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
就在她觉得不会有人过来的时候,手上的绳索被人解开了。接着,一杯温热的水递了过来。
那是一双温暖细腻的手,很大。凭直觉,车晓感觉那应该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她快速地反手准备抓住它,却被那人轻易地躲开了,水也撒了一些出来。
“喝吧,你抓住我也没用。”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地从头顶传来,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车晓太渴了,肚子也在不合时宜地咕咕叫,她微微抬了抬头,把整杯水灌进了嘴里。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喝了,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水里有毒?”
“要真有毒的话,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吧。”车晓捏扁了手里的塑料杯,有些不安和烦躁,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男人体贴地掰开她的手,把塑料杯从她手里抽出来,转手扔到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她刚想伸手摘下眼罩,就被男人大力抓住手腕,再次紧紧地绑了起来:“你倒也不傻,这样最好,省去我不少麻烦。”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不用白费口舌,男人对此还挺满意。
车晓不置可否,也没有吭声,她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做交易?她疑惑地抬起头,隔着纱布直视着前方,那样子看起来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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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交易
——一语成谶——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特殊学校的班主任老师,偶然中发现一份16年前的卧底名单,却连是执行什么任务的名单都不知道,居然就有了和别人做交易的资本?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带动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嘴唇也跟着裂开了个小口,有点痛,这痛感让她多了一份清醒。
“说吧,什么交易?”她倒要看看她能和这男人做什么交易。
“我对你手里的名单不感兴趣……”男人仍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你把那份账本资料给我就行。十多年前的事了,就让它烂在十多年前,不好吗?”
账本?什么账本资料?难道是当年络腮胡子问母亲要的那份?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又哪来的资料?
她没回答,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又问了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你的筹码是什么?我得看看我做这笔交易是否划算。”她不清楚账本记了什么,也拿不准这人为了账本愿意拿出多大的诚意。
“我调查过你的资料,你在春苗孤儿院长大,现在是思源学校初二二班的班主任老师,无房无车,住学校教师集体宿舍,挣来的钱除了自己必要的花销外,大部分用于孤儿院的日常开支……”
“那又怎样?”听他一副略带轻视的口吻,车晓忍不住生气地打断了他,完全忘了自己还是阶下囚的身份。
男人并不生气,还好脾气地轻笑起来,这让车晓有些气急败坏。
男人见过太多一开始自视甚高的人,最后还不是败在了现实之下。
车晓的心情他太了解了,她还小,没经历过太多社会的黑暗面,对很多事情的认知都还很理想化。
“不染尘埃。”——没来由的,男人脑子里冒出了这四个字。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像她现在这样单纯而又热烈。可那又能怎样?
还不是要一边把刀架在脖子上,一边为了活下去拼命的苟延残喘?
如果让他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条路,他不想再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那样他会疯。
“不怎么样,这些是你现在的生活。你把资料给我,我会让你过得比现在更好。”
“比如?”
“比如,送你去国外最好的师范学校接受教育,给你一套房、一辆代步的车子,额外再给你一大笔钱,保证你下半辈子即使不工作也会衣食无忧;还有,春苗孤儿院的所有开销由我来负担。”
男人一边说一边静静地观察她,发现后者还是微仰着头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好像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怎么会「有衷」呢?在车晓的世界里,天上掉下来的只有毒蘑菇,哪来的馅饼?就算有,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吗?”车晓见他突然不说话了,有点疑惑,“就这些?我还以为你接下来会说,再给你一千万,离开你现在的男朋友呢。”
这也太狗血了,她没忍住,开始拿时下流行的段子调侃起来。
“那是我的第二个要求。”男人口齿清晰,声音悦耳动听,可听在车晓耳朵里却像炸雷一样刺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一语成谶……
——
江南昨天晚上就把U盘交给钟邵了,结果钟邵拿过去只扫了几眼,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赶紧打发江南先去会客室等着,自己则叫来全组同事帮忙,就连休陪产假的老姜都不放过。
来的路上老姜还好一通抱怨,等看到资料后震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资料中涉及到的「熠烽实业」正是16年前疑似重大「制毒贩毒团伙案」背后的总公司,当时警方的线人资料都掌握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在最近的一次交易中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揪出幕后黑手熠烽实业。
结果却在行动的前一天接到匿名消息称内部有人叛变,警方行动早已败露,交易也早就转移地方了。
警方开始还不信,结果第二天赶到现场时扑了个空……
此等重大失误对警方的打击非常大,可那些卧底人员最早的三年前就已经打入集团内部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查出来到底是谁叛变了,更没法一一召回,警方被迫只好切断与所有人员的联系,并终止对熠烽实业的调查。
按理说警方终止了对熠烽实业的调查,表面上看它清清白白的,更方便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知半年后它却以经营不善为由主动申请破产,不到三个月,就完成了破产、清算、注销等一系列工作。自此,警方更是没有查它的理由了。
没想到时隔16年后,它的账本资料居然流了出来。而且一看就是警方内部人员的手笔,因为里面使用了大量的专业莫斯密码。此人对莫斯密码之熟练,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钟邵他们这组一共6个人,花了整整一个通宵的时间调出了所有的资料进行查阅比对,再加上账本记录之详尽,他们通过层层的抽丝剥茧,把熠烽实业的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可却在看到他的两大股东的时候傻眼了。
“邵哥,这俩不是那谁……”其他人没有发话,老姜忙了一晚上脑子有点抽抽,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结果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钟邵捂住了嘴。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嘴巴都给我严实点,谁走漏消息我就开除谁,绝不手软。”
他瞪了老姜一眼,“尤其是你。就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了,你们抓紧时间整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我去看看江南。”
说完这句话,钟邵抓住他的外衣,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离开了办公室。
昨晚江南等了很久没见钟邵他们出来,一时太累了就睡着了。
钟邵走进会客室,就见他跟个猫儿似的,团吧团吧,硬是把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不到一米的小沙发里面窝着,看着特别憋屈。脸上的表情也是,三分委屈七分疲惫。
钟邵看着这样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本就拧成麻花的眉毛又皱了几分。
他正准备带上门让他多休息一会儿,沙发里的人却迷迷糊糊地醒了。等看清来人是钟邵时,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怎么样?那些资料有没有用?车晓那边有新消息吗?”江南期待地看着钟邵。
钟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避重就轻地说:“车晓被掳走的时候中间换了四次车,我们已经一一盘问过那几个司机,初步锁定了大概的方位……”
“在哪?今天有可能找到吗?她有没有生命危险?”还没等钟邵说完,江南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最后那个司机把他们仨放在勤学路和爱国路交界的十字路口,那边正挨着咱们市最高的地标写字楼,我们已经通知周边所有的楼宇物业,这两天就会一一去排查,你放心。”
见他发亮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钟邵继续安慰道:“听最后那位司机说,虽然她昏迷着,可那两人并没有虐待她,那男的就跟男朋友一样几乎是抱着她上了车,到站后又小心地背着下车……”
钟邵看着江南越来越臭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了嘴。
不过他有点冤,因为那是司机的原话,他只不过是个传话筒而已。
“那账本呢?”江南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胳膊,继续道:“看你们忙了一个通宵,应该非常有用吧?不过U盘送来之前我在老翟那里看过几眼,这不算窃取国家机密吧?”
