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视线转向门口,笑着道:“小梦回来了。”
孟之舟颤了下,惊讶地半张开口,怔住。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这个人,在她和妈妈担忧他会出现时,始终没出现;却在她们放松警惕,以为终于可以挥别过去阴影后,突然出现,让她们措手不及。
“梦梦,你走,妈妈来搞定他。”孟妈妈急声道。
“小梦,不用走。”男人一脸真诚地凝着孟之舟,“爸爸太久没见你,想你了,来看看你,没有任何恶意。我还给你和妈妈带了礼物。”男人拿起礼品,向孟之舟示意。
孟之舟蹙起了眉心。
“爸爸也是来求你和妈妈原谅的,以前是爸爸错了。”男人低下头,显出愧疚,“爸爸那时压力太大,又被裁员失业,导致性情大变,失去控制,做下那些错事。在那之前,爸爸对你和妈妈很好的,你可以自己回想。”
这些话,孟之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曾无数次地像这样内疚地悔过,可很快又朝妻女抬起了手,重蹈覆辙。
“来,过来看看爸爸给你买的礼品。”男人朝孟之舟招手。
孟妈妈趁这个时机,掠过他,站到女儿那侧,把女儿护在身后。
“你……”男人看向孟妈妈,眼底闪过一缕阴鸷,那阴鸷须臾隐没,化成脸上的笑,“爸爸看到新闻,说你和大明星贺祁第在谈恋爱。这个贺祁第,就是以前常在咱家门口,等你的那位小男生是不是,我记得他也叫贺祁第,模样也像是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孟妈妈警惕地道。
“我关心关心女儿。女儿有男朋友了,我替她开心。”
“用不着你替她开心。”
“你看你,又这样。”男人眉眼伤感地耷下,长长叹了口气,“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这些年来,过得也不容易,但我心里,依然时常惦记你们娘俩。可是你们却……哎。”说着,留下一行泪来。
此景此景,孟之舟却莫名想到一个词,“鳄鱼的眼泪”。
“感谢你的惦记。但我现在,还是要请你离开。”孟妈妈不想听他歪缠下去,再次下逐客令。
“行,我走,我走。但走之前,想求你们念在曾是一家人的份上,帮我个忙。”男人抹了把眼角的泪,“我最近,手头有些紧。能不能借我点钱,应应急。我会还的,可以打借条。”
兜了一大圈,居然是为这个。孟妈妈咬了咬牙。借?说得好听。他们离婚前那几年,这个男人把周围亲戚朋友的钱都“借”遍,没还过别人一分。
她冷声道:“我没钱。我要有钱,还会住在这种小阁楼里吗?”
“小梦的大明星男朋友,没给你们点钱,改善改善生活?”
“人家的钱是人家的,为什么要给我们。”
“他要成了咱家女婿,那就是一家人,什么人家。”
“你可真……”孟妈妈想骂他,但嫌脏了自己的嘴,“你赶紧走,否则我要报警了。”
说着,拿起手机,低头,解锁,按110。
这时,男人突然起身,朝两人走来。
孟之舟见状,猛地一拉母亲,把母亲拽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攥紧成拳,拳心握着门钥匙,做好防御准备。
“哟,女儿学会保护妈妈了。”说话间,男人已走到孟之舟跟前。
这次孟之舟没退缩,她仰头,目光无畏而不屈地盯着他。
孟妈妈抓紧时间,拨通了电话。
“我走。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男人摊手,表示妥协,往外走。
孟之舟随着他的移动,转动身体,始终正面朝向他。等他消失后,才终于放松下来,靠向墙壁。
孟妈妈拥住女儿,抚她的背。孟之舟也拥住妈妈。
男人走出小区,回到自己的面包车。拿起副驾驶的酒,大口灌起来。
今天,没从前妻和女儿这里借到钱,他并没完全绝望,因为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试试看。
母女二人相拥了好一阵,孟妈妈忽涌起一股隐忧,拍了拍女儿的肩,道:“你打电话给小贺,告诉他,如果你爸过去找他借钱,让他千万千万别借。那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闻言,孟之舟立刻打给贺祁第。
贺祁第接到这个电话,应了声知道。但因为在忙着拍戏,并没太放心上。
直到翌日清晨,他刚走出酒店大门,被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拦住,这才有了实感。
男人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小贺,还记得我吗?我是孟之舟的爸爸。”说话时,口中喷出鲜明的酒气,眼神也有些浑浊。
贺祁第点头。男人比以前消瘦得多,也苍老许多,但还是能认出。因为以前贺祁第经常孟家门口出没,见过他太多次,只不过没说过话。孟爸爸总是很严肃,冷着脸就从他身旁走过,有时候还会赶他离开。像这样笑脸相迎,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