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棠挑挑眉，不以为然地说，“我有好多小朋友，需要一个一个地跟你汇报吗？”
严娅茜的眼睛里像是要飞出刀来，咬牙切齿地说，“叶楣在这儿，你要不要这么为老不尊。”
顾建棠耸耸肩，转过头看向叶楣，“你认识万惠文吗？前几年很红的。”
叶楣小心地看一眼严娅茜，字斟句酌地答，“万惠文已经日薄西山了，只能接些戏份很少的配角。”
顾建棠「哦」一声，垂下头不再说话。
郑莜晓感觉这里头有文章，因为她有看到严娅茜使劲地捏着筷子，指尖都泛白了。
第9章 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却没法说出口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严娅茜的克星就是顾建棠。
可能点到了严娅茜的死穴，之后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冰山模样，小姑子见势不妙夹着尾巴闷声不响，叶楣与这户人家渊源颇深，知道好多内情，此时也是微笑不语。
一顿饭吃得悄没声息，又云淡风轻。
回去的时候又出了点事情，严娅茜一定要顾陌辰送叶楣回家，理由也是现成的，“回去的路不好走，叶楣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你送送她。”
这种属于人情世故，顾陌辰看一眼郑莜晓，不动声色地打开后座的车门，邀请叶楣上车。
车子驶得稳，叶楣的声音软软的，“陌辰，下个月我有一个电影首映式，你可不可以像上回一样，赞助三十个花蓝？”
郑莜晓诧异地扬起头，却没有朝顾陌辰的方向看。隔一会儿，她听到顾陌辰平静的声音，“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
静夜，车子驶入市中心的一处高档住宅。
“对的，就是这幢楼。”
车子停下，叶楣从包里掏出一个装饰精巧的小盒子，递给郑莜晓，“你们的婚礼我因故没有参加，但是礼物不能不送。这是我在香港买的，希望你能喜欢。”
郑莜晓意外，“这个太不好意思了。”
叶楣笑容甜美，还是柔柔的声音，“我和陌辰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在他出国之前，我和他……关系很好，这份礼是一定要送的。”
郑莜晓听得很不是滋味，想一想，她接下来，“那就谢谢了，等叶小姐结婚的时候，我会回一份大礼的。”
叶楣没有接这一句，扬起眸看向顾陌辰，态度自然，“那我走了。”
顾陌辰微微点头，面色平淡。
回去的路上，郑莜晓接到哥哥的电话，一贯的吊儿郎当，“妹子，你老公在不在你边上？”
“干嘛？”
“向他请教些问题。”
“你不能打他电话吗？”
“好久没看到你，顺便听听你的声音嘛。”郑骁铭觉得妹子不大高兴，声音低沉了些，“怎么？有人给你气受了？”
“我这么彪悍，谁敢啊。”
郑莜晓装出轻松的样子，哥哥这边麻烦事情多压力又大，她不想给他添烦恼，“陌辰正在开车，半小时后到家，然后给你打电话。”
“行，那先这样。”郑骁铭没有觉出异样，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郑莜晓却是百转千肠，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却没法说出口，继而想到去世的父亲，以及兄妹俩相依为命，她眼眶发酸，拿着手机看半天。
顾陌辰觉出异样，转过头看她，“你哥找我？”
郑莜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半天才「嗯」一声，然后她狐疑地看他，问，“我哥经常找你？”
顾陌辰挑一挑眉，慢吞吞地说，“偶尔吧。”
比较来讲，还是他找过去的多。没办法，大舅子实在是……懒！
郑莜晓低下头，嘟喃着问，“华宇是不是问题很大？”
顾陌辰皱皱眉，客观地答，“你爸爸很厉害，华宇的底子很厚，目前来看，华宇比三年前的中能要强很多。”
第10章 她一直号不准他的脉
郑莜晓看他，车内很暗，他的英俊的面孔隐在暗处，随着路灯的光线或明或暗，她其实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迟疑片刻，她叹息着说，“可是我哥不是你，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华宇底子再厚，让他败个几年，也完蛋了。”
顾陌辰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沮丧，“你哥很聪明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我哥当然聪明了。”郑莜晓靠到椅背上，依旧叹气，“他随心随性，只喜欢做感兴趣的事情，我爸爸用了好多办法，都没让他爱上经商，否则我倒是看好他成为一个大奸商。”
