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景一头雾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类似的她听过不少,这次确实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等茹景问话,席知恒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起身去到病房外接电话,是卫琬打来的,“席总,我在楼下。”
席知恒捏着自己的眉心,目光从病房门口滑过,卡顿半秒,淡然道:“你上来,我在病房外的长椅这里。”
卫琬奇了怪了,迟疑:“您不是让我在楼下等着?”
“让你上来就上来,少废话。”
“……好。”
卫琬头皮发麻,听席知恒这愈发差劲的语气,想不通景总监除了屏蔽了他外,又发生了哪门子惊天动地的事情,值得他情绪波动。
医院电梯人满为患,卫琬等了好几趟挤不上电梯,改为爬楼梯上五楼,刚上到四楼的楼梯拐角处,碰上出神凝视夜景的席知恒。
席知恒背对着她,身影虽高大,却也寂寥,她也因此没看见男人衬衫上的污渍。
“席总?”卫琬小心翼翼地问道,脚步都放轻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席知恒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双手插兜,一副漠然姿态仰望天穹。
空旷天幕里一丝星云也无,夜色暗沉无边地罩着整座城市,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是想出来抽烟的,到了安全通道里拿出烟盒,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便收了抽烟的心思,站了一会儿。
心情很少会像今晚这么烦躁,尤其是在听到茹景电话里虚弱无力地声音,心脏瞬间被提起,高高悬挂起来,担心她真出什么事儿,却又在得知没有大碍时松一口气。
他仿佛成了情绪的傀儡,在听闻茹景的相关事情时,被支配被操控,身不由己,升起的某些情绪,明知道毫无道理,却无法自控。
喜欢吗?席知恒嘲弄般地笑了笑,给不出一个确切答案,但毫无疑问她是特殊的存在,她很招人,太容易让男人产生欲望,他是正常男人,自然有欲望,也不排斥。
茹景也没有拒绝,她对他感性趣,两人滚到一张床上,时间早晚的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欢愉主导,若非必要,无需贪恋其他情感,将自己推入深渊。
道理谁都懂,可一旦失控,理智似乎难以驾驭。
“透气,”席知恒轻言淡语,偏过半边身体,朝卫琬伸出手,“衬衫给我,你去看她吧。”
卫琬了解席知恒不喜欢久待在医院,窒闷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心情淤塞,何况这家医院里他的母亲也在,他是不愿多逗留的。
卫琬递过右手的手提袋,匆匆溜走,“我会照看好景总监的,席总您回家好好休息。”
席知恒迈开步伐下楼,走两步又折回来,上了七楼住院部,停留在一间vip病房门前,凝望病床上发呆的女人。
恰好是吃药的时间,护士推车过来,见到熟面孔,和他打招呼,“你过来探望啦?”
“最近孙女士的病情很稳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护士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里面投去一眼,建议道,“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来看看,陪她聊聊天。”
席知恒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淡的嗯,惜字如金。
护士似乎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笑了笑,推门而入。
门敞开一小会儿,见他还没进来,护士温婉一笑,知道他是不会进来了,便合上门主动和病房里的女人攀谈起来。
席知恒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转身离开。
同一医院的不同病房,卫琬拉过小板凳,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茹景的床的旁边,嘘寒问暖:“景总监,你不会胃病又犯了吧?”
茹景看着忽然蹦出来的卫琬,联想到席知恒的话,不是没叫卫琬吗?口嫌体正直。
不过听卫琬的话,她似乎还不知晓事情的真面目,茹景也就装作不知情,言辞模糊道:“是的吧。”
结果,卫琬语出惊人,“席总是不是太猛了,给你做到犯病的?”
噗——
茹景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差点儿给哽得没缓过来,“你这脑回路清奇,怎么想的?”
“我看席总下班就去找你了呀,没过多久就打电话给我,说让我送几套衣服过来,我想着早上不给你们送过吗,还来?”
卫琬就差没说办公室play几个字了。
茹景却心领神会,关注点偏到后面的话上,秒懂她想表达的意思,瞬间瞠目结舌:“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们没这么急不可耐。”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当即改口:“不是,我说你这一天天的思想怎么比我还不健康?”
卫琬报之羞赧一笑:“近期养生十八式看得花样比较多。”
“……”
茹景哭笑不得,刚点燃的丁点儿气焰被压下去,“没有的事,我刚好身体不舒服,碰上他了。”
卫琬不太信,“那也不需要换衣服?”
