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景——周亦猫
时间:2022-01-23 09:10:05

  脑内骤然闪过一个大胆猜测,将茹景吓一跳,蹙眉收回视线。
  她摁亮手机屏幕,凝视着用作屏保的照片若有所思。
  许迦南自然没注意茹景神情有异,吩咐侍者两句后便领着茹景往金銮殿走,距离不远,步行几步就到了。
  金銮殿新点的菜也上桌,摆盘精致,做工讲究,水准比肩国宴。
  茹景坐在朝里一侧,对面许迦南,身侧……赫然是席知恒端身正坐。
  ?
  好家伙,怎么就变成她挨着席知恒坐了,蔺先生美名其曰人生地不熟,想要与燕城东道主好好交流交流。
  对不起,她想歪了,是她想的那种交流吗?!
  万万没想到,许迦南竟然男女通吃。
  她看向许迦南的眼神顿时一言难尽,又带着钦佩。
  许迦南被她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找话题瞎聊,“许迦南,蔺先生怎么称呼。”
  “蔺叶白,知恒经常提起你,可算认识了。”
  这名字……
  饶是茹景不怎么混律政圈也知道一二,全国鼎鼎有名的金牌大状啊,在他手上就没有败诉的官司。
  她顿时有种她乱入了别人圈子的错觉,这身边坐着的一群……全都是真-大佬。
  许迦南一听这名字,更是:“……”
  熟,也不熟。
  他哭笑不得,顺着蔺叶白的话往下说,“恒哥不够意思,早说我就拜托蔺大状解决下诽谤骚扰问题,下回上新闻铁定不是绯闻头条。”
  下一秒,席知恒:“你没问。”
  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许迦南故:“……”
  茹景:“……”
  历史总人惊人的相似。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诚不欺我。
  蔺叶白噗嗤笑出声,手里拿着的茶杯放下,“二少估计没少被知恒气得七窍生烟吧,他这人就这脾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说二少旁边的大美女不介绍下?”
  他娴熟地将话锋挪到她身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叹,“晾着大美女可不是绅士风度,何况是这等过目不忘的惊艳傲然。”
  没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茹景也不例外,她听夸赞的话听得很多,但当面能被京州太子爷夸,那又是另一种受用。
  她打心底乐开花,眸中笑意如星河璀璨,“蔺少赞誉了,我叫茹景。”
  “华怡茹景?”
  茹景哑然失笑,“好像,我还没有名气到能蔺少都知道。”
  她自己什么水平在燕城或许知道的人多,但这都能传到京州太子爷的耳里,她委实是没想到。
  只能说明……
  她笑笑不再言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狂风过境,将她的思绪吹得七零八落。
  蔺叶白对答如流,脸上笑意只增不减:“景总监怕是小看了自己的魅力,互联网上你是网络红人,火遍半边天。”
  “啊?”
  他的话乍然让她想起似乎确有其事,她初出茅庐那年因网友上传她的工作照无意间走红,莫名上热搜被全国网友追捧了一把。
  但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有点尴尬。
  “呃……”茹景语塞,打哈哈,“难为蔺少还记得,若是蔺少或者席总的颜值被挂网上去,那估计娱乐圈都要地震。”
  有钱有颜,又是霸道总裁、又是风流阔少,还有儒雅太子,这随便攀上一个就是人生赢家不说,还他妈是绿色网站小说走进现实系列。
  “知恒能挂上去,那就不止地震这么简单。”
  “那是火山喷发。”许迦南抬着嗓子,添油加醋,“史诗级火山喷发,所以他从来不让别人爆料自己照片,就是发现偷拍都要让人删掉的那种。”
  许迦南一吐槽就如闸门泄了阀子,“他就没流出去过几张照片,名字和脸压根就对不上号,好多人都以为席知恒是个糟老头子或者大腹便便的模样。”
  茹景喝了口茶,目光逡巡在席知恒脸上。
  这样优越的一张脸,难怪圈子里知之甚少,就连金地老总见了都惊讶连连,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怎么露过面。
  她不禁莞尔:“这样也好,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尤其像席总这样优秀,让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多暴露也是种保护。”
  难得认真褒奖一下狗男人,茹景觉得可以给自己发一个人美心善夸夸奖,表彰一下她的嘴功德无量。
  蔺叶白对茹景的话一笑了之,“这么说,知恒让景总监惊艳了?”
