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她虽然坏,却真是个坦诚又愚笨的坏人。
樊简并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些,女孩的嫉妒之心有时很可怕,但是在你爱却不爱你的男孩眼里最多只是一场闹剧。
樊简绕开她往自己的床上走去。
邱薇见樊简不发一语,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
“喂,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勾引陆运飞,看我不划花你的脸。”
樊简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一双眼睛沉静的看着邱薇,“把我的脸划花了,他就会喜欢你吗?”
这句在樊简看来是实话的话在邱薇听来便是挑衅。
不仅是邱薇,连邱薇身后站的那三个女孩脸上也多多少少露出了些怒意。
“你什么意思?”邱薇脸色森冷的问了一句。
樊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以为只要自己只要保持了独立的思考和理解接受新事物的机会,便不会成为操控机器的另一台机器,现在看来她却有些地方错了,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确实不会让她变成一台机器,却变相似的阻断了她和别人的交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让自己的变成一台机器?
“我没有恶意,只是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努力去争取他对你的喜欢,而不是问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邱薇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大约是樊简那句「无关紧要的人」取悦了她,最终她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樊简不知道她的那声哼是什么意思,是得意还是威胁?
只是等到宿舍熄灯之后,樊简望着宿舍单调的就像是一张白纸的天花板一夜都没有睡好。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樊简不用操控机器,否则真不知道是她操控机器还是机器将她操控。
樊简从培训机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宿舍里没有一个人。
这个时间,同宿舍的女孩子不是在网吧,就是在KTV。
上个月培训机构没课的时候,那些女孩硬拉着樊简去过一次。
阴暗的空间,空气的霉味,脚臭味,还有呛人的烟味让樊简当即就是一阵反胃。
带她来的女孩兴致勃勃,看着眼前的电脑,一双眼睛放射出来的光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光彩。让樊简有一种在他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的错觉。
大约是被女孩眼里的光彩感染,樊简也开始坐下来练习之前之前学习的内容。
聚精会神的样子引起了她旁边男生的注意,他问了樊简一句,“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股呛人的烟味就直往樊简的口鼻扑来。
樊简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那一股烟气呛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男孩用诧异的目光看了樊简一眼,不动声色的退开了几步。
樊简突然从那张掉漆脱皮,四只脚还隐隐有些不稳的椅子上站起来,拉开卷闸门,跑到了外面。
带樊简来的女孩子对樊简的「临阵脱逃」感到十分的不爽。
樊简将她拉到了一边,诚恳的说道,其实她不应该这样荒度年华,可以选择和她一起去培训机构学习。
女孩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樊简,她说她并不需要美好却虚幻的未来。
眼前的快乐虽然是短暂的,甚至是堕落荒废的,那又怎么样呢?至少它是真正的,能抓得住的快乐。
她还劝樊简,其实很多人都在背后看樊简的笑话,她以为在培训机构的学习,就能弥补学历上的缺失?
樊简不再说什么,突然想到了泥田里的螃蟹。
女孩像邀请又像是引诱似的问樊简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好地方?
樊简已经明了,她嘴里的好地方是能抓住短暂快乐的地方,樊简并不需要这样短暂的快乐。
见樊简迟疑,女孩甩了甩头发,自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樊简突然又想到了刚才那个眼里有光的女孩子。
她追了上去,那个女孩露出了一丝得意又嘲讽的笑。
这里的环境比起樊简想象的要好一些,老旧的点唱机,偶尔会歇菜,音质粗糙的话筒,一个币就能唱一首歌,女孩将话筒递到樊简的面前。
樊简摇头拒绝,女孩嘴角嘲讽的笑再也掩饰不住了,“都跟到这里来了,你还装什么?又不是要你卖身。”
女孩的话和态度让樊简有种要掉眼泪的冲动,“我只是想,你能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好好的想一下。”
女孩想也不想的说道,“你以为我像你那样傻?一定要活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樊简再也不说什么了,刚才在心里冲荡的难过委屈,真心,在樊简推开门冲出去感受到夜风的吹拂的时候,都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能把握的又有什么呢?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只有她自己的一颗心而已。
第4章 又生矛盾
在那次之后,樊简又成了独来独往的人。
和之前不同的是,以前的她是和别人不亲热,现在是别人对她退避三舍!