这强大的执念,想来不说明白,卫琬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正确,茹景只好如实交代,也确实没必要在卫琬面前遮遮掩掩,该知道得她一清二楚。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的卫琬:“……有点尴尬。”
茹景付之一笑,拍了拍她留下来的衣服,“辛苦你跑一趟,改天……”
“下周我这边商务部团建,你要不要过来玩两天?”到嘴边的请吃饭三个字还没说出去,她脑子里冒出公司团建,就顺口说了,“有空吗?不行的话,我就改天约你,等你哪天有时间。”
卫琬瘪嘴,大脑里自动处理了一遍下周的行程,“看情况。”
卫琬一走,茹景身子滑进被子更里面,窝成鸵鸟打算眯一会儿,来月经心神波动就算了,身体也不爽利,和席知恒那一茬莫名的吵架更糟心。
算她自作多情,在席知恒冲进办公室将她公主抱在怀里时,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不值得不值得。
哎,行吧,还是感动那么一丢丢的。
茹景又回味了一番和卫琬的对话,猛然发现被自己忽略的某句话。
席知恒下班后来找她?找她干嘛?
他又没说,吵架过后他还不告而别,打完电话竟然直接就走了,茹景郁闷不已,心情更down一层楼。
隔壁病床的是个小女孩,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自打茹景进来后就一直关注着。
现在见她这般,小女孩脆生生地喊:“姐姐。”
没理她,小女孩又喊了一声,茹景这才回过神来,是对着她的方向在出声。
掀开被子一角,她露出脑袋眨眨眼,“有事?”
“姐姐,你别不高兴,刚刚你男朋友很担心你,一直绷着脸,好帅哦。”
茹景噗嗤一笑,没有解释,调整了下姿势重新躺好,视线聚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怔怔出神良久。
睡意是彻底没了,她拿起手机刷帖子,鬼使神差又点进去有关席知恒的那个帖子,讨论的热度居高不下,爆料还在持续,不知道是子虚乌有还是真实存在,爆料人称席知恒老家在京州,甚至连就读的初高中也扒出来了。
那两个中学的名字……茹景再熟悉不过,第一反应便是怎么会?
第72章 C72
心有疑惑,未待解开。
隔日,正轩总裁夜会茹景,二人亲密搂抱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走,传闻传得有模有样,煞有其事。
茹景一到公司门口便迎来一道道打量的目光。
路过前台时,前台别有深意地笑容看得她频频皱眉,那不是以往见到她时,单纯目露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赞叹,而是眼含暧昧地逡巡,试图捕捉有效信息。
等到了商务部,昨天甚是随意的一票人于自己的工位上,瞪圆了眼睛,挺直腰板对她行注目礼,隆重得像是在迎接老佛爷。
青天白日,这平白无故,刻意至极地行为让茹景停住脚步,倚在商务部大门的门框上,挑眉无声询问。
余光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多出一抹忙碌的娇小身影。
她的萌萌秘书终于来公司了。
“景总监早,”她正欲说话,背后响起的声音略带讥讽,“多时未见,景总监功力见长,如今可谓春风得意。”
徐工越过她,双手抄在裤兜里往里走,面容看似和蔼,实则笑里藏刀,用仅供两人可听的声音道:“得人又得势,连席知恒都能被你迷住,你这迷魂汤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茹景眉头拧起,循着徐工的话,上下结合起来稍作思考,霎时明了其中缘由,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冒着唏嘘和八卦的气息。
“你怎么有空来楼下光顾晃悠了?”茹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仰头拉开距离,嫌弃,“楼上的座椅坐得你不舒服?还是见我过得太好,单纯祝福我,恶心你自己?”
徐工的办公室和商务部的分开,高一个楼层,平时闲得蛋疼也懒得下来逛逛,这会儿闲工夫十足,清早就顶着张道貌岸然的脸,说一些不着南北的话。
他这段时间怕是过得艰难,黄了招南的花港新航项目,招南港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了个毁约的下场,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上面的人训得厉害,做的补救措施无事于补,落得个半停职的状态,近乎要被弃掉。
茹景向来不待见他,自然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她继续道:“祝福还是免了,徐副总监若是想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至于你这张嘴,能闭上就别张开。”
“事情没定论前,你瞎比比别怪我不客气,”茹景朝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目光望着某处虚空,笑道,“里面备有棍棒,我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话落,她绕开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潇洒地往大班椅上一倒,滑动万向轮转了几圈,目光始终玩味地注视着室外的人。
徐工满目冰霜地与她四目相接,眼神极狠,极恨。
茹景志得意满,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扭头和秘书说话。
秘书着急忙慌地处理文件,晕头转向,一张嘴不忘叭叭个不停:“总监,我就昨天不在,您怎么就和正轩的老板搭上不菲关系了,公司上下四处传言诶。”
茹景姿态从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说说看,都怎么传言的?”
