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在电话里问小虎有新衣服穿没有？
小虎说，城市里不兴这个，自己天天穿军装，什么时候发新军装部队里有规定。
兰香又问部队里过年热闹不？有没有弄些好吃的？
小虎说，热闹，学校里有很多同学，并且还组织了游园活动，今天晚上还要和战友一起包饺子。
兰香说，那就好，就怕过年过节的你一个在那里孤单了。
小虎也想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对兰香说，妈妈，祝您新年快乐、健康长寿等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感觉很别扭，自记事以来，他从没有这样说过，既没听哥哥姐姐们这样说过，也没听村里别人家的孩子这样说过。
不过，他在挂电话之前说了一句：“妈，你要注意身体哈！”
兰香说：“晓得喽，我现在还不要紧的。”
电话挂了之后，小虎心里又空闹闹的，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次他觉得有点想家了。
为了不让这种感觉蔓延开来，他马上走出寝室奔跑着从四楼巡到一楼，然后跑到区队长的宿舍里去包饺子。
小虎到的时候，区队长宿舍里的电视开着，阿伟的电脑音箱在大声地放着歌，区队长在赶饺子皮，阿伟在剁馅。
区队长是苏北人，老家也经常吃面食，所以他也是一个包饺子的好手。
小虎笑着说：“你们一个赶皮、一个剁馅，看来包的任务只有我来完成喽。”
“行啊。”区队长说。
“别！谢区，任由他包就完了，我们得吃一锅糊糊。”阿伟说。区队长姓谢。
“是吧，那他不是白吃了。”区队长说。
“你瞧他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就是吃白食的样。”阿伟笑着说。
“去死，你才是吃白食的呢，吃得浑身流油、满脸疙瘩。”小虎反呛道。
“停，好家伙，都人生攻击上啦。”区队长问小虎：“你老家不吃面食吗？”
“要吃的，只是吃得少。”小虎说：“我们老家田里都种水稻，不种小麦，家家都有米粉没有面粉，逢年过节会买几斤挂面，来客人了才会煮面。一般没人在家里煮饺子馄饨，要吃得到街上去。”
“那为什么客人来了要吃面呢？”区队长问。
“啊，这个您就不知道了。”小虎顿了顿说：“我估计是因为煮面来得快，烧水下面起锅，煎几个蛋，大不了再炒点肉丝当面料，十来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做饭就麻烦多了，烧水下米捞米蒸饭炒菜，没有个把小时搞不定，而且待客的话炒一个菜又不像话，得有荤有素有汤，如果是正月里不排场点不像话，吃面的话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嗯，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区队长说。
“这么说来，还是面食有优势吧。”阿伟说。
“什么优势？小麦亩产多少？”小虎说，“水稻可以种两季，小麦行不？谁能养活更多人谁才有优势。”
“妈的，你小子手上功夫不行，功夫尽长到那张嘴上去了。”阿伟说。
“那是我占理，谁说我手上功夫不行，包饺子、打游戏我是不如你，但打篮球你肯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关键是看比啥。”小虎说。
“得，你牛！不过暂时这里你派不上用场，去门口买两瓶大可乐来。”阿伟转过脸笑着问，“要不再给咱谢区整两瓶酒？”
“整什么酒？有规定，你不知道吗？可乐和水果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寝室里忘了提过来了，小虎你去提一下。”区队长把寝室钥匙递给小虎。
“你买好了？不是吧，区队长，你啥时候出去的？”小虎问。
“嘿，我出去还要跟你打报告吗？搞反了哈。”区队长说。
“哦，谢区，有情况。”阿伟笑着问，“是不是私会女朋友了？”
“私会？”小虎马上跟着起哄，“谢区，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吗？再说了，会面和结婚不一样，没有年龄限制的。”
“对呀，谢区，你整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干啥，下次带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嘛。”阿伟说。
“咦，你们两个兔崽子，刚刚不是还斗得像公鸡一样吗，怎么一下子就形成统一战线来攻击我了呢？”区队长问。
第136章 清晨来电
“不对，谢区，你是领导，我们哪敢攻击你，我们只是觉得你应该光明正大地那个，是吧？”阿伟笑着说。
