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纯兀自在马桶上冥想人生,绝绝紫在手机的另一头战战兢兢。
袁纯哼哼唧唧地滚回了床上,掏出手机,绝绝紫已经连发了好几条信息了。
绝绝紫: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大王总了?
绝绝紫:刚刚大王总的样子好可怕;
绝绝紫:田敏敏在给我们培训品牌危机攻关耶,真美,你没看到那些男人们的嘴脸;
绝绝紫:袁纯,你不会壮烈牺牲在马桶上了吧;
……
袁纯: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绝绝紫:Sorry,我的错,我的错,可不这么说,诈不出来你啊;
袁纯:说,什么内幕什么瓜,我已经虚脱了,急需要营养进补;
绝绝紫:看你这精神样,完全不需要休息三天;
袁纯:你再不说重点,我关机睡觉了啊;
绝绝紫:你和大王总之间什么关系?
袁纯:??
绝绝紫不耐烦一个个打字,直接一段段语音连珠炮似的发过来:
今天开会,大王总扫视了全场,然后就问,袁纯呢?
有人就提醒说,这是内部会议,乙方驻场人员是收不到OA会议通知的。
大王总就直接回怼,你不知道坤致派人过来是做什么的吗?你不知道这次临时紧急会议是做什么的吗?
这时候早有人去你座位上喊你了,结果你不在,哈哈哈……大王总的脸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这个时候,本姑娘出场了,我说你生病去了医院,刚刚还给我发了病历呢。大王总这才没有继续发作。
你说你到底干什么了,大王总至于和一个乙方驻场策划过不去吗?
袁纯发过去一个“冤枉「和一个」请继续你的表演”的表情。
绝绝紫:然后田敏敏就来了,简直是人间尤物啊,有她在,谁还要听什么危机公关和品牌风控啊……
是啊,有她在,谁还会在意自己这个小透明呢!
袁纯在心里默默地说。承认吧,袁纯,你不仅自卑,还嫉妒地发狂……不过,谁还会在乎呢……
带着混乱的思绪,袁纯堕入了黑洞中……
以睡眠来麻痹自己,这是她一以贯之的以不变应万变之道,睡一觉,相信自己,明天会更好……
睡得极其不安,梦里,袁纯不是在找厕所,就是在准备找厕所,永远都是在找厕所的路上,还总是找不着……
同时惊醒她的,不仅有强烈的释放的感觉,还有永远令她不安焦虑的敲门声。
是先去卫生间,还是先去开门?
还用想吗?这根本不是问题好嘛,当然是去卫生间了啊!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省略号)
当袁纯拖着虚脱的身体,去开门,敲门声早就消失了,她也就是出于礼节性地开下门,正准备关上时,她一下子就被强行拉入一个人的怀中……
纵使再虚弱,清白不能丢!
袁纯正欲挣扎,却听得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下……我累了……”
袁纯抗议地小动了一下,随即被王与仝箍得更紧了……本就已经虚弱无力的袁纯,这样依靠着,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那分明是个女人,袁纯简直要炸毛,什么情况这是?
“好啦,好啦,我的任务算是提前结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嗯哼,正常地和我打个招呼呢?”声音莫名地轻柔好听。
袁纯这才得以从某人的怀抱里挣脱出脑袋,撞入视线的就是——
田敏敏,那一张明艳妩媚,极具辨识度的脸。得体的职业套装,精致而不失个性的妆容,以及无可挑剔的优雅礼仪,都让袁纯无法再安然地呆在王与仝的怀里。
王与仝自然是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丝毫没有放松手臂的力量,而是侧过头对田敏敏说:“你先回吧,我这儿还有事,回头再去谢你。”
“不介绍下?”田敏敏巧笑嫣然。
“这会儿没空。”王与仝断然拒绝。
“好,我就不当这个碍人眼的大电灯泡了。袁纯,你好,我是田敏敏。下次再见了啊!”
