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上次他练了手以后，发现了，自己打人真不赖。
为首的是个黄毛，陆远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直到他开口，才确定就是那天晚上跟自己大家的老熟人，“今天你的妞没来？”
黄毛叼着根草，比了比上面呢的亭子。
陆远狭长的凤眼就眯了起来，他们什么意思？平时偷窥他和尹玥练琴？！他本是不怕的，忽然就后怕起来，他们找的是他，可如果丧心病狂一点，完全可以去堵尹玥，到时候他的心情，他连想都不敢想。
陆远几乎是瞬间就怒了，“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黄毛嘿嘿笑，草被他一口吐掉，“老子上次被你牵连去所里走了一圈，这会儿当然要来出一口恶气，你好好站在这里让老子打上三拳，这事儿就过去，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然呢，你的小女朋友，我可不保证她的安全了。”
陆远的面色很难看，但他必然没有失智，这种几乎是无本买卖，你今天给他打了，明天再来威胁你，你又能怎么样，投鼠忌器，就永远被挨打，逻辑一点都没有，怪不得成绩差呢。
陆远呵了一声，为他们的智商感到忧伤。
黄毛因为他一声嗤笑，立马就跳了起来，“你笑个屁？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人把你的小女朋友摁在厕所里？”
他怕死了，他明天专门护送尹玥去厕所，五分钟不出来他进去好吧，“兄弟，别秀你的智商下限了，让开，我当没见过你们。”
黄毛怎么可能让，他本就是来出气，这下又受了一肚子气，陆远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戳他肺管子，好学生，他最讨厌的就是好学生。
年轻气盛，天气又热，周边男孩子们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
“艹，你找死！”黄毛一句国骂，四五个男生就冲了过来，陆远揉了揉胳膊，把身上的书包往地上一扔，他觉得自己可以再报个警，可惜他们不给自己时间，不然就他的认知，这指定可以称之为正当防卫。
陆远的身手确实可以，大热的天，又活动的开，他把昨天没散发出去的怒气都发泄在了这几个送上门的挨揍对象身上，昨天尹玥的衣服莫名被撕扯，他还没找到始作俑者呢，昨天被吴成林抓到他们一起回家，他也没找到发泄出口呢，昨天尹玥没回他消息，他一肚子的不安和焦躁。
有力的拳头打在黄毛的脸上，陆远下手其实挺狠的，散打本来就花架子少，他基本上拳拳到肉，当然对方四五个人，他身上被人打中的也不少，半大的小子都是一点就着的，打起来浑不管后果。
“啊。”是路过散步的阿姨发出的尖叫，“快报警，快报警。”
陆远揪着黄毛的衣服，“听到吗？阿姨们要报警，你滚不滚，下次别他妈再出现在我面前，你5个人，现在什么下场？要哥哥指给你看看吗？”
黄毛被打的眼皮都青了，手臂大概是骨折了，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侧，陆远打架太狠了，他也不是亡命之徒，只是普通的不良少年，哪里真的敢，当即招呼人，“撤，撤！”
“给老子绕着点走，我不管你们做没做，今天你们威胁了我，改天我朋友如果受伤了，下次老子就到你们学校直接找你们，听明白没？！”陆远啐了一声，比不良还不良。
这回他也学乖了，在警察来之前逃之夭夭。
下午的物理提高班当然是没法儿去了，他掏出手机给诗雁南请了假，等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也使不上劲，按照经验估计，这大概也是骨折了。
“啧。”陆远看了看头顶的烈日，骨折不上医院不行，他认命的往回走，路过十三亭的时候看见警车呼啸而去。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看手臂，一抬眸却看到尹玥拿着瓶冰水正站在十三亭的门口看着自己。
陆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这么狼狈的一面，怎么就叫她看见了？！
偶遇
中心医院，尹玥帮陆远挂了急诊号，外科急诊这种地方，经常能看到断手断脚的病人，今儿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车祸，来的有两个头破血流躺在病床上哀嚎。
尹玥不忍的看着他们，转首就有点生气，陆远今儿的伤还好，如果哪天也像他们一样，她几乎都不敢想。
女生生闷气，一路上都没跟陆远说话，终于轮到陆远去看医生，老大夫在他的手上敲敲打打把陆远整的咬牙切齿。
“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避让？”老大夫见惯了外伤，这一看就是小年轻打了架来的，他看了看年纪，才高中没毕业，小小年纪不学好，老大夫恨铁不成钢，下手就更重了。
陆远一脸菜色，刚才打架哪有这么疼，而且那时候激动呢，这会儿在尹玥面前，他连吭一下都觉得丢脸，过程实属煎熬。
老大夫终于结束了看诊，基本确定就是普通骨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他开了个片子。
X光门口自然还要等，许是刚才陆远太可怜，尹玥这会儿面色好了些，犹犹豫豫半晌开口道，“疼？”
陆远心道当然疼，但男人怎么能说疼，硬撑，“不疼。”
