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橙扬起头:“你母亲说话的声音也总是很小吗?”
商绥冰凉的手指颤了颤,冷着声:“向橙,别瞎说。”
有些事情就像是见不了光的秘密,被心上的尘埃掩着,能藏一辈子。可一旦被风吹开,秘密就会变成无数的针,戳得心上千疮百孔,直到血流干才罢休。
向橙没听商绥亲口提,还能把那个事捂着,但现在血流如注,她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和江阿姨都是南方人,说话的声调很像,对不对?”
“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发现了?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商绥,你没回答,而是让我再说一遍!”
“你那时候总是帮我,直到现在还这样哄我,是不是因为我和江阿姨很像,让你产生了怜悯?”
“我其实能理解的,我小时候养死了一条金鱼,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愧疚而不愿意再吃鱼了,因为哪怕餐盘里的根本就不是金鱼,但我也会在那条鲤鱼上看到金鱼的影子!”
商绥听得皱紧了眉,觉得荒唐:“你在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四年前奶奶去世前我回过桦市,她当时在度假山庄养病,我去的时候她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我的声音,问我‘南枝,是你回来了吗?”
商绥眉心跳了一下。
“她说我说话的感觉很像江阿姨!她说她觉得我亲切,你也一样!”向橙口不择言说完了压在心里的秘密,大口喘着气,像条无法呼吸的鱼。
她看着商绥噤若寒蝉的脸,本能地往外跑。
俩人的动静引来了保姆,保姆看着向橙拼了命似的跑走,担忧地看着商绥。
“商先生,您没事吧?”
商绥说不出话,他刚迈出一步,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
保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商、商先生!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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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骁言赶到时,商绥正躺在床上输液。他是真没见过商绥这个样子,人没生气,恹恹的。
他低声问保姆:“怎么回事?”
“医生说一时情绪激动,加上没吃午饭,低血糖,就晕了。”保姆谨小慎微的表情,看着不客观。
商绥掀起了眼皮,嗓音低哑:“没事,就是眼黑了一下。”
低血糖不是大病,没吃午饭也确实会引起,但上一句“情绪激动”就不免引得白骁言琢磨了。
“别瞎猜。”商绥说,“向橙来了趟。”
白骁言抿了抿唇,这就不用问了。
他交代保姆把饭热热,端了上来,劝道:“老板,还是先把饭吃了,向小姐那边会想通的。”
商绥现在连冷嗤的劲都没了。
“向小姐性子温和,被同事欺负了,连个重话都说不出口,她跟您就是闹脾气,过几天准好。”白骁言并不全是安慰商绥,他是真觉得向橙性子好。
商绥阖着眼,揉着肿痛的额角:“她是说不出重话,但有本事把宋小挤出集团。”
温温软软的姑娘,真生起气来不得了。
白骁言清了清嗓子,好像是这样。
他忍不住问:“老板,向小姐到底跟您生什么气?”
商绥张口,顿了顿,又闭上了。
他默了半晌,直接把输液的针拔了,起身。
白骁言立刻想要制止:“老板,您这不能……”
“别管我。”商绥大步走到桌边,捞开抽屉取了本书出来,他把夹在书中间的车票给白骁言,“查查,上面显示的日期这天我在做什么。”
白骁言从商绥的表情来看,事关重大,他顾不上细问,马上打给了秘书,不到几分钟,那边就发来了商绥当天工作行程表。——空白的。
商绥前几年在工作上是拼命三郎,逢年过年都在工作,而唯独这一天他的工作是空白的。
白骁言查了半天,终于让他绞尽脑汁地想出来,商绥那天几乎都在飞机上的,因为他要从国外赶回来,看望商家病重的那位老太太。
商绥闻言心下一紧,难道四年前,他和向橙在同一天去看望了奶奶,但又擦肩而过了?
他用手使劲掐了掐眉心,拿起外套就往楼下走。
“老板您去哪?您这饭还没吃呢!”
商绥说:“去见个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