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窗外大都市的点点灯光，思绪被放飞飘到了路奇学院教工家属楼。
我看见宋婵娟背着书包放学回家，她用钥匙开门然后像小鸟一样飞进厨房。
妈妈正在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她在嘴里念叨曾可姐姐怎么没在家。
妈妈说，她和你姐夫工作忙，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然后宋婵娟撅着小嘴走了。场景转到ZC办公室，我看见爸爸把车停在办公楼下。
他手里抱着一摞刚刚去市中心打印的设计图纸，他虽然不懂设计但是出图要求都懂，打印店的老板丝毫不敢马虎。
爸爸还是那么强壮，浑身使不完的力气，除了打印图纸他还采购了两大箱办公用品。
我看他用箱子挡住一楼的电梯门，再回去车里搬另一个大箱子。
然后电梯关了……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它就像一条小鱼一样，顺着流线水槽一样的高速公路逆流前行。
车里坐着一个男人，陈志国我师傅。他双手握着方向盘，专注的看前方。
我相信此刻他们都在想念我，就像我此刻想念他们一样。
爸爸、妈妈女儿长大了，谢谢你们对我放手，让我自由飞翔，我爱你们！
眼睛闭上，我累了、困了。
……
“曾老师！”
清晨，我是被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唤醒的。
“你好，什么事？我师傅回来了吗？”
美女护士笑了。
“问询处有一个叫张浏阳的男人说认识你，他想要见你。”
“曾可！”
“张局长。”张浏阳虽然让我叫他二哥，但是我喊不出口。
“我给陈志国打电话，知道你又住院了。我在上海，正好有时间就来看看你。好点了吗？冰山集团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担心。”
张浏阳还是和以前一样胖，他头顶的头发变得稀松，两鬓有花白的碎发。
他还是和以前一眼，小眼睛盯着我的脸没动、说话语气温柔。
“我已经好多了，冰山出了什么事？”我问。
“冰山海外资产的账上出现了亏空，现在国外合作的投资公司要告冰山集团合同欺诈。
这事现在又扯出一桩冰山集团的家族丑闻，我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
那时候我正在杭州建设局上班，冰山正在做地产项目，陈氏兄弟和我交好。最近我看有媒体在报道当年冰山集团的绑架案于是给陈志国打了一个电话。”
“合同欺诈？家族丑闻？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
“这么说，陈志国什么都没和你说？”
“嗯，张局长，你能告诉我吗？”我用的是祈求的语气，声音都变了。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昨天路上有人抢包被人划伤了，钱包、手机、身份证都丢了。”
“曾可，你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我提醒，你也能明白。十年前的冰山集团只有两个老板，陈伯仲和陈伯年。
陈伯仲是陈伯年的堂哥，好像是亲叔叔的儿子。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长大后陈伯仲带着陈伯年共同创业。
最初冰山有一半以上的股权是属于陈伯仲的。陈伯年的股权只占到冰山股权总额的四分之一。
后来，陈伯仲不知道为什么染上了赌隐，为了还在外面欠下的赌债，他私下挪用公司款项。
很多投资客把钱投到冰山，钱实际却进了陈伯仲的私人腰包。
漏洞越来越大，陈伯仲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联系人购买他手里的几块地，政府原价回购他也能接受。”
“后来呢？”
“这事先一步被陈伯年知道了。陈伯年向法院申请冻结了公司剩下的财产，请了律师收集陈伯仲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的证据。并提交法院准备起诉。”
“后来呢？”
“陈志国被绑架，起诉的事就不了了之了。陈伯仲退出了冰山集团，所有股权全部归陈伯年一人。
陈伯年接手冰山后做了很多改革，他创立了冰山集团私人银行业务，中宏基金、中宏银行都做的很成功。”
“这么说，陈志国是被他自己的叔叔绑架的？”我不敢相信。
“真相只有当年的当事人知道。”
第四十六章 曾可的处事作风——
——46曾可的处事作风——
张浏阳一走，我便让护士美女帮我呼叫自己的主治医生。我向医生询问自己的病情，希望能尽快办理出院。
因为我的软磨硬泡医生很无奈，答应我再观察三天第四天出院。