说完,也不等袁纯反应,就袅袅婷婷地走向了电梯,留给她了一个令人女人也心动不已的背影。
袁纯一脸懵,一直看到田敏敏消失在电梯里,才抬起头来看王与仝,对上他的眼,满是戏谑,不由地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拼命地挣扎……
无奈,巨大的力量悬殊,在急性肠胃炎的助攻下,袁纯毫无攻击力,就被王与仝带着进了屋,顺便还关上了门。
天哪,他们到底以这种姿势在门口僵持了多久啊……过往的邻居,看到了什么?袁纯脑中再次轰塌,她是不是该考虑搬家了……
王与仝固执地紧紧抱着她,死死抵着门,让袁纯无路可逃,良久才开口:“对不起,我食言了……”
第24章 诉衷肠
袁纯扭扭捏捏地,憋得满脸通红,王与仝正欲进一步动作,制造点暧昧的小气息……
袁纯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直奔卫生间而去……
王与仝措手不及地伸臂抓了空,略微错愕之余,自己也不禁好笑。
他虽洁身自好,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若论平生所见,有谁能比袁纯更能破坏气氛的呢?
哦,对了,急性肠胃炎,该死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疲惫地捏了捏自己鼻梁处,就瘫坐在了沙发上。
袁纯的布艺沙发不太大,有一处使用的痕迹比较明显,一看就是她常常呆的地方。
王与仝正是选择了这一处,果然很舒服,一放松下来就闭上了眼睛……
等袁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王与仝,也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姿态。
那张,犹如希腊雕像的脸庞上,垂下的眼睫毛,融入到了眼眶下的阴影中,散发着清冷而诱惑的气息。
袁纯有些微微愣神,曾经梦寐以求的情景真的出现在眼前,非但没有感觉到心猿意马,反而处处透露出危险的信息。
袁纯很怕,怕自己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事,再次陷入万劫不复。
一月的鲸市,几乎到了最冷的时节。袁纯的小公寓,没有申请开通地暖,都是蹭左右上下邻居家的,并没有暖和到可以毫无顾忌睡觉的地步。
袁纯想了想,还是去卧室拿了一床厚毯子,轻轻地盖在了王与仝的身上。
当然,请放心,并不会发生什么女主角不小心摔到了男主角身上,还期望男主角不会察觉身上八九十斤份量的剧情。
要知道,男女之间所有的擦枪走火,都不曾是意外和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为王与仝盖上毯子之后,袁纯就去熬粥了,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王与仝悄悄睁开的双眸,正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袁纯只是蜻蜓点水般,却像一根偶然飘落羽毛尖,撩动了他的心弦,荡漾起阵阵涟漪……这在他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也许,此前他相处过的女人,过于优秀和骄傲,反而容易陷入想象中浪漫的陷阱,岂不知自己所要的无非是三餐四季的平淡温和与彼此相守,而已。
他看着袁纯淘米,细细数着她淘了四遍……
看着她踮起脚尖,从厨房上方的橱柜里抱出两个罐子来,抓了一小把白色的东西,又抓出了几颗红枣,细细淘洗后也倒入了锅中……
看着她对着电饭煲的刻度线,加水又倒水,直到刚好才满意地点点头,盖上锅盖、按下按钮……
轻微的强迫症,又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真是矛盾的结合体。
可能是觉得无聊,袁纯又打开手机拨弄了一下,纯音乐声流淌出来,小提琴、大提琴的哀婉和醇厚,充满故事的旋律,立刻充盈了整个屋子,……
王与仝立刻分辨出来这是电影《倾国之恋》的配乐《Dance For MeWallis》,以沃利斯・辛普森和爱德华八世国王之间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为背景,两个人为了能在一起,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尤其是爱德华为沃利斯放弃了王位,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
若不是对袁纯的心性和心思极有把握,王与仝差点就要以为她在暗示什么了。
事实上,袁纯也真的只是凑巧随机播放,她又怎么会料到王与仝如此心思多多,一首音乐而已。
王与仝见袁纯向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连忙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偷偷看。哦,不,光明正大的看。
袁纯从厨房的置物架里观察了好一会儿,掏出一根黄瓜,又拿出两个鸡蛋,又拿出一个皮蛋。
等着煮粥的时间里,她细细地腌着黄瓜,切好皮蛋,清炒鸡蛋……
做着厨房里最平淡无奇的事,却让王与仝看出了她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柔情。