顾陌辰笑起来，“你们兄妹的性情倒是如出一辙。”
郑莜晓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想搭理他。
车厢里安静下来，顾陌辰像是不习惯，从开车的空隙瞥她一眼，“想什么呢？”
郑莜晓闷闷的，“没想什么。”
顾陌辰看一眼反光镜，突然把车靠去路边停下。郑莜晓朝窗外看，“还没到家呢？你干嘛停车？”
顾陌辰没说话，解开安全带，又按住副驾驶座的下放键。郑莜晓感觉到身体正在失去平衡，慌乱地拽住他的手，“你干嘛？”
顾陌辰没有答，身体覆过去，英俊的面孔离得很近，两片温软的唇落在她的唇上，齿关被撬开，舌尖长驱直入，扫荡着她的芬芳。
郑莜晓懵了，傻呼呼看他，搞不懂这个高端货怎么突然使出这个路数。
顾陌辰垂眸看她，像是笑了一声，唇瓣松开落到她的眼皮上，逼得她闭上眼睛。
然后又是一个深吻，终于把她吻得大脑缺氧，不知今昔是何年，连声音都是虚无飘渺，悠悠地找不到落点。
“你发什么神经。”
他眯着眼看她，眸光温柔，“嗯，我在发神经。”
郑莜晓迷糊，她一直号不准他的脉，比如他俩的初夜，喜宴结束当晚他没有回来他们的新房，第三天的晚上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不知道是补偿还是什么，不眠不休地与她欢爱了整个晚上。
之后，他没有交待那两天的去处。而郑莜晓因为强烈的自尊心，以及商业联姻的特殊性，没有开口问。
不仅没问，她也没跟任何人讲，包括卫薇薇在内的所有亲近的人，都以为那几天她俩出去度蜜月了。
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陈。
顾陌辰工作很忙，每天都要加班，还有各种场面上的应酬，十点回家算是早的，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少，基本都是在床上。
在床上当然少不了身体交流，顾陌辰这方面的能力很强，单就此而言，两个人都挺满意。
郑莜晓觉得，商业联姻不用讲爱情，过成这样就算可以了。
她认为顾陌辰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无缘无故地把车停到路边，吻她？
“为什么？”眸中全是问号。
顾陌辰垂下眼，睫毛深长，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可以看到他唇角莞着的一抹笑，“没什么为什么，就是想了。”
郑莜晓歪着头，思忖着他是不是饱暖思那啥啥，这会儿属于前奏。
顾陌辰淡定地坐回原位，拉好安全带。车子稳稳地起步，在静寂的暗夜里开得飞快。
第11章 你妈数落我哥哥，我不高兴
回家后没多久，外头开始下雨，秋天的雨难得下得这么静寂，无声无息地落满院子。卧房里，满室的旖旎，老半天都停不下来。
终于，喘息声渐息渐止。
“你现在牙口很锋利啊。”顾陌辰的眼角有一点笑意。
郑莜晓眯起眼，手指在他的肩上摩挲，“咬一口而已，很疼吗？”
顾陌辰垂头看她，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唇上，声音微微有点哑，“忘记给你哥哥打电话了。”
果然哦……
想到进门到现在一直的「忙」，郑莜晓的面孔红起，“现在晚了，明天早上记得打。”
顾陌辰应下来，盯她片刻，他突然笑一笑，“我去冲个澡，你别睡，我有话跟你讲。”
正好郑莜晓也有事情问他，“好。”
看顾陌辰往卫浴的方向走去，修长的背影，再随意不过的姿式，却给郑莜晓芝兰玉树，仰望不及的感觉。
父亲郑成铎活着的时候，有和她议论过一次顾陌辰。说他纵横商场几十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像顾陌辰这样深谋远虑，手腕高明的年轻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年轻的时候肯定不如他。”
郑成铎眉峰轻拧，颇多感慨的样子，“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攀这门亲，以前觉得他智商高，弄回来做女婿可以改良下一代的基因。
但是他太聪明太强大，比较下来就显得你很傻。夫妻同心还好，一旦他有外心，你可玩不过他。
不过你也不用怕，有老爸这双火眼金睛盯着，还有华宇的利益牵制，他这个聪明人知道分寸的。”
郑莜晓抱着被子，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的是，爸爸一辈子精明能干，算无遗策，商场上无往而不利，却教养了一对随情随性的懒散儿女，也许他有备选招数，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意外身亡。
