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曹金金的舅舅此时早已升迁,明里暗里干预着案子的查办。
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所以说,丁承胤和曹美金一整个家族的利益是捆绑在一块的,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分开的可能。
第59章 她是他的干饭粒
另外,调查中,丁承胤公司的多名职工反映丁承胤和他单位的女会计有一腿,说明这事儿在公司已经是半公开甚至是全公开了。
江离从一些会计单据上也能看出来,丁承胤和那个女会计经常双飞双宿一起出差,每年都会有好几次一起外出的,两个人一起去云南的、四川的、美国的、日本的、泰国的、香港的等等,北京、上海这些地方就更是家常便饭了,来回机票真名实姓,同一天同一个航班,瞒不了谁。
丁承胤并不是多么纯粹干净的翩翩佳公子,他财色兼好,同样是混社会的烂俗人一个。
那年丁承胤找吴美仙重温旧梦,或许只因为吴美仙是他曾经的白月光,如果再把他往坏里想一下,当年他如果把吴美仙给那个了,是需要为她负责娶她为妻的,可是在吴美仙嫁作人妇之后,他对她是找了白找,上了白上,被赵光捉了现行都可以一跑了之,对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热中的吴美仙更可以避而远之,不管不顾。
吴美仙甚至连恨他都不能,偷情嘛,本身就无法与人言,因为偷情而吃的亏,也只能是哑吧吃黄连。
事到如今,丁承胤仍然是吴美仙心中的白月光,吴美仙却已经是他衣服上的一颗干饭粒。
不过,江离想,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吴美仙吧,让她的心里留一点念想,留一点美好。
办完吴美仙的案子,江离内心轻松了许多,下午开车回娘家去看看。
江离的父母都七十多岁了,住在瀛州西部,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但江离并不常回去,她怵她妈。
江离到父母家时是下午3点,父亲正拿着放大镜看报纸,母亲坐在圈椅里无所事事。
江离放下给父母买的东西,问父亲身体怎样,有没有手麻脚麻心口疼之类的,满脸满眼都是关切。
父亲说没事,前几天头痛去医院看脑血管,医生说是让风吹了,感冒了。江离笑笑,才把脸转向母亲,问母亲这阵怎样。
母亲的脸已经老大不悦了,说:“还是那个样子,死不成活不了的,不用管我了,管好你爹就行了!”
江离又笑:“管好俺爹还不是为了你?现在不全指俺爹伺候你?俺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找保姆你又用不上!”
母亲把两条腿伸在圈椅前面的板凳上,江离过去摸摸母亲的两只脚,母亲说:“不用摸,没法看了,像烤糊了的地瓜。”
江离摸着母亲冰凉的脚背,半个脚面已经变黑,深深地叹了口气。
手指触摸到母亲脚后跟肌腱处粘乎乎的,一看,是一个疮,糊了厚厚的一层红霉素药膏,便问:“这是怎么了?”
“开始是个口子,干的,后来就开始出水,变成了疮,一个多月了,也不好。”
“这是糖尿病引起的创口愈合困难,怎么不早说?去医院吧,不敢拖。”
随即收拾了一下东西,拉着二老去了瀛洲二医。二老是医院的常客了,所以收拾起来很熟络。
江离的母亲「三高」齐全,五年前刚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现在糖尿病已经到了口服药不管用需要注射胰岛素的时候,两个脚也是很明显的糖尿病足,江离很害怕这个糖尿病足进一步恶化,上次母亲住院时,同病房的一个老太太就是糖尿病足截肢的,只因为一次洗脚她儿媳妇给她往盆里加热水时,把脚烫出了一个泡,就慢慢溃烂,最后演变到不得不截肢。
第60章 女儿出力花钱 儿子坐享家产
江离妈是瀛州二医内分泌科的常客,有熟识的大夫。
去医院的路上,坐在后排座上的母亲问:“去医院能治好吗?”
江离说:“能啊,上次你不是治好了?”
母亲上次住院是一年前,一个脚趾甲盖掉了,一个月没好,江离把她送到二医,半个月结痂治愈。
“哎,一年住这些院,净糟蹋钱,我还想把钱给你哥哥留点儿。”
江离的母亲虽然有医保,但报销的比例不高,自负部分也够受,住一次普通平常的院——
就是常规检查治疗不做手术的那种,自负都要一两万,差不多一年的退休金就没了,也怪不得老太太会心疼。
但是你心疼你的钱可以,你心疼你把钱花了给你儿子留不下了,这就让江离不痛快。
我的娘,您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份上,我当闺女的忙前忙后伺候着给你治病,给你花钱,你儿子就在跟前住着,对你活着不管死了不问, 你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你儿子,想着怎么给你儿子留下钱,更甚者还想着怎么能多花闺女的,多留儿子的!
