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笑着说：“不好意思，条件很简陋哈。”
“还好，挺温馨的。”小虎说。
“你坐一下，我去做饭哈。”阿玲说。
“好的，需要我帮忙吗？”小虎笑着说，“我不会炒菜，不过可以帮着洗菜什么的。”
“不用，你看会电视吧。”阿玲帮着打开了电视后，提着菜掀开床头边的门帘进了厨房。
小虎拿着遥控器翻了几下频道，没有CCTV-5，他平时很少看电视，要看也只对NBA比赛感兴趣，所以把遥控器在小主桌上，走进厨房看能不能帮上忙。
厨房很小，一个小窗户下贴墙角沏了一个小灶台，小灶台上面放了一个单灶，小灶台下面有一个煤气罐，贴着小灶台沏了一个小下水槽槽口，槽口边上放了个大塑料提桶，提桶里装了大半桶水，水上漂着一个塑料舀水瓢。大塑料提桶旁边放着一个小提桶。
小虎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不用。”阿玲说，“你看这里挤得很。”
“要不，我去提一桶水来。”小虎问，“只是水在哪里提呀？”
“好嘛，在教学楼和宿舍楼相接的那颗大树底下，那里有个水龙头。”阿玲说。
“好。”小虎把大桶里的水倒进小桶里，然后提着大桶下楼去提水。
教学楼和宿舍楼相接的台阶旁边有一颗大黄桷树，一根白色的小PVC水管从最高那层土台那边延伸到黄桷树下。小虎拧开水龙头，用桶接水，水流很小很缓。
小虎站在台阶上打量着四周，与他想象中的学校相差太远，虽然这里很清幽，但道路、设施、用水等都比不上自己十几年前读的中心小学，不由觉得阿玲呆在这个地方真的很不容易，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当兵而是等分配的话，如果分到一个山乡卫生院，会不会过着像阿玲在这里一样的生活。
第147章 不敢想像
小虎忍不住想，和阿玲比起来，秋姿是幸运的。和这个学校比较起来，分到上市卫生院是非常好的，最起码不用走泥泞路，院里有水泥地，用水也不至于这样不便。
另外，卫生院在上市卫生院离他家也近，虽然院内冷清，但再冷清也比不过这里，并且只要几步走出院门就能感受到人气，可不像这里，离来龙这么远，还有来龙跟上市比也太脏太乱了。
接满水后，小虎提着上二楼，感觉到一大桶水提在手里沉重的分量，猜想阿玲应该是用那个小桶提水，然后倒进大桶里的，不由得为阿玲一个中师刚毕业的女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感到惋惜和心疼。
这种感觉的强烈程度，超过了当初为秋姿分到上市卫生院而不平程度。
小虎提水进厨房。阿玲一边说谢谢一边要伸手过来接。
“没事的，不用。”小虎笑着说，“估计你也提不动哈。”
“也是，我都是用小桶，半桶半桶地提。”阿玲说，“我们这里条件不怎么好。”
“还好吧，比较清静。关键是你可以自力更生，不像我这么大了还在读书，还不能养活自己。”小虎说。
“你们当兵的怎么能这样说呢，不是吃穿都由国家包的吗？”阿玲笑着问，“你们都养不活自己，那我们怎么办？”
“吃穿，那是。关键是挣不到钱，不像你参加了工作，生活可以独立自主。”小虎说。
“其实我也是勉强够吃穿生活。”阿玲说。
“但我们的生活是受到限制的，你们要自由得多。”小虎想了会儿说。
“是吗？我还羡慕像你们那样呢，多好呀！”阿玲说。
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直到阿玲做好了饭菜。
“我做的菜不好吃哈。”阿玲说。
“不啊，做得很好吃！”小虎说。
“只要你不嫌弃就行了，好吃肯定谈不上。”阿玲笑着说。
“是真的很好吃。”小虎说。
两个人边吃边聊。
阿玲告诉小虎，这里原来只有小学，后来学生多，所以在上面两层增扩了初中，她曾在这里读过小学和初中，后来学生慢慢地少了，初中合并到来龙去了，原来的教室有的倒了，只剩下最上面那层土台上的那两间了，现在租给人家种蘑菇。
学校的用水是从上面的水井里抽出来的，本来就不够用，又要供浇灌蘑菇树，就更不够用了。
这栋宿舍楼里平时还有四个老师在住，一楼一个，二楼两个，三楼一个。
住一楼的老师骑摩托车，摩托车不好弄上楼，另外不是每天都住，所以就住一楼了。
住三楼的老师，在这里教了很多年书了，一直住在三楼，老公和孩子都在重庆江北，周一到周四住这里，周末回家。
住阿玲隔壁的是一家三口，端头上，要宽敞些，老公是龙溪人，老屋就在学校过去不远路边的一个坡上，也这里教了很多年了，他老婆是这里幼儿园的代课老师，他们的小孩在读幼儿园。
假期里，只有二楼住人，她和隔壁的一家三口。今天，那一家三口可能去来龙赶场去了，所以这一大栋楼只有她和小虎两人。
楼下的菜地，蘑菇老板种了一些，楼上那个老师种了一些，她跟着楼上那个老师学着种了一点，其它的都是隔壁那一家的老人种的，老人单独守着那个老屋，闲着没事就来这里种菜。
