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张浏阳，我完全可以拜托他帮我做这件事。我从未和乔治李说过话，他会理我吗？还是会认为我是个不自量力的神经病。
而且这事，我还没和陈志国商量。他会同意吗？想到这里，我转身对着电梯摁下下楼键。
“你……是叫曾……可吗？”
我听到不太流利的中文，扭头乔治李，正站在我一侧，问我话。
“对！乔治你好！我……能用中文和你交流吗？”
这句是废话，我的英语口语极其差劲，研一期间差点挂科。
“没……问题。”
“我的男朋友，boyfriend，是德国后现代建筑设计理念的推崇者，他叫陈志国，目前在集团工程部上班，这次公司设计部重组，能让他进AD工作部吗？我保证，他不会让你失望。”
我知道外国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如乘机直接把目的讲明。
“不可以！”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竟然被连拒两次。
“why？”
这次是我看到外国人的蓝眼睛产生的条件反射。
“没有原因。”
“你？！”
我气的没管住自己的语气和嘴巴。
“我看了公司人事部提供上来的，个人简历，和作品集。想进AD工作部你也不合格。”
“你？！”
我气的握紧拳头，想要打他。
“我是华M大学，建筑学研究生，第一学历也在华大，学的也是建筑。华大建筑在国内排名数一数二，我是唯一最有资格进AD的！”
“呵呵……虽然我并不能理解，你这种自信！华大，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nothing。”
他边说边举起右手食指，在我眼前左右晃动，做了个否定的手势。
“你？！”
电梯到了，我一脚踏进电梯。
“请记住，你并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我曾可，虽然尊重强权，但从不畏惧强权！”
他听到我这句话，怔住了，有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也要乘坐电梯，往前抬脚。
我看到，快速摁下电梯关门键。这样我们俩人的眼神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杀气腾腾……
……
回到11层工程部，陈志国正在和刘海德等几个工程部的成员开会。
“呦！陈总的小女友来了。”
刘海德起身搬凳子，让我坐在会议室离陈志国最近的位置。
我双手放桌上支起头，痴痴的小眼神盯着陈志国看。他正在用幻灯片讲虎跑公园的施工方案，看我的样子脸红了。
“好了！今天不讲了，我把资料发到大家邮箱。大家回去学习，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陈总！不行，人工湖的施工方案，我们还没明白，刚刚讲的才到重点啊……”刘海德笑着插话。
“就是，就是！陈老师，虽然这个方案是我做的，具体的施工我不擅长，正好学学。”我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凑热闹。
“咳咳……那好吧！我们这次人工湖施工方案和以往不同。以往我们为了减少水的流失，会在人工湖的湖底和周围做防水隔层，但是从生态学的角度来说，这会加剧生态隔离，使得水底的鱼类，微生物，无法与自然环境进行能量交换和物质循环……”
他看了我一眼，我明白，这是我当初做方案时的一个理想化的提议，没想到陈志国通过他的施工方案帮我实现了。
“人工湖位于公园的最低处，借助地形，道路，管网收集公园雨水，过量的水会通过市政管道汇入市政排水系统，湖区不做任何有损生态系统的隔水措施，驳岸全部结合植物种植自然退让……”
“曾可对水的设计理念是，有水的时候……似汪洋大海，枯水的时候如滩涂沼泽……”
第十七章 心如明镜——
——17心如明镜——
我把公司的房子钥匙退了，搬到陈志国公寓，虎跑公园前期的工作开展缓慢，他要在那边项目部住一段时间。
“陈志国！你想回到设计部，做设计吗？”我一边帮他收拾行李一边问。
“不想！”
这两天，我听到太多否定的声音了。公司设计部的人员分配名单下来了，我被分到OD部一组，组长还是张玲，每小组由12人组成，吴总是OD部的部长。
OD分四组，而AD只有两组，原来设计部的8个组变成了6个组，精简的成员有的选择离开，有的被外派到东华的其他设计分室（如杭州设计分室）。
以前，我很单纯，以为只要业务技能过硬，工作扎实肯干就一定会得到领导的赏识，同事的认可。
这次人事调动，我看到不少平常整夜通宵加班在公司苦干多年的设计师被外派，而我、连云这种刚参与社会实践的实习生反而留下来了。连云还被选入AD部。
我不能理解，问陈志国。
“你去问张梁秋。”
“这和张梁秋什么关系？”
“因为张梁秋，张浏阳想拉拢你，而吴大勇、谭院长想拉拢张浏阳。就这么简单。”
“那连云呢？你觉得她的设计能力比我强吗？”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看他脸色不好，语气不耐烦。
“你生气了？吃张梁秋的醋？”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乔治李竟然没选你。”
“我……”
想到电梯口我俩布满杀气的眼神交锋，我如果被选入AD一定会被他整惨。所以能留在OD我感到很幸运。
“我觉得OD挺好的，而且我终于不再是吴总的实习助理了，多好！”
“我要去崇明岛了，曾可你一个人住能行吗？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我问。
“去年我们就商量过要撮合李静雨和梁秋，梁秋年前还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他问我在哪，在干嘛，语气暧昧我莫名其妙……”
“啊哈！他没说别的？”
“他问我，你还好吗？什么意思……我说我在家挺好的……”
“呵呵……千万不要再去纠结了，师傅千万不要……”
我心里有鬼，这个话题不宜再进行下去了。
“要不我们明天中午约他们来家里吃饭，正好周末，我做饭。你不是下午要走吗？算是给你践行了。”我提议。
“可以，我约李静雨，你约梁秋。”
晚上我俩吃完晚饭，缩在沙发上开始憧憬第二天的四人聚会。