在你心里,闺女就只应当出钱出力,就不应当分点儿家产?
好在这点钱江离还花得起,不能让老人为了怕花钱不敢冶病,遂说:“妈,您只管安心治病,不管花多少钱,都算我的,您老手上的钱呢,就都给您的好儿子留着,您看这样行吗?”
母亲不语,女儿给妈花钱,应该,太应该了。
江离也觉得应该,有能力为自己的父母花钱,她乐意,她高兴, 她也不指望继承她妈那仨瓜俩枣,都留着给您儿吧,只要您高兴就好,江离啥也不求,只求心安。
她生气是气她妈的偏心,打小儿拿她的儿子当太上皇一样供着,口口声声她的养老儿,现在呢,花钱出力全靠闺女,有本事找你儿啊,你的养老儿呢?
医院恰好有一张空床,很快办好了住院手续,护士给母亲测完血糖,上了胰岛素泵,等于在体外装了一只可以持续微量泵入胰岛素的胰腺。
因为刚住进来,各种检查还没做,不挂吊瓶,比较放松。住院病人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挂吊瓶,陪床家属的一项主要工作也是的守着病人挂吊瓶,盯着瓶子里最后一滴药液流进了导管,赶忙地叫护士换药或拔针,生怕拔早了浪费一滴。
江离出去买了晚饭,给父母吃,她自己晚上不吃饭。
母亲倚在床上,吃了几口,开始和邻床的病友啦呱:“我一年住好几回院,幸亏有这个小闺女。”
江离忙道:“没有没有,幸亏您儿。”
江离这话也不全是反话,她差不多一个月去看一次父母,她哥哥江峻茂和父母住前后院,不管江俊茂平时去不去看他们,管不管他们,江离都觉得有他在父母跟前,自己可以少去一些,哪怕是自欺欺人,哪怕是偷懒,也偷得有那么点理直气壮。
母亲却完全把江离的话当成了反话,很没趣地回道:“要是指望他可害了。”
江离没说什么,她对她妈和她哥哥已经无话可说。江离有一哥一姐,她妈打小拿她那个宝贝儿子当命,对这俩女儿,呵呵,江离不大记得母亲对自己有什么好声气,而且如果她在娘肚子里面有记忆,如果她妈知道怀的是个她,一定会打投胎时就不受待见。
外面的妇人都说,女人怀男孩的话,身形会特别惫赖,走路拖沓,脸会长花会变丑,怀女孩则身形会相对俏索,脸也不会变丑,经过多年观察,江离认为这说法是成立的,她怀女儿的时候整个人就没怎么变样。
可这事到了她妈嘴上就完全相反了,这老太太天天念叨的是:“儿子是打扮他娘的,闺女是刮拉她娘的,自己怀儿子的时候哪哪都好,浑身舒服,脸溜光水滑的,走起路来一溜风;怀这俩死闺女的时候,浑身瘦得光剩骨头,坐着歪着都难受!”
江离听多了,有时候就会回一句:“你不但怀闺女的时候是这样,生下来也是这样,看儿子哪哪都好,看闺女呢,哪哪都不顺眼!”
老太太就不言语了。
第61章 妈给儿子使唤 女儿给妈使唤
江离打小就是打酱油的存在,怀她的时候,母亲本来想再生一个儿子「双保险」,奈何老天不遂人愿,又生了一个丫头,就取小名叫「多」,这个叫「多」的女孩在这个家里顽强倔强地成长着,哥哥姐姐都有他们自己的天地,江离打小儿自己玩,父母和哥哥姐姐会经常说「大人话」,从来不屑于和她说一句有用的,她感觉自己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个物件。
所以她从小就没建立起与家人之间的沟通关系,长大以后也是一样,所有的事都是自主其事、自己扛着,从来不和家里人说。
问题是,她妈对这个自小拿着当命一般养大的儿子,却从来不指望他为家里干点什么,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是打电话找江离和她姐江蕙,江离和江蕙就会奉了上命一般立即跑过去,有时候还带着老公。
如果母亲哪儿不舒服了更是如此,稍有耽搁,呵呵,等着挨骂吧,什么生了白生养了白养,过河拆桥,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不管爹娘死活等等都能说出来。
不过这姐俩倒不是怕挨骂,她们都是被母亲骂着长大的,习惯了,他们怕的是父母这边出什么岔子,她那颗又老又生锈又搭过桥的心脏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所以江离平时最怕的就是接到父母的电话,每次一看到那个号码,浑身的汗毛就会齐刷刷先竖起来,全身器管也会立即动员起来,像一只要立即投入战斗的公鸡。
儿子江峻茂虽然和母亲住得很近,也是拆迁安置房,但儿子老太太用来看着高兴的。
上次母亲做心脏搭桥手术时,江离和江蕙姐俩衣不解带,轮流陪床40天,江峻茂一共去医院看了两次,每次去都是站一会就走,每次降临,对母亲来说都像是皇恩浩荡, 把个老太太感动得坐立不安。
“你哥哥挺好的,这不还来看看我。”有次江峻茂走后,母亲这样对江离说。
“我和俺姐就不咋样了对吧?伺候也伺候不好。”江离说。
“你和你姐伺候我不是应该的嘛,你哥哥来我也使唤不上。”
对,您是给您儿使唤的,您儿却不是给您使唤的。江离心想,但没说出来。
她越来越深刻地觉得,没法跟这个老太太讲道理,更没法跟她一般见识。
因为母亲的旗帜非常鲜明:养闺女就是为了中用的,养儿子呢?