“什么应该光明正大？说得我好像是在搞地下婚外情一下。妈的。”区队长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擀面杖说，“你小子斗不过他，说起我来倒挺能啊，信不信我敲你？”
“听到吗？终于招了。谢区，别藏着掖着啦，居然还把我们支走去游园，谢区你心思太缜密了！”小虎笑着说。
“谢区，你做得太过分了，大过年的，人家上一趟山多不容易呀，饭都没吃一口就让人家回去了，完全可以带来和我们一起包包饺子，吃了再下去呀。”阿伟说。
“靠，越说越没谱了，可乐还喝不喝啦？不喝把钥匙还给我。”区队长说完伸手向小虎要钥匙，“拿过来，妈的。”
“那怎么行呢？革命同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谢区，吃独食是要不得滴。”小虎说。
“那还不快点滚！”区队长说。
“谢区，他说的不对，你别生气。”阿伟一边用筷子拌馅一边一本正经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有区别的，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女朋友啦、对象啦，肯定不包括在内，你不要紧张。”阿伟说完控制不住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们两个新兵蛋子，是不是不想好好过年啦？”区队长喝问道，“信不信我把你们拉出去跑五公里？让你们过一个印象深刻的新年！”
“是不是呀？”小虎手里拿着区队长寝室的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那我先去寝室里换体能训练服和胶鞋了哈。”
过了大年就是正月了，小虎想芷若、紫霞肯定在家里过年，穿好看的、吃好吃的、走亲戚得红包，还有就是和同学朋友聚会什么的，应该没有心思去上网。
至于grass，她在单位过年可能会去上网，但她上网主要是听歌，而且和她聊起来很费劲，很容易就把天聊死了。
所以，小虎不管睡不睡得着都会在床上赖到九、十点钟才起床，起床洗漱后象征性地读两篇读英语课文，听一会儿收音机CRI频道，其实他读课文时多半心不在焉、听CRI也多半听不懂，不过装模作样一下一可以打发时间免得空闹闹的无所事事，二可以慰藉一下自己，免得晚上静下来「空悲切」：“唉，一天又虚过了！”
小虎完成了上午的功课，巡楼后径直去区队长的宿舍里弄吃的，要么煮饺子、要么煮方便面加鸡蛋、要么煮挂面，吃完了收拾一下出门，过一号桥到学校的大操场上一个人溜达几圈，大半天就过去。
下午，翻翻书、打打球，时间过得差不多了，要么去区队长的宿舍里弄吃的，要么约阿伟去校门口吃兰州拉面。
不知道是因为正月里头几天上网打游戏的人少了，还是区队长的劝告了起了作用，阿伟这两天去区队长的宿舍里打游戏的时间明显下降了，也和小虎一样睡得很晚才起床，一天只吃两顿。
年初五早上7点多钟，小虎寝室里的电话「叮呤呤」地响起来，小虎正睡得朦朦胧胧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声吓了一跳。
小虎眯着眼昂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寝室，才伸手去够电话手柄，心想谁会打电话进来呢，会不会是兰香从建英家打过来的，按说应该不会，长途电话费那么她老人家肯定舍不得，那会是谁呢。
小虎接过手柄疑惑地说了一声：“喂？”
对方也回了一个「喂」字后就没有下文了。
“哎，请问你是哪里？”小虎没等来下文，迟疑了片刻问。
“哎，我是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那个……天涯明月刀吗？哎……网名。”电话那头是个女生的声音，支支吾吾的说。
“啊？对……请问你是？”小虎绝料不到有谁会打电话来找「天涯明月刀」。
“我是……哎，我们坐去南坪，结果堵车堵在你们学校门口了，所以……”
“哦，哦！”小虎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接道：“我知道啦，你是grass！”
“哈哈，我们堵车刚好堵在你们学校门口了。”
“你等一下哈，我出来接你！”小虎挂了电话，从床上弹起来，两下套上衣服裤子往洗漱间里冲，快速地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在嘴巴里胡乱地翻搅几下，一把把开水龙头捻得最大，把牙刷放到急水里冲了一下就摞到一边，用手捧起水来洗一把脸，就往楼下冲，边冲边抬起胳膊擦脸上的水。
小虎出了宿舍楼，就听到成渝公路上车喇叭「嘀嘀」「嘀嘀」地叫个不停，他从区队长宿舍窗前飞奔而过，朝里瞥了一眼，里面没有灯光，阿伟肯定还没起床过来「修炼」，他加快脚步上了一号桥，朝桥下瞅了一眼，看见桥下的车一辆紧挨着一辆，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密密麻麻的排成长龙。小虎几步跃下桥，出了校门。
