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的语气温柔，眼中满是对鹿溪的信任，这让鹿溪安心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跟着林欣一同往方于渊的办公室走去。
孟思勉是方于渊的朋友，也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专门负责软件开发。此刻他整个人都气炸了，在方于渊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一直敲着桌子喊着：“我们整个技术部为了这个DEMO废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你告诉我别人的计划书跟我们的一样？”。
方于渊倒比他淡定许多，一脸沉静地坐在办公桌后，半垂着眼帘，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来回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孟思勉忽然说了一句：“你能确定那个鹿溪真的没问题吗？别猪油蒙了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便见方于渊手里的动作猛地一停，他抬起眼，看向孟思勉的眼眸浓墨幽深，同时飞快地闪过一丝很淡的戾气。
孟思勉看着他那萧肃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撇了撇嘴，轻咳了一声：“我也是着急呀，墨西米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再说为了这个项目，我们技术部可是加班加点的忙活了近一个月，现在临门一脚被人捷足先登不说，还可能背负抄袭的罪名，这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方于渊再次垂下眼帘，神情淡然如水，“我知道，王总说亚蒙根本拿不出DOME，只有计划书，那么就说明这里面有问题，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希望如此。”
“方总，孟总，鹿溪来了。”
大老远，林欣和鹿溪就听到方于渊和孟思勉的争吵。孟思勉一看见鹿溪，嘴巴一闭，直接往旁边的沙发走去，双手交叉在胸口，一副大佬坐姿，带着满眼的质疑死死地盯着鹿溪。
“方总，孟总……”这突发的事件使得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鹿溪怯生生地喊了他们俩一声，也就不敢再说话。林欣站在一旁，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肩，给予她一些安慰。
“鹿鹿，发生了什么你应该了解了吧？”方于渊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情绪。
鹿溪点了点头。
“想起什么了？”
鹿溪抬眼看向方于渊，迟疑了数秒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那计划书……我那时候做好后，就给你和欣姐各发了一份，没给其他人看过了。”
“没有？”坐在一旁的孟思勉沉不住气了，“那你意思是于渊和林欣监守自盗了？”
“我……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说不是你，还能有谁，那完整的一份计划书，整个公司也就只有你们三个见过，那除了你们还能有谁？”孟思勉语气不善，整个人又变得急躁起来。
“孟思勉！”方于渊开口打断孟思勉的话，扫目望去，眼底冷冽如霜，“你的手有点长了。”
孟思勉闻言，刚想开口反驳，却在迎上方于渊那冰冷的目光后，不禁噤声。他偏开头，小声地唾了一口，脸色不爽。
办公室里一下陷入了沉默，鹿溪垂着脑袋，脑子里在不断地努力回忆那天做完计划书后发生的事，心下也是一片慌乱。
“别急，你好好想想，那计划书除了我们，你还有给谁看过吗？或者……”
就在方于渊温吞的循循善诱之下，鹿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转身冲出办公室，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办公室里另外的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就见鹿溪打开电脑后，滑动着鼠标飞快地打开了几个文件夹，在打开最后那个文件夹后，又找到了一个压缩包，点开压缩包，她的一系列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身后，传来林欣关切的声音。
鹿溪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我……我在之前发文件给小陈帮看数据的时候，不小心把那计划书也复制进去，一起发过去了……”
孟思勉听到小陈的名字，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艾米跟小陈之间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如果是从小陈那里泄露的话……”方于渊的语气微微一顿，轻瞟了一眼孟思勉，转眸看向林欣，“联系万总监和小陈，如果属实，让林律师和万总监处理后面的事。”
“好。”林欣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转身向外走去。
孟思勉脸色铁青，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于渊瞄了孟思勉几秒，转脸看向鹿溪，话中有话：“鹿鹿，这件事你也有错，虽然现在基本可以推测出泄露的人不是你，但如果不是你工作上的失误，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方于渊的话微微一顿，忽然叫了孟思勉一声，孟思勉扭头看向他，就见方于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孟思勉，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孟思勉怎会听不出方于渊口中的另一层意思。