樊简也并不在乎,她的进步很快,以前总是把她拎出来当反面教材,在后面说她笨的老师也开始表扬她了。
这份快乐不仅让樊简在平淡的生活中多了几分笑意,更少了几分警惕。
她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围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樊简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邱薇正在和那些女孩子斗地主,一副纸牌恨不得掷出麻将的气势。
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是浓的化不开的夜。
看来觉是睡不成了,樊简翻身起来,叠好被子,便准备穿鞋,邱薇的一双眼睛盯着樊简便没有放开。
好像樊简比她手里的牌更有看头。
樊简丝毫没察觉到邱薇看她的目光有异,白皙的脚掌勾着毛绒绒的鞋背,就把脚往里面塞去。
“嘶啊!”樊简倒吸一口凉气了,将脚上的鞋子飞快的甩开,白皙的脚底已经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红色的鲜血在地上积成了一个小血洼。
“啊哈哈哈。”邱薇在这个时候大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一种说不尽的酣畅淋漓和得意。
樊简看向邱薇,目光中带着森冷的寒意,她并不意外邱薇会对付她,她意外的是邱薇竟然会用这样恶毒的方式。
她的脚还刚穿上鞋,她人还是坐在床上的,如果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脚上,那锋利的刀片必然会割进肉里。
樊简顾不上包扎一下自己流血的伤口,拿起地上的鞋子就走到邱薇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止是邱薇,连跟邱薇一起斗地主的几个女孩子也怔了一下。
邱薇愣了一下,大约是反应了过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告诉你,没有划花你的脸,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怎么样?流血的滋味不好受吧?看到你这样难受,我的心里才稍稍好过一些。”
樊简实在认同不了邱薇这样的思维,“再难受,也不该用别人的伤口来取悦自己!你这样做,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樊简说着,将手里的鞋子往地上狠狠的一甩,这只鞋子,她本来是想甩到邱薇的脸上的。
邱薇比樊简更愤怒,将放在她床上的小桌子一把掀翻,桌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邱薇站到了樊简的面前,“我老实告诉你,看到你受伤,我就是高兴,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今天会在陆运飞的面前丢那么大的脸吗?你昨天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想着要看我的笑话了是吧?”
昨天的话?樊简想了一下,但是些微的疑惑在邱薇看起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樊简被邱薇推的后退了好几步,脚底的伤口在地上剐蹭,血液染红了地板,樊简的后背撞到了床的铁架子,那种疼痛渗进了皮肉。
樊简几乎想也不想,就用同样的方式将邱薇推了一把。
那些何邱薇一起打牌的女孩一看到这幕,哪里还能做得住,纷纷起来用劝架的名义按住了樊简。
樊简被三个同龄但是比她高大许多的女孩按住,哪里还能动得了?
邱薇从床上起来,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樊简,“没招了吧?”
樊简的手脚被按住,头却没有低下去,听到邱薇说话,抬起头也用同样的目光瞪着她。
邱薇被吓了一跳,但是樊简的被几个人按住了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她,也给了她极大的自信。
邱薇捡起从鞋子里落出了刀片,“我要怎么处理你这张到处勾引人的脸才好呢?”
雪亮的刀片装在机器里,能把半厘米厚的塑胶片切断,更不要说是一层薄薄的皮肤。
樊简的心一寒,手臂和双腿同时发力,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蛮劲,竟然将抓住她手脚的三个女孩全部挣开了。
樊简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马上抄起地上的鞋子站了起来。
邱薇一看樊简的样子,竟然从心底里生处一股番胆怯,口中叫道,“去把她给我抓住了。”
樊简挥舞了一下手里没有什么威慑力更没有什么杀伤力的鞋子。
“我又没得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邱薇脸上的恨意几乎要把人淹没。“你没有得罪我?但你的脸得罪了我!”
樊简明白了,女人的嫉妒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在她被陆运飞告白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和邱薇和平相处的可能。
樊简和邱薇说话的时候,那三个女孩已经悄悄的走到门边。
宿舍的门是唯一的出路,她们这是准备关门打狗了。
樊简的心里一寒,邱薇见她们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又得意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往哪里逃?”