阿玲的家在学校后面那座山梁的背后，住在这里不怕，最大的问题不是用水，而是整栋楼只有三楼角上有一个厕所，晚上起来上厕所很麻烦，特别是冬天。
小虎本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过年而要在学校里过年，担心越过了界线造成尴尬，所以没问出口。
两人聊着，阿玲吃饱了，对小虎说：“我吃饱，你慢慢吃。做得不好吃，你不要见怪哈。”
小虎抬起头来笑着问：“你真的吃饱了吗？”
“我吃饱了。”阿玲回答。
“那我就把剩下全部吃完喽！”小虎说完把电饭锅的饭舀到菜碟里，搅和几下，大吃起来。
“哎呀，吃不下剩了没关系的。”阿玲笑着过来拦。
“我吃得下，剩了多不好呀。”小虎说，“我们在部队都是这样要求的。”
小虎吃完和阿玲一起洗了碗后，到楼下去的菜地里去散步，又聊了一些事情，还聊到了阿丹。
阿玲说，阿丹是她读中师时最好的朋友，毕业后分回了荣昌，另外阿丹还有一个好朋友欢欢，是八塘人，毕业后分到了璧山县城，现在她们三个人经常在一玩。
去年那次堵车堵在通院门口，是阿玲陪阿丹去南川见男朋友。
阿丹的男朋友是读中师时上网认识的，他们已经交往三年了。两人还聊了很多学校生活里的趣事。
快三点时，小虎说要回去了，并约阿玲有空去找他玩。阿玲答应了，并送她到学校门口，两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等到一辆摩托车。小虎坐上了摩托车后，阿玲才转身回学校。
小虎到达通院时，天已经黑断了，通院进门广场上的喷泉和大灯都开。
小虎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独自一个在操场上慢步转圈圈。
今天去见阿玲的路上晕车让他不好受，回来时车上更挤，更让他不舒服，另外自坐上摩托回程起他的心情就沉重起来，很多问题不停地在他心头萦绕。
像秋姿、阿玲她们考上中专的，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通常一个乡镇每年只有几个，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令人羡慕、多么骄傲的事情啊！
可是如果参加工作了，像秋姿那样分到一个「冷清」的卫生院，像阿玲那样分到一个「破落」的学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境？
如果换作是自己，自己会不会受得了？
当年秋姿在上市卫生院工作时的心境会和阿玲现在的心境相同吗？
秋姿和亮子之间有关系是因爱而生，还是因寂寞而生，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呢？
第148章 同学聚会
寒假结束后，小虎报名参加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考试，结果很顺利地通过了这两门考试，成为模拟连里第一个完成学位「指标」的，而且英语四级分数是模拟连里的最高分。
模拟连里的一些同学对小虎说，我们刚开始以为你在大专班里很厉害，估计到了我们本科班也就一般般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厉害。
对小虎来讲，这个结果其实是意外的，因为他的出发点纯粹是想拿到学位证作保底，根本没有想到能拿高分。
学期结束后，辉哥毕业了，被分配到了一个驻闽部队，他因为英语没考好，所以没有考上研究生。
在他去福建之前，几个婺源老乡为他送行。这次教授和专家都来了，大家一起参观林园后到歌乐山森林公园逛了逛，博士请大家吃歌乐山辣子鸡。
那一天大家都说婺源话，席间还用婺源话「划拳」喝酒，地道的乡音把气氛烘托得最热烈，都情不自禁地把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乡愁抖落了出来。
教授说，最让他怀念的是从家里到小学的那条青石板路，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干干净净的，特别是秋收时节走在其间，一眼望去全是金灿灿、沉甸甸的稻子，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里，现在想起来，感觉那浓浓的稻香就在鼻尖。
专家说，最让他割舍不下是村后山的一片黄沙岗，下午放学回家和伙伴们到山上去砍柴，每个人都砍了一捆柴后，就在黄沙岗上玩耍，他们经常拿一把松树枝垫在屁股下，从黄沙岗的顶上滑下来，比谁滑得快，那感觉比现在孩子在公园里玩滑滑梯好千百倍都不止。