他张着嘴，看了看方于渊，又瞧了瞧鹿溪，想说什么，结果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略显气急败坏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小陈这狗东西，一个女人就把他给迷得晕头转向，如果最后真的跟他有关，看我怎么处理他。”
鹿溪看着孟思勉离去的身影，又抬眼看向身旁的方于渊，就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在两人目光相撞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鹿溪的脑袋，“没事了。”
鹿溪看着他满是温柔的脸，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方于渊……”
“怎么了？”
鹿溪缓缓地垂下头，放在桌上的双手拧在一起，轻轻地抓着：“你怎么就相信一定不是我干的？”
即刻，鹿溪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沉沉地低笑。她忍不住抬起头，就见身旁的方于渊紧抿的唇侧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因为鹿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这一秒，让鹿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第18章
经过一系列的排查，基本可以确定计划书的泄露确实与艾米有关。
万总监带着小陈一起来找方于渊，当他问及孟思勉的时候，万总监说孟思勉只交代了一句随方总处置，并没有多说什么。
方于渊看着站在万总监身后脸色惨白的小陈，思忖了片刻后，轻轻地摆了摆手，让小陈自己去找孟思勉，随后冲万总监道：“证据整理好发一份到我邮箱，至于艾米，让林律师处理，公事公办。记住，要把对公司的伤害降到最低。”
万总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事情终于暂时告一段落，方于渊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林欣正好接了个电话，与方于渊和鹿溪说了一句，就急冲冲地离开。
等林欣离开后，方于渊看了看手机，抬头看向鹿溪，问了一句：“饿吗？”
鹿溪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方才一直沉浸在焦虑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事情得到解决，情绪一下放松，方于渊这么一问，鹿溪立刻就感觉到强烈的饥饿。
方于渊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把面前的电脑一关，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走吧，带你去吃海底捞。”
鹿溪一听，连连点头。
俩人并肩往电梯走去，却没想到竟在电梯口遇到了孟思勉。他最先看到方于渊，刚要打招呼，在看到鹿溪之后，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在电梯里，方于渊一直跟鹿溪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一会儿吃什么。孟思勉看似在玩手机，眼睛却一直偷瞄方于渊，脸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鹿溪不傻，孟思勉那根本藏不住的小表情她完全都看在眼里，偷摸着按了一楼的按钮，在电梯门到达一楼打开的时候，鹿溪立刻抬脚跑了出去，同时冲方于渊道：“方总，我在外面等你。”
等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的时候，方于渊眸光一转，看向身旁的孟思勉，“怎么了？”
*
一踏出办公楼，扑面而来的燥热闷气令鹿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哪怕临近凌晨，这让人烦闷的热气也没有半点减少。
鹿溪一边拿着手机给方于渊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什么地方等他，一边往外走着。
“鹿溪。”
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扭头，就见一个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小哑巴？”鹿溪看到来人，怔愣了好几秒，“你怎么在这里？”
“……”沈君牧沉默了一下，“买东西。”
“买……东西？”鹿溪眉头紧拧，看了看四周。别说这四周都是写字楼了，就这个时间，连活人都看不到几个，他来买东西？
沈君牧沉闷地“嗯”了一声，偏开头，避开鹿溪投射来的怀疑目光，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这蹩脚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那你现在是要去买什么吗？”鹿溪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
沈君牧抿了抿唇，双手插进裤袋中，隔了好一会儿，才酷酷地回了一句，“不买了。”
听到这个回答，鹿溪不禁哑然，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特地过来，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那多尴尬啊。
