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一张饭桌这么面对面坐着,刚才有饭吃还不觉得尴尬,现在忽然没事可做了,总得有人先说点什么。
姜如棠喝了口水,水温很烫,连带着手心都是热的。
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很久,她放下杯子,如同做出了某种慎重决定那般开口,“陈诀,我们和好吧。”
他眸光微颤,姜如棠指尖扣在掌心,接着把话说完,“还是两个礼拜,我们试试,是我的试用期,这次,选择权给你。”
一段话说完,饭桌上又一次陷入沉默。
等了半分钟他都没有开口,就在姜如棠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陈诀点头,轻声说,“好。”
姜如棠一双眼睛看向他,试探着问,“那我现在,算是你女朋友了吗。”
他微勾起唇笑,“算。”
姜如棠看着他唇边的梨涡,和脑海中四年前的少年重合,他如今比当年成熟些,长相基本没变。
她指了指跟前的空碗,“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陈诀也瞧了眼,“别的不会,只会这两样,乔斌之前有段时间因为胃病三天两头去医院,我在网上学的。”
陈诀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骂乔斌“我他妈是你保姆?”,一边动不动就让乔斌搬出去,一边给他做饭。
从前他对陈彩萍也是这样。
他还是他,性格上这别扭劲儿一点没变。
姜如棠笑了一下说,“你这室友当的,还挺贴心的。”
陈诀像是接受这份褒奖觉得惭愧,“我天天那么说他,张嘴就控制不住,有时候想想也挺不好意思。”
屋里灯光大亮,他微低头时睫毛在眼下刷出一层阴影。
他狭长的眸子抬起,眼角内勾外翘,想起来问,“你好些了吗。”
她应着,“好多了,那药还是有用的。”
陈诀跟着问了句,“是经常胃疼还是就今天这样。”
姜如棠说,“就今天这样。”
这样的对话忽然让人觉得,两人关于对方的生活一无所知。
四年隔在中间,真的错过了很多很多。
陈诀手搭在桌沿,眼睛看着她,半晌后问了句老土又真心的话,“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姜如棠这些年的时间其实日复一日,都差不太多,忽然这么一问都记不起来有什么能说的趣事,“还行,在国外读书,一开始住的地方不太平,搬过一次发现也一样,就懒得折腾了,还学了两招防身术。”
那地方太不太平,他算是最清楚了。
这些年陈诀住在国内,聊城老城区改造拆迁,他爸陈建华从前那好几套破烂房子全都在内,包括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在乡下有房有地,这些七七八八莫名其妙都算在他名下。
政策下发,他一夜之间成了拆一代,暴发户。
这人生当真是过于魔幻。
但也可能是他都习惯了得到的东西迟早要失去,日子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所以一直也没太当回事,有钱就花,不吸毒不□□,到现在也还没花完。
姜如棠伸手,指尖在桌面上碰了碰他手背。
他似是有点走神,“嗯?”
她想起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他,“那天我看见你手上戴那枚戒指了。”
“其实戴了很久。”陈诀似是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顿了顿说,“又见到你之后,反而摘了。”
话音刚落,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紧接着就响起了敲门声,“如棠,我是老爸。”
“……”
这是姜同志的声音。
老爸怎么会来的。
姜如棠跟他面面相觑,陈诀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物件儿,藏肯定藏不起来,虽然俩人在屋里也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但忽然被撞见,总有点心虚。
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姜如棠上去开门,路过客厅看见茶几上的药,还特意往袋子里一扫塞进下面抽屉里。
等她开了门,老姜同志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一大堆菜。
“如棠,爸在这附近买东西,顺便过来看看你。”老姜同志掂着东西往里走,走了两步才看见女儿身后还有个人,话音戛然而止,眼神询问,“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