在医院待的时间，我无聊透顶。便不停缠着聂乘风发微信，他和我说天意最近基本处于关停的状态，公司员工很多都辞职了。
一些以前的同事侧面和他打听，看能不能进ZC。我觉得一切人事都要经过陈志国的同意，便要他把收到的简历都转给陈志国。聊天的时候，我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以下是ZC微信聊天内容）
师傅，曲扬新区行政中心的案子，马局长联系你了没有？
嗯？曾可，你是神仙吗？他今天上午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大赛组委会临时决定推举爱怜广场为实施方案。奖金等设计图纸全部出来后再补。
马局长他们说不定已经把奖金打给天意了，新的奖金还要重新申请。
陈总，奖金我们可以不要的，这个项目的设计费已经很可观了。
好的，听你的。还有曾可，聂乘风刚刚给我转了一个大的压缩包文档，说是求职简历。怎么回事？
师傅，正好爱怜广场需要人手，而且爱怜广场以后你的单子会越来越多。你就打开文件挑一挑吧？他们都是从天意建筑过来的。
刚刚马局长说天意的资质已经到期了，北京天意拒绝和黎子鸣的分公司续约。
无论马局长还是黎子鸣他们说的话都不可信，你听完笑笑就行了。
但是爱怜广场是真的，天意过来的建筑师也是真的，这就够了。
曾可，还有一个事我一直在犹豫。
什么事？师傅，你说的任何事我都愿意听。
李聚才在上海建设投资公司暂时只是一个普通职员，他知道公司正在做苍山的一个度假区开发，正缺一个项目经理。于是他想要我推荐他。曾可，我不太懂怎么拒绝人。
师傅，你要学会拒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有时候酷酷的、拽拽的男人更有魅力！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作为ZC的老板，冰山集团的继承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拒绝别人的非份要求。
上海建设投资肯定还有很多在自己岗位上默默付出多年的人，他们比李聚才更需要这个晋升的机会。师傅，我希望你以后想做的事就去做，不愿做的就拒绝！
嗯！曾可，你好点了吗？什么时候能出院？
……
顾倩影跟我说的李聚才是爱怜概念被盗的嫌疑人的事，我没有跟陈志国说，我想放李聚才一条光明大道。
出院的时候是爸爸开车接的我，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在笑眼里却含着泪光。
我心里一酸，妈妈要是知道我又生病住院还不知道会心痛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又把我打一顿？
“爸爸，你来医院接我，我妈知道吗？”我问。
“我告诉她了。我说曾可已经康复出院，没事了。”
“那她？”
“她早就没脾气了。女儿长大了，做父母只有放手！”
爸爸说着叹一口气，低头拎起地上的行李袋走在前面，我看着他背影迈开步子追上去。他回头看到我奔跑的身影，吓一跳。
“曾可，别跑！爸爸等你！”
上了车，爸爸帮我系好安全带，然后郑重其事向我强调纪律。
“今晚，你必须回路奇学院家里吃饭。你妈说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宋婵娟也在等你。我答应她了！”
“我现在学校课程结束，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时间，而且爱怜广场的方案刚刚重新启动。爸爸你知道的，陈志国没时间回来公司，我要去公司看图。”我在为自己的任性找理由。
“你不答应，我就不开车。我们就把车停在医院挺好！”
爸爸坐在驾驶室，双手握着方向盘却不打火。我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笑了，伸手握住他的大手。
“我开玩笑的，爸爸你还认真了？我们先去趟ZC，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就跟你回家。我保证！”
……
“曾老师！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ZC就像丢了主心骨一样，爱怜方案启动了，可是方案是你出的。陈总没在，我们画的图细节不知道对不对？”聂乘风看到我一脸兴奋。
其实我和陈志国没在ZC的时候委托了李传芳李工审图看图，看来这些小混蛋并没有找李工。
“我不是让你们找李工吗？”我生气的说。
“曾老师！不要一回来就开火好吗？李工带我们开过好几次会了。只是有些问题还要和你当面沟通，李工可敬业了，你没回来之前他带着我们连着加了两晚班把问题都汇总好了。”
“这还差不多！”我笑着回应，眼睛余光瞟见爸爸出门了，悄悄拉住聂乘风的手臂往陈志国的办公室走。
“你去把李传芳叫过来。”
“曾老师！”