“你说，李静雨会看上张梁秋吗？”
“你说，张梁秋会看上李静雨吗？”
“李静雨那么主动，只要是她看上的，因该不会有漏网之鱼吧？”
我躺在陈志国的大腿上，不停的发问。我看到他的脸上表情丰富，但是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他每次想说，又忍住。我知道他这是强迫症的症状，如果答案不完美，不如沉默。
“哦，对了。你就是漏网之鱼。”
“我做的饭菜好吃吗？”我又问。
“想听真话吗？”
他总算开口说第一句话。
“假话，真话各说一遍。”
于是又是久久的沉默。
“师傅！为什么我们聊天没什么话题了。我一直在说，而你只说了5个字。想、听、真、话、吗，五个字，还不包括最后的标点符号。”
“因为，因为听你讲话是一种享受，而且想接你的话太难了。比如假话，真话各一遍。我不认为，一般男人能说的出口。”
“呵呵……”
“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电视剧的时候，我看到周瑜被诸葛亮气死那一段，觉得不能理解，周瑜再怎么说也是东吴大都督，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可以因为诸葛亮的几句话就活活气死了。
直到后来，我高三的时候，把班主任气到生病卧床，才理解，原来真的可以！小说来源于现实生活，说的太对了！”
“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从全校第一突然落到80名以后，原因是外语试卷印错了。半个月前才考过，教务处拿来又考一遍。那个月正好赶上学校教师季度考核。我本来是她的筹码……没想到滑铁卢了。”
“做过一遍更好，你可以考满分的。”
“我觉得浪费时间，而且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交了白卷。”
“那你妈妈呢？瞒的住吗？”
“她知道我外语交白卷后，感叹，小可，一门不考都能考到全校80开外，如果好好考试那还了得。为此她还特意在我四姨面前夸耀。”
“啊？！”
“我最讨厌，无关紧要的重复，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在重复，还是大学有意思，终于不用重复了。”
“陈志国，你知道吗？有个社会学家，一直在批判中国式教育，虽然他正是中国教育制度的受益者。我也一样！”
“呵呵……曾可，还想听那个假话和真话吗？”
他终于想好了。
“真话：吃不死人！假话：还能吃！”
我反应了一秒，他这是在损我！太过份了！我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要跟他胡闹，他大笑。
他对我的无赖手段招架不住，干脆躺在沙发上任我胡作非为。我把自己仔细的叠在他身上，对比手和脚的长度。
“曾可！丽锦酒店的事，你还想查吗？”
“不查了，我不想吴总失望，虽然他现在，对你的事还耿耿于怀。他明明知道我一直想把你调回设计部，竟然提前把设计成员的名单报给乔治。”
“这种事，我不想和他做过多的纠缠，你今天问我，想不想回设计部。我真的不想。这些年我见到太多，让我失望的事。你出现以后，我更加不能忍了。”
“吴总以前和我说，你因为广州天河B广场方案报奖的事和他争吵，直接向人事处打报告调职的事是真事吗？”
“是的，忍不了。”
我趴在他胸口，感觉身体全部的重量都慢慢融入他怀里。
“可是，那时候，你还骗我说，你只是和吴总的设计理念有冲突，我能做吴总的实习助理更好，说不定能学到更多东西……你太坏了……”
我说着嗓子哑了，因为我意识到陈志国曾经有意把我推向吴总。
“我很快就后悔了。心痛到一晚上都睡不好觉……你有一次额头受伤，我看到，心里极度后悔！”
他一把抱住我。
“其实，很多事情我心里都明白，但是不愿说。张浏阳张局长，他其实在心里希望我能和梁秋在一起。
吴大勇之所把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心，顺带在你面前充充面子。
还有吕颜，她自认为聪明、漂亮，表面对我和善、亲热，心底其实瞧不起我，觉得我比不上她。”
“我的曾可心地就像明镜一样……”
第十八章 欢乐时光——
——18欢乐时光——
“曾可！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正在厨房切菜，李静雨笑着钻进厨房看我。
“你应该也会吧？”
“不会。”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外卖，又快又好吃。”
“不过，我做菜水平一般还请你多包涵。”
她在厨房绕一圈，正要走，我正在洗西红柿，她兴奋的看我。
“曾可！这个可以吃吗？”
“当然！”
我说着把一个洗好的西红柿递给她。
她接了，直接咬了一大口，红色的果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我找到抽纸递过去。她尴尬的笑笑。
“真好吃！陈志国不在家我能过来蹭饭吗？我就住在5栋，离这里不到5分钟的路程。”
“陈志国在家你也可以过来！提前打电话就行，其实我也很懒，有人陪才有动力做饭。”
“刚刚听梁秋说，你有一道名菜叫……白水煮鸡，今天有做吗？”
励志厨师的故事变成了我的名片，梁秋可能逢人就递「白水煮鸡」的名片。
“有的！否则梁秋不肯来。怎么……张梁秋，人不错吧？你应该交过不少男朋友吧？”我笑着问。
“我才没有，不要冤枉我。陈志国是我无法忘怀的痛，知道吗？”李静雨否认。
“假话！陈志国有那么好吗？不过，张梁秋比你小两岁，你介意吗？”
李静雨沉默了，没有接话，看来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一看有戏，不敢再乱说话，递给她一盘炒好的西红柿鸡蛋，让她带出去。
我正专心炒菜，手机响了，一看是上海当地的陌生号码，正犹豫，心想说不定是快递的电话。
“你好！”
“曾可！我是爸爸。”
我一听，就想扔电话。
“上次小陈答应我的，我保证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到上海了，秦远开车过来的，你们住哪？我想来看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