南方的夏天,太阳早早地从东边的山坡探出头来,不算刺眼的光线穿透会客室的落地玻璃窗,充满了整个屋子。
江南背对着光线站着,身后是一地璀璨。钟邵看着他身后的光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的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太阳,“不要总背光站着。你看,你背后有光,漂亮吧?年轻人就该迎着光前进。”
“哈?不是钟邵,你一大直男突然这么酸溜溜,我有点害怕……”
“害怕啥呀,我是提醒你太阳都出来了,别在这霸占我的会客室。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我去地标写字楼那里等着,万一她真在那里,我希望她一出来就有人等着,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南想好了,等找到她,就正式向她求婚,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说完,江南抬脚向外走去,钟邵后脚也跟了出来。
钟邵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南走了很长一段路,弄得后者十分疑惑:“怎么了这是,十八长亭相送吗?”看他一脸严肃,江南忍不住打趣道。
“江南。”
“怎么?”见他一脸严肃,江南也正经起来,语气里没了戏谑和玩笑。
“我们已经知道是谁掳走了她。”
“然后?”江南莫名有点不安,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熠烽实业是16年前重大制毒贩毒团伙案的幕后黑手,那本账本详细记录了他们所有的犯案记录。”
江南挑了挑眉,无意识地把手插进裤兜里,一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被江南这么看着太难受了,钟邵不动声色地错开了目光,好让他有勇气把话说完:“熠烽实业的两大股东,一个是周书熠,一个是……江烽。”
说完这句话,钟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按照江南平时的作风,他要么一边抓住他的肩膀猛烈摇晃一边劈头盖脸地怼他:“钟邵你是不是熬了一个通宵脑子抽抽了,怎么可能是我老爸和老舅,他们俩一个在搞旅游,一个在搞房地产……”
要么轻描淡写地对他说:“别逗了老钟,赶紧回去洗洗清醒清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他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等到。那个背光站着的人像雕像一样静静伫立着,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黑暗幽深的眼眸越过钟邵的肩膀,落在了公安局背后的对联上:
洒一腔热血,护一方平安。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有些踉跄,钟邵在背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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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终章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
看着江南踉跄远去的背影,钟邵实在不放心,便派2个警察跟着他,随时保护他的安全,自己转身进了办公室,去处理完剩下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向上级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了。
一进办公室,钟邵发现其余4人都围在老姜的电脑旁一脸凝重地盯着电脑屏幕,脸上的表情清一色的带着股悲壮,还有难过。
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老姜打字的声音。那场面给钟邵的感觉十分诡异又十分沉重,他们不像是在看资料,倒像是在……默哀。
他疑惑地把头凑了过去,老姜刚好打完最后一个字,放下鼠标笔直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钟邵。
“怎么了这是?你们这表情,你们老大我还没……”,他的「因公殉职」还没说出口就住了嘴,只见电脑屏幕上是老姜他们对照账本最后一页的阿拉伯语翻译出来的文字:
我,康宇哲,代表其余11个人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我们从未叛变组织,消息在传输中出了问题导致外泄,由此给组织带来的损失和后果,我们甘愿以自己的生命为限继续深入调查,至死方休。
截止今日,我们已圆满完成任务,更没有给组织丢脸,请组织允许我们归队,叩谢!
康宇哲,连晨,王明远,……刘建,丁伍 敬上 2005年6月16日。
钟邵盯着这一个个名字,快速翻出前几天车晓给他的名单一一对比,一个不差也一个不少。
他一时间情难自禁,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是你们啊,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我这就带你们归队!”
他站直身体,脱了帽子,庄重地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其余5人也一一照做。
“虽然迟到了16年,可我们终究把你们迎回来了,请接受我们迟来的一拜吧!”
钟邵说完,又鞠了一个90度的躬,只是这一次,有什么从眼眶里跑了出来,他们久久没有抬起头……
——
男人双手交叉靠在办公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车晓:她就那么静静坐着,头微微向右偏,黑色的丝带遮住了眼睛,看不出眼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