尹玥也是个狠人，往刚才医生摁的地方突然摁了下去，陆远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是不疼，你今天不该在上课吗？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尹玥本来是算了时间去十三亭练琴的，那把旧琵琶爷爷们又给修好了，她寻思这个点陆远上课，肯定不能在那里。
谁知道过去就看到有警车在门口，她被迫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是有学生打架，但她没想到主角是陆远，所以一回头确确实实是惊到了。
在生气的同时，还有些愧疚，陆远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他来等她了，一如以往的约定，不管他们是不是被老师怀疑了早恋，他就没想过避嫌。
“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你信不信。”陆远在这方面是挺无辜的，他本来就是无妄之灾。
“是谁？”尹玥皱眉，陆远在学校是有点高调，但都是学习上的高调，并没有什么厉害到需要打架的恩怨啊，除了上次半夜去派出所。
尹玥抬眸，“是不是那次的事？”
陆远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嗯，上回被打过我，这回来找场子，还是没打过我。哈哈。”
还笑！尹玥瞪大了眼睛，“你，那些人就是不管不顾的，这以后怎么办？你有没有告诉老师？他们一次又一次不放弃的骚扰你怎么办？你就该报警，让他们开除学籍，再没空来管你。”
尹玥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没了逻辑，陆远笑嘻嘻的看她，看女生为自己着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暖，“应该以后不会来了，放心吧。”
“他们能放过你？校园暴力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尹玥素来都是淡淡的，这回显然是真生气了，拳头捏的死紧，白皙的手背都出现了经络脉纹。
看着她的模样，陆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曾经她推测过得事，“你在东三是不是被欺负过？”
尹玥略带诧异的看他一眼，继而答道，“算不上欺负，就是人缘不好。”
陆远自己挨打都没有这么生气，可听说她在东三被排挤，心里的怒火就起来了，“就像之前他们剪坏你的衣服？”
尹玥低头，回避他的视线，“也不是哪里都有艺术节的，也就撕撕书什么的。”
“你没有告诉老师吗？或者父母？”陆远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将她摆正，想看到她的眼睛，说自己的时候振振有词，那她是怎么处理自己的事的？
尹玥有些不自在，“她们又没打我，和你这能一样吗？”
“没什么不同的，行了，那这事儿过去，你知道那天剪坏你衣服的是谁吗？”陆远其实还想追问，可她看上去很受伤，他怎么忍心让她在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
尹玥心道，怎么就过去了，为什么就被他忽悠过去了，可他手臂受伤了已经都这么可怜了，想想也就算了，顺着他答道，“一猜就差不多知道了，不就莫茵茵吗？就是没有证据，我会再看看的，万一不是她，我也不会冤枉她。”
“仓库应该有监控。”陆远点头，“找老师去调一下。”
“谁会在有监控的地方弄，反正这事儿过去了，倒是我忘了问你，那天的衣服你后来去哪里弄来的？”尹玥那天太兴奋，以至于后来直接忘了问。
陆远好笑的看着她，“还能怎么弄来，买的啊，我打车出去买的。”
“出去？”尹玥又不好的预感。
“嗯，翻墙嘛。”陆远不以为然的耸肩，“不知道吴成林什么时候找我，不是约了我周一去教导处详谈吗？”
尹玥真是惊了，“上学时间私自翻墙出学校是要记过的！你怎么敢！”
“记过？”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走廊的角落里响起，“我特地过看了两眼，陆远是你吧？”
陆远闻声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立马松开自己掰着尹玥手，怔怔的望向走廊前方，然后喉咙咕噜了一下才难过的突出一个字，“妈。”
尹玥闻言下意识就往后大退一步，她忽然觉得这两天是不是不宜出门，昨天碰到她爹，今天遇到他妈，陆远家的情况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些，知道他父母离婚了，那时候陆远因为这个故意考差才来的二班，但具体他们离婚是为什么她是不清楚的。
谁也不会逮着对方不开心的事情穷追不舍的问啊。
“阿，阿姨好。”尹玥硬着头皮跟来人打招呼。
陆远的妈妈是个素养很好的人，虽然对儿子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医院，和听到的记过等表示震惊，但还是很礼貌的跟尹玥先打了招呼。
“妈你不是去国外了吗？”陆远的面色晦暗，父母的离婚来的突然，他的母亲原本是个家庭主妇，也就是从来陆远一回家就能看到妈妈的，可那天他们突然离婚，再回家就没了人。
陆明康没具体说过为什么，只说他妈可能要出国发展，被问急了就说，他妈跑了，所以陆远从来没有试图去联系过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因为她的狠心离去。
