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有没有拉着小夏去参加饭局，指派小夏私下去见陈昊那个色鬼，事后又把自己撇干净，导致她差点被公司开除？
第二，你有没有跟冯总勾结，成立公司打算自立门户？
第三，你是否知道如果你突然把这个客户撬走，我们这群人没有项目可做，会像H组一样被整体裁掉？”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满一地看着老张被几颗炸弹轮番轰炸后狼狈的样子，仿佛在享受动画片里的特效一样。
老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毫无力度的回应，“你，你胡说八道，都是一派胡言……”
“我胡说八道？小夏这不是在这儿吗，陈总那件事闹得鸡飞狗跳，我说谎了吗？”
夏青云突然又被提到，浑身一麻，很多人把目光从老张身上又转移到她这里，一下子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我头上了？
“小夏，你不用害怕，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有些人做事儿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孟凡突然说话，一边以鼓励的眼神看向夏青云。
此刻周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一脸复杂的表情，她眼见着大家都等她说话，深深吸了口气，刚要出声，老张突然高声说道，“那次纯粹是误会，公司也都查清了，现在你们故意抹黑我，居心叵测！”
有人发出冷笑，也有人低声议论「他说误会就误会哦」。
林飞宇又开口了，他继续扔了一颗炸弹出来，把焦点从夏青云这里转移开了，“那就说第二件，你跟冯总成立公司没错吧？做什么打算难道还用我说吗？你们不是正在招兵买马嘛，可惜你们的人事经理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飞宇看了老张一眼，老张明白了他的意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个，我是可以解释的，是我亲戚的公司……”
“行了老张，越抹越黑！现在来看，有问题的不是向公司上报的小林，而是你啊。你自己捅出来篓子，让我们跟着背锅，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直蓄势待发的孟凡突然发难，“我看，我们联名跟公司反应，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孟凡对老张真是新仇旧恨都在一起了，他的心里像是开了锅一样：好啊你个老张，自己早就打算自立门户了，前几天还骗我说什么项目改完了举荐我？！到这种时候，还糊弄我？
夏青云被这硝烟四起吓了一跳，一个小小的C组，关系盘根错节，如此复杂，平时看到每个人都挺好，彼此关系也还算过得去，哪里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她突然想起林琳老早就提醒她，C组人心不齐，早晚得崩盘，这大概就是那个时刻了吧？
孟凡的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响应，“没错，凭什么他做的这些窝囊事儿，得我们背锅？！”
老张突然一拍桌子，指着孟凡，“姓孟的，别忘了，你自己的屁股还不干净呢？”
众人又齐刷刷把目光集中看向了孟凡。
第50章 职场如战场
老张的大声责骂并没有让孟凡生气，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很愤怒的样子，而只是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冷笑着看着老张，他对一切都颇有把握，胸有成竹，今天老张注定会是最惨的输家。
他在C组技术是最好的，自视甚高；
在众人中他也算是德高望重，因此绝对不肯将自己降为和老张一个档次，他只是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便没再说话，不想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老张怎么肯罢休？
他的一只手在空中一顿乱比划，“你们这位孟老师啊，那可是了不得，他用自己高超的编码技术，把一部分核心功能的代码隐藏了漏洞，就等项目验收的时候出个错，大家都倒霉的时候，他正好可以趁机捞好处！”
这个会议室里，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次次被震惊，没想到以为要结尾的时候，居然还能出来这样的炸弹，因此大家都全都两眼放光，等着老张继续爆料。
老张面露得色，冲着夏青云一挥手，“小夏，你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吧。”
啊？！
原本一直谨慎躲避的夏青云突然又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感受到被雷劈的郁闷——自己被劈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她看了老张一眼，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发干、发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
老张眼睛微微一眯，胸有成竹的样子，鼓励她说，“你不用紧张，就把你测试发现的问题跟大家说明白就行，你怎么跟我汇报的，就怎么跟大家说……”
夏青云看了一眼孟凡，只见他现在也有点坐立不安了，假装不在意地用手擦额头的汗珠。
见她没说话，老张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焦虑急躁起来，虽然在忍着，但是很快就会开口逼她；