  说着,蔺叶白还不忘冲席知恒努努嘴,“可以啊知恒,能让景总监对你刮目相看,看来是真的有被惊艳到。”
  茹景:“……”
  什么鬼,好像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下去是怎么回事?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那是自然,谁见到席总能不被惊艳呢,不过惊艳归惊艳,席总这类型我可不敢喜欢——”
  开玩笑,小奶狗小狼狗遍地跑的世界,她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老狗逼?!
  老。席知恒。狗逼似是感应到她的腹诽,如深秋凉水一般的黑眸缓缓锁住她的视线,绯薄的唇瓣没什么弧度。
  蔺叶白儒雅面具下绷着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是不敢喜欢,不是不喜欢,所以还是符合景总监的理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茹景自脚底板升起一股蜜汁尴尬,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她有种想跳起来穿越进哆啦A梦时光机,回到没有来金銮殿前。
  然而现实什么都没有,她没什么声调起伏地回:“或许。”
  心里狂暴输出:做梦!
  “可惜,景总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忽然,温凉嗓音在阁楼里泛起淡淡回应,视线不偏不倚落入她懵然的桃花眼里。
 
 
第14章 C14
  说是懵然,更多是错愕,将一双总是盛满耀眼光芒的双眸填满。
  茹景指着自己,像疑惑,又不完全疑惑,仅凭本能接他的话茬,“稀罕你喜欢?”
  ……
  画面有瞬间静止,气氛在一点即燃的边缘徘徊。
  蔺叶白握拳抵在嘴边,咳嗽好一会儿才将涌上喉咙的笑意压下去,倾身过来给她倒茶。
  温润的嗓音从她耳际划过,“他说话就这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茹景稍微偏过几寸就能碰到他的脸颊。
  这距离太近了,她感到不适,往后仰着脑袋,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大概是有些恼自己反应太快,她脸上还余下没来得及收回的怒气,神态却是懒懒淡淡的,“挺好的,狗一狗,活到九十九。”
  轻轻软软的音调,掷地有声。
  说完茹景嘴角疯狂上扬,抬手掐着自己滑滑软软如嫩豆腐的瓷白皮肤,心里是泄愤之后爽翻天的快意。
  终于!扳回一局!
  她看向席知恒的目光都变得傲气不少,带着胜利者的高姿态。
  一旁看戏的蔺叶白憋笑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染上有趣二字,就连看向席知恒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戏谑。
  茹景的那话,他不确信席知恒听到几分,但吃瓜就完事了啊!
  且吃瓜不嫌事儿大,蔺叶白装出一副‘父不嫌儿丑’的样子,坐回原位后掐紧眉心看着席知恒。
  席知恒淡淡扫他一眼,预料这货准没好话,眼角眉梢邪气四溢。
  果然,蔺叶白朝他举起酒杯,恨铁不成钢地道:“知恒,你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再继续下去——”
  “你连单身狗都不配,顶多算个单身鳖。”
  “噗——”许迦南这傻狍子嘴里塞着饭菜,闻言差点没喷出来,“鳖活千年,恒哥能活到那把年纪?这……”
  说不好,还真有可能。
  这两人一唱一和,成功将茹景给逗笑。茹景不得不背过身去,以免自己在人前毫无形象的放声嚎啕大笑,疯狂哈哈哈哈。
  死道友不死贫道,席知恒也有这一天。
  想来也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嘴皮子上的亏,趁着今天一并给还了回去。
  她可没错过席知恒对许二少扔来的一记冷眼,温度冰得能冻下块肉,成功让许二少禁言良久。
  对蔺叶白,他神情淡淡,嘴边的话无情冰冷,“吃完这顿,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滚?”
  蔺叶白没好气,“我草你——,今晚我他妈在这住下了。”
  席知恒:“蔺少爷,你是不是忘了这顿饭钱记在我账上的,需要我提醒你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寄人篱下的蔺叶白手上动作一顿,“好说,我干了这杯,你随意。”
  席知恒不言,扬起下巴朝他手边的白酒点了点,那意思是要蔺叶白对瓶吹,直接放倒他。
  蔺叶白低声咒骂了好几句,最后梗着脖子一口闷了。
  在高浓度酒精作用下,他很快脸红如霞,到嘴边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许迦南也被牵连落肚不少酒,饶是他久经酒局,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一口闷,不一会儿也晕头转向,趴在桌上胡言乱语。
  茹景心情复杂地望着一个个败下阵的男人,看向席知恒那无半点变化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下。
  室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空稀稀疏疏飘落几滴雨,阁楼内的灯光昏黄黯淡。
  灯罩的阴影在席知恒脸上打下一道光影分明的界限,将他本就漆黑深邃的双眸更显暗沉,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忽然就想到昨晚的梦,脸上顿时爬上一层红晕,幸好有昏黄灯光做掩盖,瞧不太出来。
  可梦里细节太过真实,茹景顿感所在的空间逼仄狭小,尴尬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某种意义上,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所区别。
  她雪亮的眼睛对上席知恒,努力稳住,从喉管里压出一句,“席总,时间不早了,叫个代驾早点回家。”
  席知恒充耳不闻,他面不改色地又灌下一杯酒,别开眼看向其他地方。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从喉咙里溢出几个字:“雨天没什么人接单,景总监方便送一程?”