博士说，他最难忘的是县城西门的那座木桥，走在上面就像走在画里一样，头顶上蓝天白云，脚底下碧波荡漾，桥的两头是芦苇丛，芦苇丛后面是高高的树，树后面是徽派老房子的飞檐戗角。
老胡说，他最喜欢的是夏天到家门前的河里去抓鱼，用一块沙布将一个搪瓷脸盆蒙上，在沙布上剪个洞，再将家里剩饭剩菜倒进去，放在河里，站在河岸上看那小鱼一条一条地游进去，要不了几分钟就可以去把脸盆端起来了，就算端起来的过程跑掉几条，但总少不了十来条，如果有豆腐渣或菜油缸上的油垢就再好不过了。
辉哥说，印象最深刻的是婺源的油煎墩，要萝卜虾米馅的，面粉做的外皮被煎得香香脆脆的，里面的萝卜虾米刚好煎熟鲜香无比，老远就能让人垂涎欲滴，禁不住买上一个咬一口，外焦里嫩，汁多味美，他认为婺源的油煎墩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小吃。
顺子说，最难忘的事是，读初中时，中午和同学们偷偷跑到学校后面的河里去游泳，他们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桥边那颗有300多年的大鄣树下，纷纷从桥上跳下去，刚好被骑自行车从桥上经过的校长发现了，把他们放在鄣树下的衣服拿走了，害得他们无法上岸，从此以后学校每天中午都要安排一个老师在大鄣树下值班。
小虎说，最惬意的时光是冬天去木坞放牛时骑在牛背上从红庙过河时的时候，那头母牛会在河口处停下来，站在水里等他从岸上跨上它的背以后才走，清清的河水「哗哗」地从黄褐色的鹅卵石上匆匆地流过，时不时地有条小鱼冒出来欢快地打个浪花就不见踪影了，老牛不理会这些，按照它自己的节奏「啪吱啪吱」地踏着浪花慢腾腾地走向对岸，偶尔也会停下来喝口这甘甜的水或是「哞」地叫一声，呼唤一下因调皮而落得有点远的它的孩子。
大二结束，小虎回家过暑假，这次他带了一套军装，到家里别上领花、戴上学员「红牌」，让兰香和哥哥姐姐们看军官大学学员的样子。
小虎晚上还是睡在大虎家的楼上，不过白天还是呆在德绍和兰香起的新屋里，一方面他觉得在新屋里呆着更习惯不生分，另一方面老式砖木结构的屋子更透气更凉爽，夏天呆着虽然也热但不像钢筋水泥屋那么闷人。
这个假期里，小虎只和顺子见了一面，退伍的战友们一个个都忙于在单位上站稳脚跟、忙于创业打基础，很难招呼到一起。
相比起来，小虎的医专同学、高中同学还有初中同学，大都工作稳定了、事业也走上稳定的轨道，其中不乏成绩斐然的，比如当上小领导了、挣了大钱的，还有从乡镇调到县城的，还有由原来在乡镇开小店发展到到县城开门面的，他们工作生活已经宽松起来了，时间安排上周转的余地也大，对同学聚会多半持乐见态度。
县城小，同学多，有意找见、无意撞见，总少不了开几句玩笑、絮叨一阵，只要没有急事等着干，干聊过后，多半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你约那个谁，我又见到了谁，由两个变四个，由四个变八个，几下子就一桌坐不下了。
今天你做东、明天我做东，今晚喊几个打牌、明天下午找几个打球，闲来无聊随便起个头也可以聚一下，三五个可以聚、十几个也可以聚。
连英因为经常出现脸脚浮肿，到上市、中云看了几次都不见好，做了很多化验、检查都找不到病因。
小虎回家过暑假，连英跟他说了这个情况。小虎说，要不我带你去县医院看看，听说我有三个同学已经调到县医院了。
第二天，小虎和连英到了县医院，他先找到那三个同学，让他们先了解一下，再帮着联系医生，做了一个化验，开了一些药，下午就回家了。
傍晚，一个在县医院的同学开车到河边村，说好几年不见了，偷偷摸摸的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太过分，今天同学们已经聚齐了、就等你了，把小虎拉到县医院门口的一家饭店里。
不一会儿，在县城的医专同学都来了，在县医院的四个，在县中医院的三个，在县妇幼保健院的一个，自己开诊所的一个。
第149章 焦急等待
从那天开始，假期里小虎隔三差五地就出去参加同学聚会，经常喝得醉熏熏的被同学送回来。
刚开始，兰香劝他，劝了几回不见效，就生气骂他，「是不是鬼寻着你了，一下子变了相！」「家里一下都呆不住，干脆不要死来家喽！」“日日都要出去，吃得半死再回来，总要醉死！”
有几次，小虎被骂得上了火气，很想回嘴，但想到自己长这么大一直从家里往外拿，从没没给家里做过贡献，兰香一直吃得苦、做得苦，所以每每重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好说一句：“你老人家懂什么呀，同学家，几多年都没见面了，多吃几杯有何妨呢？”说完就躲开了。
大虎也时常说他，“你不常回家，多在家里呆几天，有什么要不得的，老是往外跑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