但是只要她开口说当时的情况，就势必会把孟凡的事情暴露出来，毕竟他没害过自己，还想给自己介绍工作……
她和在座的人都没想到，怎么她一个小小的新员工竟然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小夏，你要是怕说不明白，先说你知道的情况，剩下的我给你补充。”老张催促说。
夏青云清了清嗓子，“我做测试的时候……”
孟凡突然伸手制止她说，“小夏，你不用为难……我亲自跟大家解释吧，小夏在测试的时候，发现有一部分代码有点异常，我帮她做了两次测试也发现了不稳定的情况，我建议她跟老张汇报，同时我也在机器上做了测试，并在加班加点进行改进。
咱们的张老师，尽忠职守的张老师一心只想着把项目弄完，竟然要求小夏继续测试，当这件事没发生。
我亲自跟他谈过，希望能够采取措施进行补救，也被他一口否了。
当时我还能理解为他是为了项目验收，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今天看来，我真是高估他了，没准他就是想利用这个漏洞，导致项目验收失败，尽快撬走项目，独立门户吧？！”
孟凡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发出了「啊」的惊呼，孟凡说的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逻辑也能说得通，老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老张气急败坏地叫嚣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儿？！”
孟凡淡定地问夏青云，“小夏，你跟大家说，你跟张老师汇报了吗？他怎么答复你的？”
夏青云看了一眼老张，他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万无一失，全都被编排进了孟凡的计划里。
“快说啊，你别看他，我们这些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老黄牛一样加班干活，现在倒好，鸡飞蛋打，必须得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催促道。
不伤害任何人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她无法置身事外，也不可能明哲保身，现在这个情况下，把真相如实说出来，也许是最明智的。
想到这里，夏青云站了起来，用她略微有点发抖但是很清脆的声音大声说道，“那我来说一下我了解的情况。这部分代码是我测试的，因为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孟凡老师对我进行了指导之后，发现问题依然存在，我向张老师做了汇报……张老师说还是先以项目验收为重，等通过之后再做修改……之后……”
她还没说完，孟凡抓住机会立刻打断了，“大家听见了吧，张老师明明得到了汇报，知道有问题，却不组织补救，却任其发展，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老张原本紧绷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朵笑容，是那种穷凶恶极的冷笑，他气哼哼地指着孟凡说道，“姓孟的，不要贼喊捉贼，你故意制造隐藏漏洞，难道不是更用心险恶？！”
孟凡微微一笑，“刚才我说了，自从知道那部分代码有问题之后，我一直利用休息时间在找问题，而且也开始研究补救措施了，虽然时间紧张还没完全完成，但进展还挺顺利……老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想要嫁祸于我？你做梦！”
夏青云站在那里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听见老张和孟凡你一言我一句，焦点也完全偏离了，孟凡说老张根本不配做C组的主管，而老张则讽刺孟凡的变成技术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还自充大牛，真是搞笑。其他人纷纷侧目，不知道事态该如何收拾。
其中有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也有人在低声说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夏青云和林飞宇感觉到的是无尽的悲哀，他们都算是职场的新鲜人，对IT充满了热忱，一直觉得自己从事的是一向很酷的行业，而且在代码的世界里不用讲那么多人情世故……
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却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一切都是跟利益跟人情有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他们已经不再恪守职业底线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春、佟天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陆续走进来，夏青云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
第51章 下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呼啦啦进来这么一大群人，把会议室里的人吓得面面相觑。
老张大概已经猜到了半分，站起来冲着陆春尴尬地笑道，“你们是要用会议室吗？我们正好也开完会了……”他冲着组员们招呼道，“今天先到这里吧，之后事情再说。”