“我去什么国外？我只回了几天隔壁市，你外婆家。”付晓今天是来医院体检的，阔别十几年，她重新找了个工作，来医院入职体检，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如此狼狈的儿子。
“陆明康说会好好照顾你，说叫我别来，你什么都很好，就这？！”付晓真是要气炸了，“你爸呢？我给他打电话。”
陆远张嘴，想拦，但没有拦下怒火中烧的付晓。
尹玥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那，阿姨在这，我就先回去了？”
陆远点头，他这家事多难看，他也不想污了女生的眼睛，“回去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尹玥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需要小心，但她没多说，只嗯了一下就离开了，临走看到付晓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怒火冲天的打电话，尖锐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不好的用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母亲，她如果还活着是不是会为被人欺负的她，这样生气的跟别人吵架？
会的，妈妈都是这么勇敢无畏的。
尹玥离开后不久，付晓就挂了电话坐到了陆远的边上，她一声不吭，看着陆远冷笑，看的陆远头皮发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妈？”
“你还好意思叫我妈？我十几年都白养你了，打架，翘课，早恋？我才回去住了两个月，陆明康好大的本事！”付晓真的很生气，她为了儿子十几年没有出去工作，全心全意的扑在他身上，而她的孩子也很争气，一直都是成绩优异，品德优良的好孩子。
这也是她放心和陆明康离婚，把孩子留下的原因，她以为这么大的孩子，她教的这么好，怎么也不至于再歪了，她才放心的自私了这么一回，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陆远愧疚的低下头，“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付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亲生的，“好，原因，你说，我听。”老规矩。
陆远咽了咽口水，理论上说他确实没错，可追溯初衷就很傻，他说不出口。
付晓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继续冷笑，“原因呢？”
“比较复杂。”陆远的眼神有点飘，其实回顾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时间。”付晓和陆明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无比的耐心。
陆远只能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从之前半夜进派出所开始，当然他为什么深夜出现在十三亭自然没讲。
付晓捂着自己的心，她是真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儿子还能进一次派出所，但是开头的故事还是可以称之为见义勇为的，她怪不到儿子身上，只能怪陆明康，她儿子这么大委屈，做爹的居然没保护好他！
“行，打架的事情姑且算事出有因，逃课和早恋呢？”付晓可不会被糊弄过去。
陆远这就有点怂了，“其实也没早恋，充其量是我单恋，所以这应该不构成，吧？”
这倒令付晓意外，女孩子不是都送到医院了吗？“刚才那女孩？”
陆远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继而立马抬起来，“她不知道，你别牵扯到她！”
付晓细细的想了一下，打架的事情里还缺了诱因，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那女孩子不可能没有戏份，她无法从第一眼判断一个孩子到底是好是坏，“这可由不得你。”
陆远的面色苍白，他总觉得不妙啊。
试探
陆明康来的很快，快到出乎付晓的意料，中年男人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大热的天从停车场一路跑到放射科，早已汗流浃背没了成功人士的体面。
“怎么了？”他喘着粗气，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远，“怎么伤成这样？”
陆远想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到付晓一声冷哼，乖巧的闭上了嘴，他已经去拍了X光，现在在等报告，不过按照拍摄医生的说法，骨折是妥妥的，这个不用想了。
“这就是你看的儿子，我才回去两个月就伤胳膊伤腿？！”付晓把陆远拉在身后，目光沉沉的盯着陆明康。
以往的每次争吵，在陆远的记忆里，陆明康总是快速的皱眉，然后不耐放的说，那就算我错了，认错的态度好的出奇，但敷衍的样子也表现的明目张胆，这也是陆远从来都不care父亲的原因，虽然他很优秀，很厉害，可他真的不够关心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