小菜都是为王与仝准备的,在她擅长,或者感觉到安全的领域里,她才会如此有底气,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王与仝品砸甜蜜之余,又有点淡淡的惆怅,若袁纯不那么别扭,甚至像其他女人一样势力、自私一点,也许自己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尚觉不够,哪里禁得起时光的蹉跎,但王与仝又隐隐有些骄傲,所有值得慢慢做的事、慢慢等的人,最后都将给予自己以超值的回报。
所以说,袁纯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看她做顿饭的功夫,又跑了两趟卫生间……王与仝嘴角的弧度就没再回去过。
袁纯看清粥小菜都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王与仝,只见她凑过来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是否要叫醒他的犹豫都写在了脸上。
王与仝猛地一睁眼睛,袁纯受了一惊就往后摔去,仿佛是早已预料这一幕,王与仝刚好就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一带,就把她揽回了怀里,于是袁纯就整个人就跌落在沙发上的王与仝身上……
时空瞬间凝固。
袁纯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而王与仝在她炸毛之前,开口问道:“是来叫我吃饭吗?正好饿醒了……”
袁纯轻吁了一口气,赶紧手忙脚地想爬起来。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又低估了从王与仝身上爬起来的难度……
待袁纯再次重重地砸下来,就听得王与仝闷哼一声,袁纯只能寄希望于——我都这样了,好歹轻了几斤吧,哪怕几两也行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袁纯内心的期待,王与仝小声嘀咕着:“嗯,看来我真是饿了……”
袁纯刚想借坡下驴,却又听得他补了一句:“不可能这么……一定是我的幻觉。”
袁纯身上无力,内心哀嚎,他这是在说她重,比起摔在王与仝身上的羞耻,更可怕的是被一个男人说——重!
他消音的地方,一定是重、重、重……袁纯仿佛听到了这个字的阵阵回音。
往日里,从沙发到餐桌这段距离,在袁纯的小公寓里,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可如今,行路难,难在起身这一刻。
袁纯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索性破罐子破摔,抬起一张垮着的脸,对王与仝说:“起不来了,没力气……”
“一定是饿的,来,我们吃饭。”
王与仝很好心的扶住她,带着她坐到了餐桌上。
王与仝熟门熟路地拿了两个碗,两个一模一样的碗,去盛了粥,满的要溢出来的那种。
王与仝端着粥过来的时候,被烫得龇牙咧嘴的。
王与仝给自己拿了双筷子,给袁纯的碗里放了一个勺子。
王与仝把袁纯准备小菜,腌黄瓜、醋拌皮蛋、炒鸡蛋,都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袁纯很想知道,在自己家却有种做客的感觉,这样的心路历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你干嘛盛这么满啊,溢出来了,碗上都沾手呀。”袁纯试图在言语上找回场子。
“没经验,第一碗盛多了,第二碗不好不一样的。”
袁纯脸上满是「有什么不好不一样的」问号。
“你想啊,第二碗盛少了,如果给我,会显得你比较能吃,如果给我,我怕你会抗议。”
“我,我才不会呢!”袁纯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会,你会抗议,凭什么不能和我吃的一样多,凭什么不能和我平起平坐,凭什么受了委屈就要忍着……”
王与仝越说声音越柔,越说声音越小,仿佛真的在替袁纯说出心里话。
“哪有,我哪有那么小气……”袁纯仿佛真的被看破了心事,忙抓起勺子喝粥,着急忙慌地又被烫了一口。
“对,我们袁纯不小气,就是刚刚看着我把小菜往面前挪的时候,很不服气。”
“我,我,对啊,你为什么要挪呢,又不是够不着。再说,你有客人的自觉吗?”袁纯脑子一热,自己一定是糊涂了,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王与仝却丝毫不以为意,立马反问:“我怎么是客人呢?”
难不成还想当主人?
袁纯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房产证、土地证,上面唯一户主名字就是「袁纯」本人,没错了,才安下心来继续看王与仝的表演。
“我把菜挪过来,是为了你好,万一你忍不住吃呢?急性肠胃炎,最忌生冷油腻的。如果你今晚不想坐在马桶上睡觉的话。”
“那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忍不住。忌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袁纯觉得一定是疯了,才会和王与仝在餐桌讨论马桶的话题。
“哦,原来都是给我,准备的啊!”王与仝把「我」字拖长了音,“放心,鄙人一定会「努力加餐饭」!”
除了大口吞粥,袁纯已经无力吐槽,颇有种想要学人猿泰山捶胸口的冲动,偏偏这粥也喝得不太顺畅,为什么要放红枣,还有枣核,吐枣核严重影响进食的速度和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