“李工，这两天爱怜广场和建筑设计的图纸照常出，暂时按照我参赛时候写的策划文稿来做。
李工，不要太着急，距离合同规定的交图时间还早。现在……还不需要大家晚上加班。”
李传芳听到我这样说脸微微一红，说了一声好的转身出门。
我知道李传芳做事认真、严谨，但是这种认真影响到其他人的工作节奏和正常生活就不对了。聂乘风听到我和李传芳的谈话，疑惑的看我。
“不要问，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我说。
“曾老师！曾老大！对我们这些小龙虾而言你做的太对了。只是我没想到，李工带我们加班赶方案却被你这样说，他会不会想不通。毕竟他一直以为他是和你还有陈总站在一条线上的。”
“ZC是管理自由、散漫的建筑设计事务所。过程难看没关系，只要结果好看。李传芳包括你也一样，只要做的不对我都会说。当然，我要是错了你们也可以指出来。”
“我很好奇，曾老师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就能和陈总那样温和的人相处。陈总在办公室发脾气的时候都是笑脸，很多客户跟他只要合作一次，便认准ZC了。”
“聂乘风，你多虑了！陈总和我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各自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如果今天是他，他也许不会像我这么做。但是他能理解我，这就够了。”
聂乘风边听边点头。
“趁我爸爸出门还没回来，聂乘风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带你？！”
“对！”
第四十七章 因果轮回——
——47因果轮回——
聂乘风开车。
住院的时候傅成功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查到抢我包的男子的线索了，让我出院以后去警察局辨认嫌疑人的信息。
我是后来才知道，傅成功是薛丽的表哥。薛丽第一个发现冰山的财务漏洞，但是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委托傅成功帮忙调查。
银行金融最讲究信用，薛丽很聪明，她表面从容冷静私下却找最亲近的人追查巨款的下落。
因此，我跟陈志国说薛丽是值得信任的人。无论她将来会不会和陈伯年结婚，冰山若是垮了她一分好处都没有，冰山在她还有希望。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断倒退。
“停！聂乘风掉头！”我突然喊。
“怎么啦？曾老师？不是要去警局吗？”
“前面路口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天意公司要搬家了。”
“啊？！”
车子掉头开到搬家公司大货车后面停下。我下车，看见一个黑色夹克、牛仔裤、鸭舌帽的背影，走进一楼大厅的玻璃门。
这背影我认得，他就那天在人行横道抢我包的男人！
他竟然是这家搬家公司的员工！难道他和黎子鸣认识？
这样想着，我已经跟在他身后钻进了大厦，他先一步上了电梯。
我看到电梯停在15层，他果然和黎子鸣认识！
不行！要抓证据。我的心噗噗跳，转身冲出门只见聂乘风刚刚追上来。
“聂乘风，这里是U盘，务必要亲手交到警局傅成功傅队长的手里。抢我包的人我找到了，我不能让黎子鸣就这样逃走。你先走，回来时再来这里接我。”
“曾老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需要懂，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聂乘风一走，我掏出手机调成录音模式钻进电梯。电梯停在15层，我看见天意建筑的LOGO，挂在天花板上的LED屏幕暗了，前台没人电脑也搬走了。
看来刚才的男人已经进办公室了，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把我吓一跳，我看见一个个散落的打包、没打包的纸箱。
地上散落很多打印纸、图纸。原来气派的天意建筑路奇分院现在破败又混乱，谁会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谁叫你来的？”我听到黎子鸣的声音。
“你承诺的钱还没给我？”陌生男子的声音。
“那你承诺我的东西呢？”
“我给了！”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不要给我装傻！”
“你让我抢包我抢了，你并没有指定我一定要拿什么东西。现在有条子已经在跟我了，我要走了。没钱我怎么走！”我听到有桌子被推倒的声音。
“现在你还有一个选择？”黎子鸣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