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吴擅的学校我已经联系到一间,私立学校。”林哲顿了顿,“他这种比较麻烦,让他从高一读起可以吗?”
“还有就是要通过入学考试。如果不通过,那学校那边可能不收了。”
支楚月激动地直起身来,先前那股软乎劲儿全没了:“真的吗!那什么时候入学!”
“等三月吧。”
“三月!三月可以,刚刚好有时间让他准备入学考。”
支楚月猛地跳起来:“那我现在就和小擅说去,让他好好准备考试。”
林哲看着迅速消失在眼前,一蹦一跳跑进吴擅房间的支楚月,果然,软体动物也有支棱的时候。
但是也支棱得太快了。
温度迅速消失在寒冬中,林哲无声地叹了口气。
“吴擅!”支楚月推开门,一脸激动,“你有学上了。”
吴擅正在看一本经典小说,里面的遣词造句让他头脑有些发晕,他呆呆地抬起头,迟钝地问:“什么学上啊?”
“就是上学!”支楚月拉住他的手,“我说过的,我要送你回去上学的。”
吴擅这才反应过来,眼眶倏地红了:“姐……我不用上学也可以的。”
“不行,钱都交了,你必须去。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学习,一定要考过入学考,不然让你赔十倍的钱给我。”
支楚月的恐吓奏效了,为了不亏支楚月的钱,吴擅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周后,江月月杀夫案如期开庭,在开庭之前这起案件就受到了很多关注,法官压力很大。
但是随着证据的陈列,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江月月并没有故意杀害的主观故意。
而是因为长期在婚姻中遭受不平等的对待,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虐待,才会在张旭请求进行性行为的时候选择反抗。
按照平时,江月月对他进行的敲打行为不至于对他构成致命伤,但是因为那天张旭喝了酒,在晕过去之后才会逐渐停止呼吸。
“在过去的五年里,江月月一直受到死者张旭的虐待伤害,死者张旭侵犯了被告人江月月的性自由权,人身自由权和生命健康权,所以江月月在当时的情形下所作出的举动完全是合理的,是属于正当防卫。”
法官锤落,案结。
判处江月月三年有期徒刑,缓刑。
一切尘埃落定。
支楚月朝江月月看过去,发现对方早已经泪流满面。
支楚月忍不住想上去拥抱她,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时候,支楚月看见一直坐在最前排的叶静宜,隐忍地咬着嘴唇看着江月月。
江月月穿越将近十年的时光与叶静宜相望,对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穿着蓝白校服身板瘦小的女生了。
可是她却永远被困在了那里,她的灵魂身心都已经被牢牢锁在了初二之前。
她最幸福的时光里。
处理完一切,支楚月带着江月月出了法院,她被抓之前就被张旭绑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所以没有工作。
江母现在对她避之不及,加上陈晓生入狱,孩子还需要用药,她急得疯了,是不可能来接江月月回家的。
支楚月打算把她接回家住一段时间。
叶静宜被许修睿半抱着站在法院门口,她直直地盯着江月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了。
江月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明明初中时期的她已经出落得精致漂亮,现在她却面如土色,脸上没有半点雪色,眼睛里有水色,瞳孔却还是失焦。
许修睿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叶静宜,心疼死了,手伸过来给她擦眼泪,可是眼泪是怎么都停不住的。
江月月听到她的呜咽声,眼睛呆滞缓慢地转了转,最后落在她身上。
叶静宜抬眼和她对视,发现对方的眼睛还是那样漂亮,眼里充盈的都是对她的关心。
江月月声音有些嘶哑:“别哭了。”
叶静宜哭得更大声了,周围行人不断,都侧目看她。
以前叶静宜怎么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压抑着这么深的痛苦。
如果她早点发现,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太遗憾了,转眼过了九年,大家都从青葱走向成熟,可是唯有江月月永远停在了十五岁。
叶静宜抬起头,眼底一片通红:“你,你恨我吗?”