大家虽然一头雾水，而且一肚子的烦心事，但毕竟都是组外的人在现场，也不好发作，因此都纷纷要站起来的，打算离开，出去正好商量一下，看怎么一起联名跟公司反映，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春冲着大家打了个手势，大声说道，“大家先别着急，正好有个小事情跟大家宣布一下……相信张老师刚才已经跟你们同步过一些情况了，公司这边也给出了一个初步的处理意见。
鉴于C组现在的状况以及项目出现的重大隐患，公司研究决定暂停张老师和孟凡的工作，配合调查，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公布结果。
但是你们也知道，公司内部的事情，不能影响项目进行，所以大家还是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近期的项目协调事宜由林飞宇协调进行，大家配合好小林……公司也会尽快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陆春话音一落，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心想这事儿真是闹大了啊，就这么简单就把张老师给撸了，可是为什么孟凡也要暂停工作呢，应该没他什么事儿啊……
果然就有人提出来了，“我们项目到了这个阶段了，孟老师一直做的都是技术经理的事情，暂停他的工作原因是什么？项目如果不能及时交付怎么办？”
夏青云听出来他的声音，是平时跟孟凡关系非常紧密的小付，他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疑惑，想必也是想替孟凡冒险一搏。
陆春微微一笑，“就是因为孟老师在咱们这个项目里太重要了，所以调查的话，少不了他的配合。公司这边会随时根据你们的需要进行调配的，大家放心。”
老张和孟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两眼发空，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刚才会议室里针锋相对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像是木偶一样呆住了。
夏青云也一知半解，如果老张打算自立门户的确是很过分，可是孟凡最多也就是想跳槽，不至于怎么样吧？
大家的脸色还是写满疑惑，充满了不安全感，佟天补充了两句，“目前咱们组的工作就按照之前的部署进行就可以，客户那边我们会负责沟通，如果需要延期交付的话我们也会搞定的；
另外，公司之前制定的项目奖励政策不会变，所以大家全力以赴把项目做完就好。”
众人听了，如释重负，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谁当主管对他们而言没太大区别，除了那几个平时跟孟凡关系好的人有点忐忑不安，怕他有什么把柄，更怕自己被牵连其中，其他人都欢欣鼓舞地走了。
陆春把老张和孟凡留在了会议室。
后来在场做会议记录的林琳说，她在公司好几年，虽然不说阅人无数，但也见过不少团队内讧，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C组这么夸张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是真的开了眼了，电视剧里演的居然都是真的！”
公司的人一问，老张就主动承认了，他的确是跟冯总合作注册了一个公司，打算自立门户，也的确是想从现在项目中分一杯羹，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任何愧疚，他对公司怨念已深，“我给公司卖命这么多年，不要说休假了，连周末都没有。我得到了什么？到现在才是个小主管，我在公司待了十多年，你知道工资比刚来的研究生多多少吗？！
多一千五，可笑不？工资倒挂已经让那么多人灰心，辞职走了，我对公司有感情还留在了这里，可是公司考虑过我，关心过我吗？
我儿子有自闭症，老婆要照顾他不能做全职工作，每个月我还完房贷、交完治疗费，吃饭都不够啊，这就是我给公司卖命的下场，这是用命换来的工资啊！我把公司当家，公司把我当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发红，泪水在眼眸里闪烁，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他说的许多情况的确存在，而他们同事这么久，才来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难，心中不免有点感慨和羞愧，朝夕相处的人，都互相不了解半分啊。
老张突然指着会议室一圈人冷笑道，“想想你们自己，在这里得到了什么？就算今天把我开除了，明天你们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眼看他滔滔不绝，而且大有煽动大家的状态，陆春只好出言制止了他，“张老师，你先平静一下，我们没有开除你的意思，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们只是受公司指派来调查这个事情，你也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
老张冷笑道，“难处？我看最高兴的就是你吧？我可终于让逮着错儿了……”
陆春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其他人似乎也听出了点什么，连林琳都觉得很奇怪，没听说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啊。但是老张没再继续说，其他人也就只能一头雾水瞎猜了。
轮到孟凡了，相比于情绪激动的老张孟凡淡定很多，他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像是地下党暴露之后的临危不惧，侃侃而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