  ?!
  她能说不吗!
  今天已经过过瘾了,她不想再和眼前男人多相处一分钟,不愿意再回想起羞耻的梦境。这梦境好似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很饥渴……
  茹景斟酌了下措辞,“不方便,还烦请席总致电秘书,让秘书来接你。”
  “你今晚的安排除了和迦南吃饭还有其他的?”席知恒深眸无波,戳穿她的迂回,“从小鹤楼回公司快则一刻钟,我想景总监目前暂无急事,不能送送?”
  茹景:“……”
  “我喝得有点多,麻烦了。”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知恒阖眸小憩,长睫在灯光下投下纤细阴影。他拇指按摩着太阳穴,平常淡着的脸眉间挂着一抹倦色,显得精神不济。
  茹景撇撇嘴,视线从他脸上滑向桌面,零零散散倒着酒瓶和没动几口的菜,最后又看向酣睡的另两位少爷。
  神经末梢突突跳得厉害。
  理智告诉她不要收拾残局,关她屁事;情感告诉她送一送也没啥,好歹别人也帮她出了口气,当个顺风车司机她又不会掉块肉。
  两者挣扎之间,她选了后者。
  于是事情变演变成,许迦南和蔺叶白被小鹤楼工作人员扶着送进了车后座,她则驾着席知恒坐在驾驶座上,中途还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趔趄了一下。
  好在他只是脚步虚浮,很快扶着车门稳住身体,余光睨向茹景,见她狼狈喘气的模样,不由得弯了下唇角。
  须臾,他暗沉的视线落在小鹤楼大门转角处,眸光闪烁。
  “嗡”的一下,他隔着裤包的手机震动起来。
  几秒后又归于平静。
  茹景费了老大劲儿将席知恒安置在副驾驶座上,替他绑好安全带。
  隔着寸许的距离,她身上那淡雅的沉香味再度侵袭鼻尖,从肩侧落下的发丝散在他白色衬衫上,棕白分明。
  呼吸深深浅浅从他硬朗清晰的下颚划过,引得闭眼的人睫毛幅度微弱的动了动。
  茹景将席知恒后安置好后,嫌弃地拍拍手,动作轻微合上车门,转身走向另一侧,嘴上不停喃喃。
  因而没注意她转身的刹那,席知恒便睁开双眸,摸出裤包里的手机,轻触点亮。
  屏幕上显示着和秘书的对话信息:【席总,应您要求代驾均已遣散。】他无声望向愈发靠近的茹景,唇际的弧度淡淡,再度阖眸,脑子里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六、七月是燕城雷打不动的梅雨天,入夜时分的小雨在汽车行驶不过几分钟后趋势渐大,雨刷扫过的车窗出现刹那重影。
  路上车辆渐多,一个红灯都要停留三分钟以上的时间。
  茹景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不省人事的傻狍子,再扭头看向副驾驶座时,不期而然撞入一双漆黑眼眸里。
  红灯还没过去,茹景摁了下喇叭,问他:“席总不再多睡会儿?”
  席知恒直截了当:“我没睡。”
  茹景盯着颜色变化的路灯,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席总要说被我吵醒了,再多添几个要求呢。”
  譬如干脆当个尽职尽责的代驾,别送回公司了,直接送回家门口,多贴心。
  真拿她当麻瓜使唤啊。
  真想叫代驾,就他这身份往路边一搁,数不清的人踊跃报名。
  席之垣没回话。
  她不想自讨没趣,偏头望向车窗外,滂沱大雨照旧倾泻而下,打在玻璃上哒哒作响。
  车内除了呼吸声雨声外,一片平静。
  茹景不懂他意欲何为,所以在等他开口,而在红转黄灯的时间里,他没有言语,安静得不像话。
  她不由得暗自从后视镜看他,然而只能看到他的坚毅的下颌以及白色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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