江月月抬起头,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禁锢她的灰暗不见了,灰尘在空中被染成漂亮的金色,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就像在迎接她而起舞一样。
江月月嘴角勾起一道很轻的笑:“不。从来没有恨过你。”
叶静宜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带着请求道:“跟我回家吧。”
“不用了。”江月月退后了几步,手顺势挣落,“我…….对不起。”
江月月脸上闪出一丝苦意,泫然欲泣,支楚月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往她身上带了带:“静宜,改天再说吧。”
“你不用担心,我先把她接回我家。”
林哲开车,支楚月将江月月安置在后座,才折返回了副驾驶座。
支楚月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叶静宜双眼发红地盯着车内,最后被许修睿抱在怀里,盖住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安全带。”林哲叹了口气,看支楚月还在发呆,干脆直接上手帮支楚月系了。
他清暖的气息浅浅地扑在支楚月的身上,支楚月满足地笑了笑:“谢谢林哲。”
林哲没说话,但是含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江月月暂时住在了支楚月的家,她承诺很快会搬出去,但是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没有什么活可以干的。
支楚月劝她:“没事,你先休息一个月嘛,休息够了才有力气找工作啊。”
支楚月给她温了一杯热牛奶,几个月在看守所的经历让她晚上时常睡不好觉。
江月月捧着一杯热牛奶,在暖手。
“要不然你做编辑?当作者?”支楚月托着下巴看她,“N大中文系不是很出名吗?”
“嗯。”江月月顿了顿,“那你为什么要去N大读书呢?如果想读法律,不用跑N大那么远的。”
支楚月坐上来,江月月给她腾出一方空间,把被子盖到她身上。
两人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大半个月,都熟透了。
支楚月也不客气,往她身上蹭了蹭:“你想知道?”
“想。”江月月很轻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因为六年前我看见的那样。”
“不是。”
支楚月微微昂起头,有些感慨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可能我也是犯贱吧,被他们脱了衣服脑子里想的全是其他的事情。”
“我在想,抓不到他们林哲怎么办,我又在想,侵犯就侵犯吧,如果能抓住人,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那个时候刚刚入学,就被校园欺凌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痛是痛,但是我知道哪怕我求助了也没用,在我眼里最有用最低陈本的方法只有沉默隐忍。
所以,我选择了忍。后来发现她得寸进尺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所有办法都试过了,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止一次呼喊,我不能屈服,但是我真的屈服了。
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别人有钱有势,我只是普通人啊。但是没关系,我现在觉得普通人也很好,我很容易满足的。
那个时候林哲被人打了,我知道是苏真真搞的鬼,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势力会那么深,连证据都被销毁了,我跑警察局的时候也被她打回了。原来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那个证据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拿来的。其实我本来想厚着脸皮留下来的,我觉得没关系啊,熬过去就好了,她不就想要寻个人玩弄吗,我可以求她,放过林哲。
但是,我有一天看到了很漂亮的夕阳,旁边有一个很友善的大叔,给了我一个很美味的小蛋糕,他明明刚被炒鱿鱼,可是他好乐观。
我那个时候就发现,我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一样,我没办法看着林哲因为我受到牵连,没有办法看到林哲的家庭因为我遭受不公。
我觉得我可以一个人受苦,但是不愿意别人为了我和我一起受苦。所以我离开了,本来我填报的是A大金融系。”
江月月发现自己手里的牛奶都变凉了,凉意刺入她的指尖。
支楚月握住她的手:“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睛澄明透亮:“好好活下去,才能填补以前的遗憾。”
江月月垂下眼,纤长的睫毛盖住她被水光蕴得发亮的眼睛,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尽力。”
“我想明天去面试。”江月月微微笑起来,声音被哭音弄得有些哑,“我想,我还是想当一个编辑的。”
“好啊。”支楚月看着她柔和的侧脸也笑起来。
“把牛奶喝了,早点睡,明天我给你化个漂亮的妆!”
