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芯音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她垂下眼:“没有不开心。”
“今天去扫墓了?”那头问,音色低沉。
“嗯。”
秦芯音沉默了,支楚月朝她使了使眼色,秦芯音紧张地扣了扣衣角。
“你,今年回来吗?”
“可能回不来了。剧组停不得。”
秦芯音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她无声地舒了口气:“嗯,那你要加油。”
秦芯音听到他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喊他:“导演,开拍了!”
她很懂事地说:“你去吧,我吃饭了。”
“嗯,好好吃饭。”
彼此静默了半分钟,却谁也没有挂电话,秦芯音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最先败下阵来,就在她要挂了的时候。
她听见了苏乐的声音穿过遥远的距离,到达她的身边:“你想不想我?”
“我很想你。别想太多,开春我就回去了。”
秦芯音呆住几秒,眼里的水光微微发亮:“我也想你。”
挂了电话,秦芯音还沉浸在那通电话里,仿佛灵魂都被远在天边的苏乐带走了。
支楚月不得已拍了拍她:“怎么样?”
秦芯音撑着下巴,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其实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可能一直是他太优秀了,也有很多的选择。”
支楚月无语:“秦芯音,你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自卑啊?”
她看过来,语气平静却向支楚月心里抛下一颗巨石:“可能因为,我爸爸害死了他爸爸吧。”
“我今天,就是去扫他爸爸的墓。”
支楚月有一瞬间的慌张,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画面,秦芯音的拧巴别扭一下全都有原因了。
“你,所以你是因为这样,高中的时候才不愿意承认喜欢他吗?”
秦芯音笑着,眼睛却发红,语气轻轻地:“对啊,我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欸,我怎么能喜欢他。”
支楚月摁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抱,很重地抱住她,安慰她:“但是不应该怪你。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办法,既然过去的事情无法弥补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爱他。”
秦芯音笑了笑,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知道了,谢谢楚月。”
几天后,南城所有中小学都放寒假了,秦芯音在群里晒了一张机票图:“姐妹们,我今年要去云城过年了,大家不要太想我。”
周婉晴敷衍了几句:“知道了。放假大家都别约我,我要一个人睡过假期。”
支楚月顿了顿:“加油,注意安全。”
秦芯音拉着行李出现在酒店的走廊的时候,苏乐刚刚收工。
他忙了一天,此刻眼睛酸涩,喉咙也有些哑了,大概是前些天吹了风,又要感冒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拘谨地推着行李,定定地将目光投过来。
秦芯音穿着一身小香风公主裙,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她看见他,就毫无吝啬地向他展露出笑颜来。
苏乐快步走过去,从没觉得眼前这段路那么长,长得他要快步走好久才能走到她身边。
苏乐跑上来,给秦芯音一个结实温暖的拥抱,这是秦芯音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他会惊讶,会首先问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可是他呼吸变得很重,声音也变得低哑,似乎克制着什么翻涌的情绪,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也很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苏乐听到她的回答,很快松开了她,将她的行李搬入房间内,锁上门,下一秒,一个带着浓厚思念的吻就落了下来。
苏乐的手圈住她,将她往前带,更重地吻下来。
秦芯音手脚发软,心却迅速膨胀起来,她迟钝地想,原来他也很想自己。
原来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
苏乐抱着秦芯音坐在沙发上,摸了摸她的脸,比之前看上去更瘦了。
“怎么过来了?”