可惜他辛苦打的这副大好牌局，即将被这对不肖儿女打得稀烂，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她正忧伤，顾陌辰走过来。他已经洗完了澡，穿一件灰色的睡袍，带子松松地拢在腰际，五官深邃，眉宇间带了一点看不透的情绪。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莜晓忡怅，声音闷闷的，“我想爸爸了。”
顾陌辰眯起眼看她，想一想，他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像是随意，“别难过，你爸爸去世，你就归我管了。”
郑莜晓心里头一个哆嗦，侧过头看他，“你打算怎么管？”
顾陌辰从容得很，“吃饱穿暖有地方睡。”
郑莜晓晕一记，“你说得太简略，我没法领略到其中的精髓，能不能说得再具体点。”
“比如？”
“比如吃饱是大街上录音机里说的「五块吃饱，十块吃好」的那种吃饱吗？”
“嗯。”
郑莜晓横他一眼，“这个不需要你，我自己也能管。”
顾陌辰侧过身，伸手抱住她的腰，他身形高大，小小的一个动作，却覆住了她的全身。
语调很慢，一字一顿，“那我再说一句，你领略一下精髓，五块吃饱是管一顿，而我管的是你的一辈子。”
这个精髓让郑莜晓不知道怎么反应，眨眨眼，她呲一记牙，“一辈子五块吃饱，不如我管你十块吃好。”
“那也行啊。”
“既然我管了吃，那咱家就是我做主了。”
“可以。”顾陌辰的眼里有笑意，“你想怎么做主？”
郑莜晓抿一抿唇，努力做出平静的姿态，“每个月的橡园饭局就撤了吧，大不了到了那天我再加十块，给你吃顿更好的。”
顾陌辰看住她，眼眸如点墨般漆黑，“这么不喜欢橡园？”
郑莜晓瘪起嘴，“你妈数落我哥哥，我不高兴。”
“只是这个原因？”
顾陌辰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着实可恶。
第12章 这破基因传下去可是大不妙啊
郑莜晓的自尊心很强，不过她很少表露出来，因为对这桩婚姻的要求不是很高，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得过且过的心态。
当然，爸爸在世的时候，严娅茜也没怎么惹过她。只有顾欣玥觉得自己的哥哥英明神武，配她吃亏了，偶尔会在嘴上占她些便宜。但是总体来讲，还是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转折点就是在爸爸去世，哥哥接手华宇之后的各种不顺利。
郑莜晓有自知之明，商业联姻的稳固性在于双方家族的事业于对方有利。一旦一方失去价值，婚姻的基础便折损了。
华宇现在需要输血，而中能刚刚恢复元气，极有可能被华宇拖累。
严娅茜是中能的董事会成员，很清楚中间的弊处。所以才会联合女儿刻薄她，今天更是找来叶楣，摆明了要她识相。
郑莜晓觉得自己能懂的事情，顾陌辰更是心知肚明，他说话含蓄，与她表态一辈子，意思就是他还想维系这桩商业联姻。
是不是说明他认为华宇还有救？
郑莜晓心里高兴，面上却是冷淡，“你妈不喜欢我，我干嘛每个月过去看她脸色。”
顾陌辰叹一口气，手臂紧一紧，把她搂进怀里抱好。他长久地沉默，搞得郑莜晓的思绪很乱。
他二人在床上确实和谐，但是做完之后却是各归各位，很少像今晚这样的搂搂抱抱。
她不习惯，却觉得舒服，顾陌辰强大、沉稳，有一股让她安心的气味，在对未来惶惑不安的时候，可以安定她的心神。
困意渐生，与周公只有一步之遥。然后她听到顾陌辰的低沉的声音，“严娅茜也不喜欢我。”
他直呼其名，带了些疏离感。
郑莜晓感觉这里头有瓜，想到他之前说有事情跟她讲，莫名就振作了精神，「你妈为什么不喜欢你」。
顾陌辰还是抱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情，“她不是我的亲妈。”
郑莜晓顿时来了兴致，“你是抱养的？”
“我妈是小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去严娅茜那儿逼宫，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大出血去世了。”
顾陌辰的声音很淡，“我是早产儿，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住了二十几天，之后在爷爷的坚持下，做了严娅茜的儿子。”
这听着怎么像古代发生的事情？郑莜晓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那你……节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