经说的最是狠厉的表态了。特别是那双黑晶石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万湾，大有你不相信，我盯到你相信的架势。
“我信，我信。”为免被那眼光射穿，万湾忙不迭认输，结果李懿很是认真，“真，信？”
我……信，万湾看那眼神，感觉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李懿，已经不是用眼神压迫你信，而是用眼神带她找信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正是自己。
这下不是脸颊热，是胸口升腾起一股热流，在胸腔里四散逃窜，这怕就是年轻时的小鹿乱撞，小兔蹦蹦跳了吧。可这个年纪跳，心电图只会显示，窦性心律不齐的结果。
许久。
“安漆去参加冷山电影节，你问到什么内情了吗？”嘴里这波强行转弯，总算是将车道给扭了过来，可转弯当头还是闪过一丝感慨，李懿要是撩起姑娘来，只怕一不用花钱二不用开口，张个眼睛就够了。
李懿跟车掉头，“这片子要不获奖也挺难的，这几年哪儿有这么大投资在文艺片上的。”
万湾之前是不知道李懿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于博导都想放弃执导的时候劝他坚持拍下去的，不过现下听起来，“这部剧的投资，非常多？”
看李懿的眼神，“两倍？三倍？……五倍？”
确切数字仍旧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新秋》的投资绝对是近五年文艺片中最多的，甚至可以朝某些流量剧看齐。但是演员的片酬，联系谈过安漆片酬的林智的说法，“这么多的投资，都用在制作上？”
不差的本子，优秀的导演，不错的班底，丰厚的资金，想起自己曾与这部剧擦肩而过，万湾心头升起一股不小的懊恼。
“不用伤心。”这次李懿语气着实稳妥，“该你的，就是你的。”
万湾还没听懂话里意思，那头安漆电话来了。她说剧组邀请她参加冷山电影节，她想邀请万湾一起，以私人化妆师的名义让剧组出钱，至于服装，“万姨，刘一庚老师说可以帮我做，但是要你设计。”
第83章
冷山电影节是在西欧纬度偏高的一个文艺小国度举办，那里因为环境文艺，生活文艺，审美文艺而成名。
转机三次才下飞机，虽然查过天气情况，万湾还是在走出机舱那一刻，感受到了所谓“全球文艺氛围最浓国度”的风，是多么不文艺，看似软绵的抚着你的脸，实际跟拿冰块敷脸一样。身后迅疾来了一阵风，之前拎在李懿手里，类似大氅一样的羽绒服将她包了进去，至于安漆，万湾只看到身边站着一只白色大粽子。恍然想起若干年前，李懿是这里的常客，怪不得上机之前就和万一赐一起准备了这件厚实得不成体统的羽绒服。不过，这里是真冷啊，不成体统又有何关系。
这次安漆和万湾算是公干，剧组非常爽快的给批了人头，让安漆享受了一把私人化妆师的明星待遇；至于李懿，别说于博导的关系，冷山电影节组委跟他是熟脸，息影的他愿意来，组委的人双手欢迎；唯有万一赐，听说安漆要出国，考研的学费，卖身费都不重要了，先把自己典当换了一张机票，“怎么能放心一个女孩子形单影只，离乡背井，远走他乡。”
成语用的多，一个都没对。
万湾和李懿的赌，不用比就见输赢。
万湾赌石头啥都不想，只会换一张机票；亲爹觉得，至少会多要一张回程票吧。
“石头这智商，是随了谁？”李懿看着前面牵着大粽子，从酒店大门状似费力挤进去的竹竿，有点不想承认彼此认识。
不想万湾脸上笑的满足，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个围着大粽子跳跃的憨傻样是她儿子，“情商那么高，要智商干嘛。”
人家看电影节只有开幕式闭幕式，但参与者往往不只这些环节，比如观影，提前分批观看入围各项提名的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