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叮嘱完后离开了我家，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回了县医院。
“雪儿，你婶儿在这儿看着你妈，你赶紧睡会吧！别挺着了……”白猛送完医生回来对我说道；
“叔，婶儿，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就行，这两天你也一直没合眼……”我忧愁的说道；
“那哪能行，你一个孩子，婶儿可不放心，让你叔回去就行了，婶儿在这陪着你。”白婶儿不放心的说；
心里感激看了看白婶儿，我没再拒绝，而是对金宝说道：“金宝，你也回去吧，有婶儿陪着我就行了……”
“我不回去，万一有啥事儿有我在也方便点儿，我困了就躺着眯会儿就行，不用管我。”金宝坚持着说。
或许，他也是怕母亲会挺不过去今晚吧！到时候肯定会需要人手的。既然金宝坚持，那就随他吧！
“爸，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天亮了白奶奶还要出殡呢，你还不得过去看看。”金宝看着白猛说；
“那行，你们都在这吧，我回去了……”
“雪儿，听话，别太固执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总不能一直不合眼，听叔话，一会儿吃点东西赶紧睡一觉……”白猛心疼的劝着也说；
“知道了叔，你回吧！一会儿我和金宝都睡一会儿。”我答应着说，实在不忍看到白叔因我为难。
白猛走了，白婶儿在外面打了清水，沾湿了毛巾开始给母亲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身体，。
母亲的身体瘦的已经不能在瘦了，只能用皮包骨来形容，一根根肋骨肉眼可数，曾经饱满的胸脯也变得干瘪，四肢如枯木一样，被褶皱的皮肤包裹着，一条条筋骨让人看着心底生寒，愤怒无比。
金宝躺在炕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发出沉重而有力的呼吸声。
他，真的太疲惫了，连续的熬夜真的太消耗精力了，睡吧！我的守护神！
第314章 妈饿了，给妈找点吃的
后半夜一点，林婶儿端着煮好的粥过来了，给我盛了一碗递到了我的面前说：“雪儿，端着，多少吃点吧！”
真的不知道饿，可看着林婶儿心疼的眼神，没再拒绝，接过碗，就着咸菜勉强吃了一碗。
“雪儿啊！你也别太要强了，不然会憋坏的，婶儿知道你舍不得你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终于熬出头来了，又得了这么个病。往开了想吧！想哭就哭出来。”林婶儿抓着我的手开导着我说；
“婶儿，你说我妈咋就这么命苦，咋就不能让她好好的……”
“这就是命吧！谁也逃不过……”林婶儿叹息着说。
“来，躺婶儿腿上，别老那么坐着……”林婶儿说，扶着我躺在了她的腿上。用手轻轻的给我揉着太阳穴。
金宝睡的很香很沉，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躺在林婶儿的腿上，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悄然的滑落着，享受着林婶儿给予的温暖，渐渐的开始感觉头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直到一阵喧闹的唢呐声响起，我才恍然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发现母亲还在，我才放下心来。
看着母亲，两手揉着发胀的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
“白雪，大娘没事儿，别担心，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金宝在一旁说道金宝端着水走了进来，放到了炕沿上说：“洗洗吧……”
“几点了，金宝。”我问道；
“快十点了……”
“哦！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妈和林婶儿呢！”
“我妈去给你拿衣服了，一会儿换换吧！”
“嗯！”
“吃点东西吗？”
“不吃了，不饿，我去厕所。”
金宝扶着我下了炕，有些头重脚轻的走了出去。
唢呐声越来越近，吹的是那样的悲凉，听在耳朵里就感觉到一股悲伤。
老人最怕死后没有人送终，可偏偏白奶奶在这个时候死了，儿子又被压进了大牢里，连送终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屋里，我问金宝道：“金宝，谁给白奶奶戴孝呢！”
“我也不知道，还不是他家的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啊！管他干啥，谁让都是她自己造的孽的呢！只能说活该吧！”金宝带着对大春全家的恨说道；