昨晚电话拨给了席知恒,就无法避免这一场风波,八卦永远最得人心,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闹得沸沸扬扬。
徐工会下楼来找她,也是闻讯而至。
想必是怀疑她搭上了席知恒这条线,花港新航的项目他会搞丢,无非是她从中作梗,做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理论上而言,徐工的想法没错,他和她水火不容多年,又经常暗地使绊子,给她的搬砖大道上挖坑填雷,致力于拉她下台。
她借此打击报复,合情合理。
茹景觉得好笑,饶有兴味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杵在出门的徐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站在原地许久,不一会儿朝着褚少君的方向走去。
她眉梢一挑,有点意思。
“反正都是些污言秽语,不中听的话,”秘书小嘴一撅,气呼呼地道,“说你早就蓄谋已久,暗戳戳地勾引席知恒,不知廉耻地贴上去……”
“就连花港新航的项目,也是吹枕边风得来的。”
茹景嗤了一声,“谁稀罕花港新航,给我我还不想呢。”
沈周逸的强买强卖这茬在她心里过不去,是卡在喉咙的一根刺,上不来下不去,不提及可以忽略会忘记,但稍微想起,就膈应得难受。
“我很乐意送出去,当然前提是在我名声无损的情况下,”她忽地停顿几秒,见徐工与褚少君相谈甚欢,油然而生一种观戏感,“团建徐工去吗?把他也叫上。”
秘书愣怔:“都发通知了,就看他本人同意不同意。”
茹景望着面容逐渐松动舒展的徐工,耐心倾听一板一眼讲话的褚少君,她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不可置否:“他一定会去。”
“你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到正轩去,让他们总裁亲自签收。”茹景交代完团建的事情,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绕了好几圈,没找着东西。
“我桌子底下有个快递箱,你收起来了?”
“嗯嗯,挪到休息休息室去了。”秘书早上来得早,一进来看到偌大一箱内衣,瞳孔地震,想也没想就收了起来,怕有人忽然闯进办公室,看到这有碍瞻观的一幕。
秘书好奇:“总监,你朋友圈发的就是那一箱?内衣也不至于以箱为计量单位入手吧……”
余下的秘书没好意思说:还都是同一款式,多没新意。
茹景轻轻一咳,昨晚在医院不愉快的相处历历在目,她语调阴恻恻,“人家以为我好这口,发慈悲心送我的。”
秘书听出茹景调调里的不爽,但更在意另外一个点,“总监你确实好这口啊,好几次去你家住,我在衣柜里都看见了。”
“……”
那是她看内衣模特走秀,一时脑热,买下来收藏的,也就在家试穿过一次,就很机缘巧合地被秘书抓个正着。
茹景百口莫辩,一本正经地抻腰坐直,挺起傲人胸膛,“偶尔,自我欣赏。”
秘书竖起大拇指,赞就完事儿。
办公室门外,徐工那晦气的身影在茹景和秘书结束对话之前就不在了。
褚少君在工位上开着电脑页面,低头在捣鼓手机。
茹景目不转睛地盯着褚少君的倩丽背影,对方似有所感,埋下去的脑袋抬起,恬静怡然地冲她笑了笑,一派泰然自若。
茹景面无波动地错开视线,脚尖点地,转动椅子思考。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聊得风生水起,也不对,徐工对褚少君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对新员工,尤其是空降兵,哪里会有这般好态度?
无风不起浪,褚少君来势汹汹呀。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茹景的深入思考,她本想置之不理,手机却一直震个没完没了,大有她不接,震动不会停的趋势。
茹景怒瞪一眼手机,舌尖抵着一侧的腮帮,略面有愤愤地解锁开屏,沉寂多天的高质量女性。群消息不断,郝雪无差别狂轰滥炸,疯狂刷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