呵呵,养儿不孝,是个依靠。家,是儿子的江山,闺女的饭店,养老伺候靠女儿,家产传承当然是给儿子。
而且,在儿子的撺掇下,母亲已经勒令父亲去房产交易中心把房子过户到了儿子名下。
江离懒得叨叨,好女不穿嫁时衣,好儿不耕爷娘田,父母名下的那块房子,她看不上眼。
母亲这一身病,一年住院好几次,还能活几年?
老太太觉得怎么好就怎么过吧!何况母亲说得也没错,伺候母亲,本来也是她做女儿的本份。
两个老人刚吃完饭,老木也下班来到医院,江离让老木带父亲回家休息,自己留下来给母亲陪床。
父亲70多岁的人了,伺候母亲也伺候了十年了,不容易,江离很怕父亲再有什么闪失,她还要好好的对父亲尽孝呢。
父亲是干会计出身,脑子清亮,照顾母亲很到位, 每天按时把母亲需要吃的各种药拿出来,抗高血压的,抗心绞痛的,扩张脑血管的,抗血液粘稠的,等等等,没用胰岛素的时候还要加上降血糖的,五颜六色的药片一大把,放在一个药瓶盖里,再倒上水,盯着老太太吃下去,因为如果不盯紧了,老太太可能就会把药扔了。
这老太太已经活成了一个老小孩,看着那堆药就害愁:“天天吃这么多药,不死也就药死了!还不如快死了算了!”
江离觉得老太太是让这一身的病折磨抑郁了。
半倚在病床上的母亲瞅着老头跟着女婿走了,把眼收回来,开始了她的老生常谈:“这个死老头子,对我一辈子没点疼没点热的,我这身病就是跟着他遭罪遭的。”
邻床病友比江离的母亲年龄老一些,黑瘦黑瘦的一脸沧桑,接过江离母亲的话头说:“可不是怎的,咱们这辈人,一辈子没享天福,这身病就是年轻时受罪受的!你老头再对你不好,你也有个老头,我老头早三十年就死了!”
第62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江离说:“阿姨您别听俺妈说,俺爸挺好的,俺妈这样子,全指俺爸伺候!”
“就是,一看你爸就是个好人,性格好,脾气慢。”老太太拥着被,叹口气又说,“妹妹你别不知足了,你看你住个院,老头和闺女都在脸前守着,女婿也来看,你看我,自己在医院里,死了也没人管!”
怎么会没人管?江离和母亲同时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老太太。
老太张张口,刚要痛陈家史,病房门开了,一位中年妇女冲进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装着几个馄饨,还冒着热气,应该刚买的,直奔老太的床边,把馄饨连同塑料袋往床头柜上的碗里一放:“给给给,吃饭了!”
没有称呼,没有问候,但从模样和年龄上看,应当是老太太的女儿。
江离赶紧绕到母亲病床的另一侧,给这位女子闪出空来,那女子也不客气,搬凳子坐下:“快吃快吃!我还得回去摆摊!”
老太太不说话,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端起碗开始吃。
女子等老太太吃完,收拾一下碗筷,提起暖瓶去给老太太打了一壶水,给老太太倒满了杯子,搁下暖瓶,问老太太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看看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女子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再不说我走了!”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老太太脸色怯怯的,好像出院是她的错一样。
“出院好,让你儿来接你就是了!”
老太太哭了,手在脸上抹着眼泪,活像一把枯树枝。
女子把洗好的碗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用力一关:“没事了不是?没事我走了!再有事给你儿打电话,我没空,别找我了!”
江离妈看不下去了:“这个闺女,这是你妈吧?”
女子回头对江离妈道:“是,大姨,这是我妈,没错,您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没问问俺这个妈是怎么当妈的?”
江离妈道:“我刚听你妈说,你爸早就走了,她自己把你们姐弟几个拉扯大?”
女子道:“我爸早走了是不假,但是,我们家的孩子不全是俺妈拉扯的,我为了帮着俺妈拉扯弟弟妹妹,连学都没上几天,现在下岗了,只能做个钟点工!晚上还要摆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