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多少回在梦里回到了老家,我心平气和地和父亲说着话,跟他讲我的成功与失败、我的经验和教训,他听得很认真很投入。
当他听到我什么事做得好时,就冲我微笑着点点头,让我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当他听到我什么事做得不对时,也冲我微笑着点点头,告诉我不要怕,只要身子正,其它的都是小事,事情失败了,鼓起勇气从头再来就是了。
我爱人出生成长于祖国的大西南,自从跟我回了一次我的老家后,竟然自称自己的老家是江西婺源,后来还跟我母亲学会了做清明果、酿糯米酒、包灰汁粽,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听得懂婺源话了。
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的两个孩子。我第一次带女儿回家时,她3岁多一点点,我们一到家,我母亲就伸手来抱她:“来,让褓褓抱一下。”
我女儿竟然张开双手让她抱,把我母亲乐得眼泪都笑出来:“当真是我家宝贝,真是血亲!”
自那次回老家后,不论是寒假还是暑假,问她去哪里玩,她都会脱口而出:“回老家!”老师每次布置写景作文,她十有八九是写老家的景色。
我儿子1岁多一点时,我们一家四口回老家,那是他第一次回老家。
当时我大哥的孙女小他几个月,只能坐在小推车里「呀呀」地学说话,他经常蹒跚地推着他的小侄女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玩。
我们在家里呆了十来天,返程时,他竟然说:“不要回去,就在老家!”我听了之后并挪不开步子,思考是不是要辞职回家种地。
之后一年的9月底,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篇关于婺源秋色的美文。下班回家后,我爱人问我:“你觉婺源什么时候最美?”
我想一会儿说:“婺源的旅游和其它地方不一样,不是单单的自然景观,人文景观非常突出且不受时节限制,而且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是融合在一起的,所以一年四季都很美。”
我爱人说:“说这么多,我问你你觉得什么时候最美呢。”
我说:“我刚刚不说了吗,四季都美呀!”
她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四季都美我知道,关键是你觉得哪个季节最美?”
我被她问住了,思考了一会儿说:“要说我最喜欢的,应该是秋天!”
我爱人说:“那我们回去过国庆节吧,我在老家过过寒假、过过暑假,从没看过老家秋天的样子。”
我说:“你不是开玩笑吧,不是说好了的去兰州的吗?况且这个时候了,火车票买不到、飞机票买不起。”
她说:“那还不简单,把去兰州的车票退了,我们开车回去。”
我说:“1300多公里呢,来回路上要耽搁三到四天,实际在婺源呆不了多久的,况且咱们的车子早就该保养了现在哪里敢开长途呀。”
她说:“那明天就开去保养,我看了你的微信,想去看那里的秋景、去闻那稻杆被割下来后散发出来的清香味。”
9月30日吃过午饭后,我和爱人带着快满10岁的女儿和刚满2岁不久的儿子自驾回老家,10月1日下午2点多钟到家。
到家时,母亲正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用一个木榔头打大豆,看到我们到家了,她放下榔头站起身迎了过来,要抱她的小孙子。
“快叫奶奶!”我把儿子从车里抱出来。
我儿子没有叫她,挣扎着要下地,我担心母亲抱他会损到腰,所以没把儿子递给她,而是把他放下地。
没想到他马上跑过去蹲下来,拿起那个榔头一下一下笨拙地敲起大豆来,看得我们一大家子人惊讶不已。
我爱人赶紧拿出手机来拍照,她说这是她见过最神奇最梦幻的一幕。
我的女儿跑过去把我母亲抱住问:“奶奶,小鸡呢?”
“小鸡呀?哦,好好,我去给你舀碗米来。”母亲说着快步进家端了一小碗米出来给我女儿后,「喌喌」「喌喌」地把鸡唤来,我女儿看到那些鸡争先恐后地汇聚过来,大把大把地把米洒给它们吃,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和以前一样,我到家后当天晚上祭祖宗、一大家子人吃团圆饭,第二天下午去上坟,我女儿和儿子也要跟着去。
我们每天早上起来到河里去刷牙洗脸,带孩子看村里的女人们在河沿边排成一溜有说有笑地洗衣服,看在清澈的河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引导他们把脚放进河水里让小鱼儿来亲他们的小脚。
第三天早上我一时兴起想去撑竹排,我已经有20多年没有撑竹排了,战战兢兢地走上竹排,左一杆右一杆地试着找当年的感觉,撑了几十米远后,在竹排上来回走了几步,感觉当年的基本功和平衡感还在。
于是,我把竹排撑回来,将排尾抵住堨沿用撑竿把竹排定住,向在河边洗衣服的村人借了两张小凳,让我爱人和小孩子在排尾坐好后,再回到排头撑着竹排朝着逆流而上。
一开始,他们都有点害怕,我爱人埋怨我太过冒险,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画中游」的感觉征服了,一会儿要我停一下让他们拍照,一会儿情不自禁地唱道:“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
看到河中的菱角花,要我捞起来给他们拍照,还要帮他们找找看有没有菱角;
看到河沿边野生的蒿笋丛,要我把竹排撑近,让他们找找是不是有蒿笋;
看到水鸟沿着水面掠过打起一串串水花,并一边兴奋得尖叫一边忙着掏手机拍照,想留下那美丽的瞬间;
听到河边芦苇丛里有水鸡在叫,要我把竹排撑过去,想看看水鸡长得什么样、水鸡窝里是不是有蛋?
今年春节,我们一家又回老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一大家子人在大哥家里吃年夜饭,席间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饭后有的看春晚、有的打升级、有的谈笑吃瓜子,玩得不亦乐乎,大嫂突然问道:“咦,他人呢?”大家抬起头环顾,发现大哥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古怪呀,刚刚还在这里的呢,就这么一会儿到哪里去了?”母亲说完抬脚去找他。
不一会儿,母亲就回来了。大嫂问她:“寻到没?”
母亲说:“在新屋里,一个人看电视,眼睛潭里红红的、含着眼泪,说是突然想起他老子了,……”
每一次亲近老家之后,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我都想把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场景、那些情感记录下来,苦于人愚笔钝迟迟未敢行动。
然而迫于乡愁日盛之压和时光飞逝之感,乃战兢惶恐勉以拙文记之,谨献予那片山水田园梦里老家和那些无问西东、笃志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