“因为你不回南城,我就来找你了。”秦芯音偏了偏眼,“我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苏乐顿了顿,“我以前经常在想,你会不会忽然出现来找我。刚刚你出现在门口,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
“看来不是梦啊。”
秦芯音以前从来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担心自己过来了会让他不开心,却从来没想过他会期待自己的到来。
她的别扭拧巴好像使得她错过了很多。
她眼睛红红地,珍重地亲上去,承诺道:“我以后都会经常来的。”
“你以后去哪,我就去哪找你。”
—
除夕夜,支有云和姜珍、林善忠见面了。
但是两家人都默契地没提支楚月和林哲谈恋爱的事情,就只当作是两家人吃个饭而已。
江月月进了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很快搬出了支楚月的家,但是除夕夜被支楚月请过来吃饭。
桌上七个人,热闹得很。
“吃吃吃,大家都吃啊。”林善忠乐呵呵地指挥道,“尝尝我炒的面,看看好不好吃。”
吴擅捧场地盛了一碗,夸张地说:“这可太好吃了林叔!你真厉害。”
姜珍捧着汤,推了一把林善忠:“先喝汤。暖暖胃先。其他菜吃不吃都无所谓啊。这锅汤熬了好久的。”
“什么无所谓!这是我做了好久的菜好不好。”林善忠反驳道。
姜珍懒得理他的戏瘾,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汤。
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支楚月觉得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本来吴擅和江月月要求主动洗碗的,被林哲和支楚月轰走了。
过了一会,江月月接到出版社电话就离开了,吴擅被拉去看春晚了,他是个活宝,林善忠最喜欢找他说话。
“月月可真忙,看来当编辑真的蛮累的。”
“嗯。”林哲戴着手套专心致志地洗着碗。
支楚月只是戴着手套在林哲旁边玩水而已,林哲忍无可忍:“支楚月,别在这玩水。”
“好嘛。”支楚月蹭上来,靠着他的肩膀,“我只是想和你独处,行不行?”
林哲将过了一遍水的碗捞起来,头也不抬:“可以。”
“你都不看我。”支楚月委屈了。
“嗯。我要洗碗。”
支楚月也不计较了,水流缓缓流下来,她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爸妈和我爸都会问,我们两个的事情呢。”
林哲嘴角勾起一缕笑:“什么事情?”
“就,就,就之前大家一直在催的事情啊!”支楚月凑过来,“你忘了?”
林哲脸上露出一些迷茫来:“你不是说不想嫁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嫁啦?你污蔑我。”
“哦,那就是想嫁。”林哲连头都不抬,端着碗放进消毒柜里了。
支楚月眼巴巴地跟在身后:“只有我想吗?”
林哲关上消毒柜的门,摘下手套,思索半响:“我才二十四岁呢,还年轻。”
支楚月急了,但是也听出来了,林哲这是用之前自己说的话堵自己呢。
支楚月闷闷地跟在林哲身后,没想到眼前的人冷不丁地停下了脚步,她头撞上去,磕到了自己的鼻子。
一阵酸意。
林哲转头,低下身来,笑得有些恶劣:“真的那么想?”
支楚月红着脸偏开眼,大喊:“不想!”
客厅的四人都被她这声震耳欲聋的不想吓到,齐齐转过头来,吴擅嘴里叼着果干,问:“姐,什么不想?”
林哲已经走到玄关处,穿起大衣,正在套鞋:“我问你姐想不想去放烟花,你姐说不想。”
并没有这样说过的支楚月猛地转过头来:“我想!”
吴擅也想,跳起来:“我也想!”
但是吴擅被拉住了,最后支楚月穿上衣服和林哲出门了。
林善忠笑嘻嘻地提醒:“别打扰你姐和你姐夫,知道不?”
吴擅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哦。”
姜珍一边看电视,一边露出笑来:“两个孩子是时候准备结婚了,竟然两个孩子都有想要结婚的念头,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
完全不知道大家正在密谋给她准备婚礼的支楚月美滋滋地出门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城里不能放烟花,所以林哲开着车带着支楚月出了郊外,找到一块空地才停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掠过的声音。
“下车吧,穿好衣服。”
林哲解开安全带,比支楚月先一步下车,把后备箱买的一摞仙女棒搬出来了,还有一些小型烟花。
支楚月关了车门就急切地跑过来,看到各种各样的烟花眼睛都亮了。
“太好了!”