这时候，母亲的身体动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和金宝赶紧把母亲扶了起来。
“妈……你想干什么……”
“母亲看了看我，目光浑浊的扭过了头看着金宝胡言乱语的说：“他爸，雪儿要开学了，你给我点钱，我给雪交学费。”
“大娘，是我，我是金宝，您还认识我吗？”金宝慌张的问道；
“他爸，我真的想给你生儿子，要不咱们在试试？”母亲又迷迷糊糊的说道。
“妈……我是雪儿，雪儿长大了。”我压抑的说道，怎么母亲老问过去的事儿，可就是不认人。
“雪儿……”
“妈，你认识我了？”我激动的说；
“你爸该回来了，去给他买酒去，省得他到家又骂人。”母亲目光游离的喃喃着。
“大春啊，你让雪儿以后怎么见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你想怎么样我都满足你，你对的起雪儿吗？”
母亲继续胡言乱语着，说的都是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算母亲精神失常，可那些痛苦的回忆还是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
“妈……别说了……别说了……你醒醒啊！你看我一眼……”我抱着母亲揪心的哭着说。
“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要过来啊！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母亲身体不停的哆嗦着，用力的推开了我，后脑勺一下嗑在了墙上，翁的一声天旋地转。
我不知道，身体那么虚弱的母亲，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是心里的恐惧激发了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吗？
“白雪，你没事儿吧！”金宝赶紧扶着我检查着后脑勺。
“我没事儿金宝……”
一抬头，就看见母亲面部表情又变得痛苦起来，知道母亲又疼了，赶紧说道：“金宝，赶紧去林婶儿那把药拿来。”
金宝飞似地跑了出去，我赶紧抱住母亲不停挣扎的身体，生怕她会滚落到地上去。
金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手麻利的抽了药，找准了部位一针扎了下去。
我喘着气按着母亲，待到母亲安静下来才松开了母亲，心疼的不能自抑。
母亲睁着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几天，每天母亲都会胡言乱语的折腾一阵，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看的在场的人心都碎了。
得知母亲病危，几天里不停的有乡亲们来看望母亲，知道母亲已经吃不下东西，临走时都会留下些钱，然后叹息着离开。
母亲的生命很顽强，医生只给了两天的最长时间，在没有吃任何东西，只靠着一点牛奶母亲愣是熬过了五天的时间。
母亲的身体状况愈加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第六天头上，中午刚吃完饭，白婶儿一家和林婶儿，还有狗剩子都聚在屋里，想和我商量商量母亲的后事打算怎么办，白叔抽着烟问：
“雪儿，你母亲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叔，我什么都不懂，还得麻烦你，我听你的。”我哀愁的说；
“你爸和你妈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按理说不能入他们家的祖坟了，叔想听听你的意见，是想给你妈单独立个坟还是把她埋在你爸身边。”白猛考虑着问我；
“我妈和我爸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么多年除了打就是骂，没把她当过人，他们的感情早就没有了……”
“不能把她埋到他的旁边，我不想我妈死后到了那边还被他们娘俩欺负。”我悲伤的说；
“那你姥爷家呢？”
“叔，单立个坟吧，哪里都行，离他们最好远点儿。”我说道；
“那行吧，等我去找风水先生，让他给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让你妈在那边也能过点好日子。”白猛考虑周全的说。
虽然我不懂什么风水，但只要是对母亲好的，那就一定要办。
正在商量着，母亲忽然醒了过来，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赶紧扶住了她；
“雪儿，妈饿了，你给妈找点吃的去。”
第315章 回光返照
母亲突然间的举动彻底让把屋里的人惊住了，她竟然知道饿开口要东西吃了。