学校门口的小店除了开饭馆的外好像都经营电话业务，门口都挂着市话、区域电话、长途电话的牌子。
小虎跑出校门才意识到这一点，况且自己也不知道grass长得什么样，不能火急火燎地朝一个个店冲进去寻人，于是他停下脚步、定下心情思考了一下，决定顺着校门这一侧朝前走，因为下山方向的车开门在这一边。
小虎快速地走过了几个小店，一辆红褐色大巴车出现在眼前，大巴车的后挡风玻璃上贴着「璧山」两个字，小虎走近大巴车，向车边的小店张望过去，小店里和小店门口没有女孩向他投来「接头」的视线。
第137章 阿玲阿丹
小虎走过大巴车，看到车子前挡风玻璃上方贴着「璧山-重庆」、右下角放着一张硬纸板，硬纸板上写着「红旗河沟」。
小虎估计grass应该不是在这一段路边的小店里给他打的电话，稍稍加快了点脚步继续往前走了一截，小虎看见一辆白色大巴车，后挡风玻璃上贴着「璧山」。
这会不会是由璧山开往南坪的大巴车呢？
小虎几步走到车前，看见前挡风玻璃上方贴着「璧山-重庆」、右下角放着一张硬纸板，硬纸板上写着“两路（机场）”。
小虎料想grass应该也不是在这一段路边的小店里给他打的电话，所以径直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大截，小虎看见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蓝色的大巴车，后挡风玻璃上贴着「璧山」，小虎想「凡事不过三」这辆车应该是由璧山到南坪的，不由得放慢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注意观察路旁的小店和人。
小虎一直走到了车头前方，也没有和路边的人「接上头」，侧过身来看前挡风玻璃右下角放着的硬纸板上确实写着「南坪」，转过身来往回看，仍然没有人来对他的视线。
小虎再转回身向前看去，大巴车、中巴车、货车、小轿车、三轮车……
一辆紧挨着一辆，一眼望不到头，要么「嘟嘟」地喘着气、要么「嘀嘀」地叫着，谁也动弹不得。
小虎疑惑地往前走过了几个车，突然觉得这样找下去间隔个「红旗河沟车」「两路（机场）车」再到「南坪车」的话，差不多到山洞了，可grass在电话里说的是堵在学校门口，会不会是那辆「红旗河沟车」后面的「南坪车」呢？自己是不是应该到马路对面去看看呢？
经这样一想，他折了回来，从刚刚经过的那辆「南坪车」前穿过马路，转过身来快速地往回边走边看。
走过几辆车后，小虎看见路边一个小卖门前并肩站着两个女生，一个穿着红黑混色的夹克，扎着「马尾巴」，背着双肩包，戴着眼镜；
另一个穿着乳白色夹克，头发齐肩没有扎，斜挎着一个小包。
小虎放慢脚步，向她们投去询问的目光，可那两个女生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方向，视线都是朝学校方向的。
小虎心里不停地在「是」与「不是」之间揣摩摇摆，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两个女生跟前，恰好这时她们转过身来，双方视线相遇。
小虎微微笑着向她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们也回以笑容。
小虎不能确定对方的微笑是普通的路人间的微笑，还是对他投过去的微笑的肯定回答，在不知所措间，用左手脱下头上戴的大檐帽，用右手去擦额头的汗，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们是grass吗？”
“是啊！”那个穿乳白色夹克的女生笑着说。
“哦，我就是那个……”小虎又把帽子戴上。
“我们被堵在这里了。”穿红黑混色的夹克的女生说。
“我们学校门口经常堵车的，这条路不好走。”小虎说，“走，我们到马路对面去吧。”
三人穿过马路来到学校门口，小虎说：“到我们学校里去逛逛吧。”
“我们能进去吗？”穿红黑混色夹克的女生问。
“能进去，拿身份证到门口的接待室登记一下就行。”小虎说着把她们往接待室引。
进了接待室，小虎出示了学生证，说二人是他的同学来找他玩。完成登记手续后，小虎把二人带进了学校。
进了校园后，小虎一直想问她们中谁是grass，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并说了一句：“不意思，让你们等了很长时间。”
穿乳白色夹克的女生笑着说：“是啊，我们还以为你是个骗子呢？”她的笑声很爽朗。
“怎么会呢？”小虎陪着笑说，“主要是我想不到你们从马路这边下车会跑到那边去等我。”
“这么说，你在马路这边找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了。”穿乳白色夹克的女生问道，“是吗？”
“是找了挺远的一段路。”小虎看了一眼穿红黑混色的夹克的女生后笑着说，心里估摸着她应该是gra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