林哲嘴角带着笑意,摁着打火机,把手里的一捧仙女棒一一点燃,火花迅速在黑幕中迸出光亮来。
“嗯,来,接着。”
于是支楚月收到了一束会发亮的花,烟花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灿灿的光亮映亮支楚月柔和带笑的面庞。
“看镜头。”
林哲掏出手机对准她,支楚月听话地看过去,在相机定格的瞬间肆意地笑出来。
在烟火中,支楚月问:“林哲,你还记得之前跨年,我们也去放烟花,结果半路芯音出来了,我们没有放成吗?”
“记得啊。”林哲走过来,忽然很温情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个时候你跟她走了。”
“我一个人在原地把烟花都放完了。”
“然后我一个人回家,路上我忽然觉得很孤独,分明之前一个人走过那么多路,可是某一瞬间,还是因为孤独感到难过。”
支楚月手里的烟花逐渐燃烧殆尽,亮光熄灭,周围都暗下来,支楚月侧过来,只看到他紧抿着的嘴唇。
她转了转身,安抚似地在他微凉的嘴唇上亲了亲:“以后的路都有我陪你了。”
“可能我嘴很笨,在路上不能逗你开心,但是我可以在你累的时候,给你牵牵我的手。”
支楚月笑了笑,在夜色中张开手,朝他伸过来:“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明明握紧过数百次。
但是此时此刻却又觉得是不一样的。
林哲伸出手,向下扣住她的手,与她手指相扣:“那说好了。”
“以后,你都不可以中途离开。”
“嗯。”支楚月的瞳孔被水光晕得发亮,她握紧他,重重地点头,“一定。”
回家的路上,支楚月细细品味林哲的话,越来越觉得像是在跟她求婚。
她摇了摇头,她真的糊涂了,最近看见什么都要想起结婚的事情。
林哲抬眼看了看她,发现她正一个人窝在副驾驶座撅着嘴纠结地琢磨着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
“支楚月,你在干什么?谁又欺负你了?”
支楚月睨了罪魁祸首一眼:“是你。”
“我又怎么欺负你了?”
支楚月不敢在他开车的时候逗他,只好一路憋着。
等到林哲把车开进车库里,熄了火,支楚月才一副忍不住的样子,迅速解了安全带,扑到林哲身上。
林哲无所适从地张开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却是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容都露了出来。
“你!”支楚月义正词严理直气壮地说,“你刚刚说的话,扰乱到我了。”
“我说什么话了?”
支楚月微微垂下眼,脸迅速红了:“你说以后,我都不可以中途离开。”
“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为,你向我求婚了。”
支楚月话语刚落,就听见林哲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支楚月像一只漏气的皮球,问:“啊?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你很想嫁?”林哲抬眼憋着笑看她,一副在看她笑话的样子,“可是你才二十四岁,不急。”
“我急!”支楚月闷声闷气又带着些害羞解释,“我之前没想好呢,但是现在我挺想的。”
“只是挺想的,那就是不想。”
“不!我很想!”支楚月急速反驳他。
林哲拍了拍赖在他身上没骨头的支楚月:“起来了,回家了。”
“你娶不娶!”支楚月逼问他。
林哲笑得都说不出话了:“娶娶娶娶。”
“起身。回家了。”
支楚月满足了,嗯嗯哼哼地起身了,和林哲牵着手回家了。
过完年后,南城逐渐升温,吴擅要上学的事情也提上日程了。
他要提前几天去学校考试,只有考试通过了才有后续的事情。
支楚月和林哲将他送到学校,之后就去上班了。吴擅考完是支楚月去接的,她接到了吴擅,忽然有一种接自己小孩的错觉。
“考得怎么样?”
吴擅皱了皱眉头:“不太好。”
支楚月心里一沉,就听见小孩略略嘴,笑起来:“骗你的!我觉得挺好的,可能能过吧。”
“小擅!我被你吓死了都,你要是没过,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