支楚月看着江月月把牛奶喝完,她端着牛奶杯走出门,走之前帮忙把灯关了。
“晚安。”
“晚安。”
第一百六十章
支楚月刚刚闲下来,窗外已经黑了,她想了想,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芯音和婉晴了,干脆在群里呼喊她们两个。
周婉晴没回,估计跑现场去了。
但是秦芯音也没回就有点奇怪了,她看了看时间,明明已经周五下课了。
于是她给秦芯音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但是声音断断续续的:“喂?楚月啊,你找我干嘛呢?”
“吃饭吗?我请你吃烤肉,想不想吃?”
“想吃!”讲完那头又闷下来,“可是我还在山上呢。”
“你去山上干什么?”支楚月有些迷惑。
“没什么,扫墓嘛。”秦芯音顿了顿,“你要不要来接我?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支楚月开着车过来的时候秦芯音正站在路口,看见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天寒地冻的,秦芯音鼻子都被冻红了,进了车里,支楚月立马把暖手袋丢给她了。
“怎么不开车过来?”
“习惯了,总是有人接的。今天司机没空,我就自己过来了。”
秦芯音将冷掉的手插入暖烘烘的热水袋,舒服得发出一声闷哼:“好暖和。”
“怎么一个人过来啊?天气那么冷,你一个人待在这也不怕?”
“不怕啊,我每年都过来的。”秦芯音笑了笑,“不过今年特别好,因为你来了。”
支楚月调转车头,脸上不由得也带了笑:“肉麻。”
支楚月缓缓将车驶入市区,找了家评价很好的烤肉店,停了车和秦芯音手拉着手进店去了。
店里热气氤氲,比外面暖和很多,秦芯音嫌围巾碍事,一进门就脱下放在了旁边。
“快过年咯。”秦芯音眼睛亮亮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对啊。”支楚月笑着问她,“苏乐呢?电影还没拍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秦芯音语气有点失落,“他太忙了,我都联系不上他。”
“有时候我想我也忙点就好了,就不会总去想他了。”
秦芯音低落的声音听得支楚月心里闷得慌:“想他,要不要去见他?”
秦芯音嘿嘿一笑:“不去了,我只会给他添麻烦。”
“怎么会呢?他肯定很想你啊。”
支楚月坐过去,抱着她蹭了蹭:“要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跟他说你想他了。问他想不想你。”
秦芯音犹豫半响,最后低下头,像是期待落空的样子摇了摇头:“算了。”
支楚月懵了:“你俩怎么回事啊?我不在的这六年,你们有好好在一起吗?”
“有吧。”秦芯音犹豫地说,“哎,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总是很忙,要经常走很久,去很多地方拍东西,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他什么,那个时候我想,我不学师范就好了,我也去学传媒,说不定还能帮帮他。”
支楚月恨铁不成钢地说:“可是你们都在一起六年了,你先去看看他,就算不用通知他也是可以的,更何况只是说想他。”
秦芯音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她:“楚月,我是不是很拧巴?”
“拧。”支楚月睨了她一眼,“拧成麻花绳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的,我明明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我还是不敢要。”
“其实,很简单啊。”支楚月告诉她,“就直接告诉他,你想他了,希望她也想你。在一段感情里,不要吝啬你的表达,不然他也不会知道你的弯弯绕绕。”
“我回来之后,直接搬去林哲家隔壁了,我没有告诉你们,我是故意的。我早就知道他住在那里了。”
秦芯音吃惊地抬起头:“你?”
半响,她语气里透着感叹和羡慕:“楚月,你好厉害。”
支楚月夺过她的手机,翻开手机通讯录,秦芯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点了打给苏乐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不过几秒,那头就接响了,声音透着浅浅的疲倦:“音音?”
支楚月赶紧把电话递过去了,秦芯音还在发愣,眼底发红了:“嗯。”
那头顿了顿,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怎么了?不开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