我激动的看着母亲的眼睛，双眼不在那么的浑浊，而是透着清明，几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围了上来。
“妈，你……醒了？我是谁？”我难以置信的试探着问；
“这孩子，你是雪儿，妈还能不认识你啊！”母亲慈爱的看着我说；
“大娘，我是谁？”
“你是金宝啊！”
“那我呢？”
“还有我，你好好看看。”屋里的人纷纷的问着母亲；
“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个的真奇怪，我还能不认识你们咋滴，金宝他妈，隔壁大姐。”母亲挨个说道，全都说对了。
看着母亲恢复了神志，我激动的热泪盈眶，难道老天爷开恩了吗？不然母亲怎么突然间就好了。
“雪儿，还愣着干啥，给妈找点吃的去啊！”母亲再次的说道；
“嗯，你等着妈，我这就去……”我喜极而泣的说道；
说完，我快步走了出去，把中午吃剩下的过水面端进了屋里，又拿来了鸡蛋卤，给母亲盛了一碗拌好递给了母亲。
母亲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皮卡，吃的那么津津有味，就像被饿了很久一样。
的确，母亲真的已经被饿了很久了，看着母亲狼吞虎咽饿，我赶紧劝道：“妈，别着急，慢点吃，还有呢！”
“母亲一连吃了两大碗，才打了个饱嗝儿说：「吃不下了，不吃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妈，只要你想吃，雪儿天天给你做。”
“雪儿，让妈好好看看你。”母亲摸着我的脸仔细的看着，生怕漏掉哪个细节一样。
“妈，雪儿让你受苦了，以后雪儿哪都不去，就在家陪着你好吗？”我抓着母亲的手腕心疼的说道。
“雪儿，俊峰退伍了吗？”母亲突然问道；
“妈，没有呢，她还在部队，她说回来一定过来看你。”我顺着母亲说，不想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俊峰是个好孩子，要是退伍回来，你们就早点把婚结了吧！有人疼着你，妈也就没啥放不下的了。”母亲说道；
我眼睛撇了一眼金宝，见金宝没有什么反应，回母亲道：“嗯，我知道了妈！只要你能好起来我都听你的。”
“结了婚好好过日子，可不能太懒了，多帮着婆婆干点儿，这婆媳关系可得处理好了，那样家庭才会和睦。”母亲谆谆教诲着我说；
“妈，我会的，到时候我和俊峰一起伺候您，把您接到城里去，我说过让你住楼房的。”
“住啥楼房，上下楼挺费劲儿的，妈就得意咱们乡下，可不去给你们小两口添乱了，你们过的好就行了，不用管妈！”母亲拒绝道；
从母亲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母亲似乎只记得失踪之前的事儿，对失踪那段时间里发生的却只字未提。
“雪儿，妈困了，扶妈躺下，我想睡会儿。”母亲眼皮低垂的说道；
“妈，那你先睡会儿吧！有事儿就叫我，我哪都不去。”我扶着母亲躺下说。
母亲躺好后，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蜡黄蜡黄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变得红扑扑的。
“雪儿，把寿衣给你妈穿上吧！”白叔愁眉不展的对我说；
“叔，我妈都好了，还吃了两碗面，还穿寿衣干啥。”我不解的问。
“听叔的，穿上吧！他妈，嫂子，你们帮着雪儿一起吧！”白猛对媳妇说道；
“他爸，真的要穿？我看翠萍刚才挺好的，是不是病情有好转了。”白婶儿不相信的问道；
“让你穿你就穿，趁着身体软和，硬了就不好穿了。”
“金宝，咱们出去吧！过会在进来。”说着白猛走了出去。
白婶儿看着我问道：“雪儿，要不咱把衣服穿上吧！”
我看着母亲，感觉母亲的呼吸变的微弱起来，赶紧趴到耳边叫着母亲：“妈，妈，能听到我叫你吗？”
只是瞬息之间，母亲就开始倒气了，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后就彻底的停止了呼吸，安详的走了。
“妈……妈……你醒醒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妈！”
我趴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还好好的母亲怎么说没就没了。
“妈，你不要丢下我，你快醒醒啊！你不是还要看我结婚生子，你怎么就舍得自己一个人走了啊妈！”
我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却怎么都唤不醒她。
听见哭声，白猛和金宝跑了进来。
“雪儿，先别哭了，赶紧把寿衣给你妈穿上，穿完在哭吧！”白猛劝着我说。
泪流成河的从柜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在白婶儿和林婶儿的帮助下费力的给母亲换到了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