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韵幼儿园牵张妄的手,张妄很开心,总觉得自己被保护。虽然幼儿园时期的文景韵看上去也是个单薄的小女孩,幼儿园时的他想,两个人加在一起,好过一个。
牵手的矛盾发生在小学,开始有街坊邻居指着两人的背影说:“哎呀,小情侣又一起上学啦。”
“是文家小姑娘和张家小子吗?”
“对,是张家那个,老婆总去医院那家,病怏怏的。”
“到底是什么病啊?”
“慢性病吧,治不好的那种,也不晓得具体是个什么。”
“……”
这些对话,文景韵像没听到。
张妄听见了,特别刺耳。
张妄甩开了文景韵的手,一个人向前走得飞快,文景韵跑着追上来。其实当时的张妄明明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自然看不见任何文景韵的状况,可在张妄如今的记忆里,却有她动静分明的样子。
她的书包很大,人很小,小学书本不多,她跑得快,书包上下颠簸,几乎要把她人扣倒。她那么义无反顾地跑来追他,像她在他后来人生中的众多时刻一样,像个女侠。
“张妄,你怎么了?”天真懵懂的小文景韵担忧地看着因母亲被议论不忿而迁怒她的小张妄。
“以后我们不要牵手了!”
“为什么?”
“他们说我们闲话!”张妄气咻咻地指着坐在商店门口闲聊的大人们,他简直把他们当敌人。
“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又不是情侣!”
小文景韵神情无辜,好像有些委屈,又好像有些不解,她搓着手想再次向他伸过来,最终只是无奈地说:“那好吧,不牵就不牵。”
张妄不说话。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文景韵问他。
张妄别开脸不看她,心里还在为大人们无心的碎嘴而恼怒,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天地之间没有别的事,只有母亲的病,好不了的病,像一座大山,又像一片永远散不开的乌云。
75、
夜里吹风的结果是,文景韵感冒了。在旧年将走、新年将来的当口,文景韵窝在向荷家里养病。
辣可难得有个假期,向荷体谅地放她出门见朋友,自己留在家照顾文景韵。为了方便,向荷还把工作带回了家做,时而开线上会议,时而打电话。
往常文景韵每回感冒,习惯是让自身抗体先和病毒作战,实在战不过去再吃药。而且不管吃没吃药,总要睡足十几个小时才能大好。这回她睡不着,在床上握着手机翻来覆去。
很多人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
向荷特意把整个三居室里采光最好的房间留给她住,可惜窗外阴天,一丝阳光都没有。即使屋里有地暖,文景韵一直紧紧抱着被子,怎么也赶不走冷意。
四年未见的张妄和四年前没有太大变化,那天晚上匆忙一瞥,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脸。向荷说他表现很好,田乐那样为难他,他也对答如流,丝毫不显慌乱。向荷当时问她,有没有可能他没认出自己,文景韵很确信不可能,可现在,她不那么确信了。
或许他真的翻篇开始了新生活,她对他而言,已经是前尘往事,所以他可以那么平静,像没事人一样。
向荷敲房间门,问文景韵要不要吃点东西。
文景韵说不吃,确实没什么胃口。
向荷知道她会是这个答案,紧接着说:“来吃点吧,我叫跑腿去你竹马餐厅买的。”
“什么?”
文景韵出门到客厅,见餐桌上放着两个打包袋,袋子上印着那天晚上吃过的餐厅logo。文景韵难以置信地看向向荷,一个眼神过去,向荷瞬间会意了她的千言万语。
“这不算你犯规,是我犯规。”向荷径自在餐桌坐下,朝文景韵招手,“前面特意打电话问过张厨的拿手菜,照服务员推荐点的。”
文景韵仍站在房门口,不懂向荷的用意。
“我被敬而敏劈腿了,一个弟弟。表面上我装没事人一样,但我其实很受伤,除此之外,我还很想他。他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各方面都很优异的恋人,有他这个年纪男孩子身上少见的成熟、独立,他很尊重女性,也能聊一些深度话题。”向荷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拆开包装袋,“关键是,他活儿还很好。”
向荷话说到这,文景韵忽然懂了她的用意,运动神经顷刻间恢复,她抬脚前行,往餐桌的方向。
“你看,我平时跟你讲男人,讲得那叫一个鞭辟入里,中国男人的基本盘被我盘得头头是道,到我自己呢?真遇上男人,也不过如此,咱俩难姐难妹,谁也不能瞧不起谁。”
“你后来找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