鹿溪并不觉得自己魅力大到会让沈君牧大晚上特地跑来接自己下班的地步。
“你是不是想买宵夜，跑错地方了？”鹿溪忽然想起隔壁街是出了名的夜市。
“啊？”沈君牧一呆，“嗯……”
他很轻地应了一声，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认，目光晃了晃，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鹿溪却将他的这一反应定性为他果然是想去夜市，却跑错地方了不敢承认。
于是，她走到沈君牧的身侧，指了指街尾，“小哑巴，你从那个路口往右拐就到夜市了。对了，我告诉你，在那个路口直走的左手边有一家凉粉，超好吃！你一会儿去的时候别忘了去试试，还有就是……”
“滴滴——”
就在鹿溪兴致勃勃地向沈君牧介绍夜市上有什么好吃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两声喇叭声。在这寂静的深夜，喇叭的声音尤其大声。
听到喇叭的声音，鹿溪才猛然想起方于渊，转脸看去，果然在他们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正打着双闪的白色轿车。
“糟糕，我把他给忘了。”说着，鹿溪就转身要赶过去，但又想起沈君牧，“小哑巴，你……”
沈君牧却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方于渊？”
鹿溪点了点。
“走吧。”沈君牧听到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不再多言，抬脚就直接往轿车的方向走去。鹿溪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急忙跟了上去。
方于渊站在车旁，看到鹿溪身边的沈君牧时，眼神微微一变，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我还想你这大晚上的跟谁在那聊天呢，原来是遇到朋友了，怎么你朋友也在这里上班？”
鹿溪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想去夜市，跑错地方了。”
“哦……”方于渊缓缓地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沈君牧若有所思。
“您好。”沈君牧冲着方于渊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面对沈君牧，方于渊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并不热情，刚想开口叫鹿溪上车，忽然心头冒出一个主意。他抬眼看向沈君牧，笑道：“沈先生是吧？我和鹿鹿准备去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
方于渊的邀请很突然，不仅沈君牧有些意外，甚至连鹿溪都一脸惊讶地看向他。
方于渊微微笑着，“我以为他去夜市也是为了吃东西，反正我们要去吃火锅，多一个人也热闹一些。”
鹿溪清楚沈君牧的个性，他喜欢独处，讨厌与陌生人社交相处，虽然她知道方于渊是出于好心，但对于沈君牧来说，这样的邀请，或许对他来说却是一种负担。
鹿溪想也不想，开口就想帮沈君牧拒绝：“诶，不……”
可还没等她的拒绝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沈君牧的声音。
“好。”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方于渊对于他的答应丝毫不意外，脸上依然挂着随和的笑容，了解到他也开车后，把地址告知的同时让他也可以跟着自己的车，便催促傻愣在原地的鹿溪上车。
鹿溪瞧着往自己车走去的沈君牧，心头满是疑问。明明他自己说过最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应酬的，怎么今天这么轻松就答应了，难道火锅的魅力这么大？
鹿溪想着，只觉得自己对沈君牧越来越不了解了。
*
海底捞的生意真的很好，哪怕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超过12点，店内依然宾客如云。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开，服务员让他们稍等片刻，等里面的桌子清理干净后，才将他们请了进去。
服务员安排的是靠墙的位置，有三排椅子，方于渊让鹿溪坐到最里面的那排，他与沈君牧俩人默契地一人各占一边。
服务员拿着平板询问点菜的时候，方于渊就直接伸出手，鹿溪在服务员放碗筷和安排小零食的时候，与他要了一个小围裙。
方于渊点菜的动作很熟练，他是从小就看着鹿溪长大的，因此鹿溪的口味和喜好，他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多问，甚至在选择汤底的时候，也只是礼貌性的询问沈君牧要吃什么。不过沈君牧似乎对吃火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让他根据鹿溪的喜好点就可以，自己从座位上起身，往自助区走去。
沈君牧并不喜欢吃火锅，甚至可以说最讨厌的就是吃火锅。
每当来到火锅店，他都会忍不住想起那段让他无法释怀的过往。
他讨厌应酬，讨厌和陌生人同桌，更讨厌许多双筷子放在一个锅内夹各种食物的感觉。这看似热闹亲昵的行为，在他眼里，只有虚假和肮脏。那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看似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羹，可实际上，放入食物的第一人并不一定能吃到，反而是其他人都在坐享其成的享受第一人的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