樊简往后倒退了几步,门是唯一的出路,洗手间是唯一的退路,却也是死路。
樊简正在想着是不是该尽力的拼一把跑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胜算。但是她不能让自己逼入死路。
樊简正准备尽力冲出去的时候,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宿舍的另两个舍友,她们看了一眼宿舍里的阵仗,不仅没有进来,反而退了两步,看起来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樊简心里一寒,不求她们能为她出头,却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是这样的冷漠。
樊简心寒归心寒,却也明白这是自己冲出去的机会。
趁着帮助邱薇的三个女孩得意发愣的时候,樊简卯足了一口气,扒开门跑了出去。
周围黑的就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汁。
樊简没有穿鞋,脚底还有一处伤口,庆幸的是邱薇等人没有追出来。
但,这又是哪里呢?
南国深秋的夜晚寒凉逼人,樊简将身上的衣服拢紧。
人在冷的时候总喜欢跺脚,樊简现在却连脚都不能跺。
她想,这个陆运飞是她命里的克星吧?在遇到他之后,她总是被迫跑到陌生的地方。
樊简有些奇怪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着的出来,不管怎么样,脚下的路还是要走的。
——作家的话——
第5章 只有自己
电话亭是樊简每周必去的地方之一。
在这个寒凉又无依无靠的夜里竟然成了樊简暂时的栖身之所。
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樊简感到有些后怕和心寒。
但是满腔的情绪却无法对人诉说,也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安慰。
在这个时候,樊简突然无比的想家,哪怕那个家不是那么温暖,哪怕家里的父母对她不是那么的宠爱。
电话亭里的电话曾经无数次的将她的声音和母亲的声音连接起来。
但现在樊简的兜比脸还还干净,这个冰冷的电话在樊简不能投币的时候,不会对她提供任何的帮助,哪怕樊简在这里投过币的次数并不少。
樊简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再在厂里的宿舍里住下去了。
社会上所有的一切跟学校可不一样。
他们甚至不需要问樊简要搬出去住是为了什么。
在中年人还不了解电脑是什么玩意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租房也是件新鲜的事。
樊简不理会那些步入中年的工友或怀疑或探究的目光,利用午休的时间回宿舍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
租房子要压一付三,樊简习惯了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却还是没能在给家里打回三分之二之后剩下的才能由她自由支配的钱中省下让她满意的数来。
樊简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存钱,初中她住校,每月的伙食费是固定的要交给学校的。
妈妈在交了每个月的伙食费之后,一周会给樊简两块钱,而这两块钱,正好是一周来回的车费。
同班的同学经常会买零食吃。也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买些瓜果招待同学。当然,这是要送出礼品才能有的待遇。
樊简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也从未送过别人礼物,并非是樊简小气,实在是囊中羞涩,更多的是,她太明白饥饿是什么感觉了。
樊简深深的记得,在有一次洗碗的时候,勺子掉进了水槽,樊简还来不及弯腰去捡,排在一行水龙头末尾的她只能看着流水将油污剩饭剩菜和她的勺子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樊简一周只有两块钱,掉勺子之前,她身上最后的五毛钱已经用来买圆珠笔。
望着流水不断的划过,樊简只能在心里叫苦,而没有勺子,樊简也只能看着碗里的饭菜咽口水,那次,她饿了两天才吃到了一顿饱饭。
这在衣食不缺,颇有丰盈的年代,在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身上,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也就是这一次,饥饿在樊简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樊简推开宿舍的门,邱薇以及和她一伙的女孩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
她们不来惹樊简,樊简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们。她也已经在外面租了房子,虽然以后不会住在一起,但也没有和她们闹翻的必要。
樊简决定无视她们的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床上的被子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靠着墙边放着。
这让樊简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抱着被子就准备往特大号的收纳袋里放,樊简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只见那刚才被被子盖住的床单上被人割的稀烂,一张好好的床单,就像是一张脸上被人挖去了一只眼似的。
一股冷意无端的从樊简的心里升起,那床单被割烂的地方就像一只眼睛似的看着樊简,也看着看好戏的邱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