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傅白把视线从远方收回,重新对上许诺好看的明眸,她似乎很紧张,似乎很期待自己的回答,可是自己的回答真的是她想要的回答吗?于是又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问她是否还需改选项,那人却态度坚定的摇摇头。
他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缓缓张了口:“愧疚吧。”他的声音很轻,尤其是尾音,总是轻飘飘的,让人捕捉不到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许诺刚想张口问为什么,却又听他继续道:“以前的你胆小、脆弱、形单影只的,看着楚楚可怜,让人生出一种不自觉地想要保护你的冲动。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愧疚,每每见到你哭,就会更加的愧疚,那种噬心的愧疚快要把我折磨疯了。”他的话向来不多,这时候却一下吐露出这么多,而且全是道歉的话,让她很是意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心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艰难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愧疚呢?”
这下他却又是一阵沉默,久久不在开口。
许诺的心里不禁冷了几分,看了看他面色微沉的俊颜,心里有如千万座火山,虽然硝烟滚滚,却始终喷涌不出来。气极反而大笑出来,笑的有如冬日里的一朵凋零的菊花,凄凉而惨淡。半晌之后敛了笑,神色一沉,厉声说:“沈傅白,你每次都这样,每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以前上学是,现在也是,你每次都让我猜,每次都让我自己去体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仍旧觉得不解气,继续道:“是你让我选择,选择之后你又不肯详细的说清楚。”
沈傅白看着她近乎发狂的声音,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他本来想伸手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但想了想终没有,只无奈道:“许诺,有些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已。”
许诺又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我还真是好奇沈老板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而他则再次选择沉默。
这场见面最终不欢而散,但许诺总算搞明白那人到底爱不爱自己,她终于在心里做出决定。
既然不爱,那就别念。
...
沈傅白和沈祈墨一行人在这又待了一天,只是许诺与那人再无过多接触,她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便佯装看不见。
刚开始的时候穆诗言还会在远处向她招手,让她过去一起吃饭,但在经过许诺几次无视之后,便也觉察道这人似乎生气,不想待见他们,终是抹不开面子再去联系。
中间沈祈墨倒是来找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在吃饭的时候,给她送了些吃的和喝得,许诺让他拿走,别假惺惺的,谁知他像是心情大好,不像以往那样恶语相言,反而极为好脾气的说:“沙漠地带,条件艰苦,照顾好自己。”
许诺当时就认为沈祈墨吃错药,脑子瓦特了,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才正常,还来给自己送东西。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那人又赶早过来,这次更为夸张,胡乱给她一大堆防晒用品,和一兜当地见不到的水果,零食啥的,直直的揣到她手里,不容她拒绝。
许诺当即发问:”沈祈墨,你吃错药了?”
沈祈墨白了她一眼道:“你就当我吃错药了,把你照顾好,才能好好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
许诺就知道这人绝不会做吃亏的买卖。
然后他又说:“一会我跟他们就一起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许诺哦了一声,心里却生出了丝孤单。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许诺都再也未曾和他联系过,中间有一段时间,许诺甚至认为,至少沈傅白会给她打一两个电话,是质问也好,是责骂也罢,但他都未曾来过一个电话,包括沈祈墨和穆诗言,仿佛都从她生命里消失了似的。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便打电话给周怡,结果周怡一听是那两兄弟的事,就直接一口否决道:“跟你没啥关系,你拍你的戏就行。”一句话赌的死死的,再多说也没啥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见面结束。
第33章 33
一直到《弑神》的拍摄快要结束,她才终于又见到那个人。
这时候剧组已经在黑龙江这一带厮杀两月,酷暑已过,严寒也提前接踵而至。
这一带的白雪皑皑与S市的银装素裹完全不一样,东北地区纬度较高,东西跨越14个经度,可见地势之不同,景色之独特,剧组所到之地全是一望无垠的漫地积雪,哪怕就是有着太阳直晒,落雪也不见成融化,纯白而壮丽。
《弑神》拍摄接近尾声,绝大多数的演员已经杀青打道回府,只剩许诺和另外几个主角被留在这里拍一些展板和宣传视频。本来几百个人的剧组,突然只剩几十个,零零星星,在这广袤的纯白中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那时候许诺正在和男主、女二等人一起在户外拍射最后的展板海报,已经拍摄将近三小时,但总达不到摄影师想要的效果。天气冷,演员们穿的又少,在这空旷的户外更加消磨耐心,有些人心里就不乐意了,尤其是剧组里扮演女二的演员施菲儿,当场发飙道:“谁拍的不好让她重来,别耽误所有人时间。”这个她指的是许诺,因为在这小半年的拍摄时间里,两人虽然对手戏不多,但都是敌对的场面,而且那人似乎本身对许诺也有意见,因为在云南的某个晚上,她听见她对同组的演员说她之所以能拍这部戏,是背靠大树,有人帮忙走后台,所以心生不服,演戏时没少对许诺冷嘲热讽。
许诺起初还想着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要比多一个敌人好,能缓解一些就缓解一些,于是想着法的去套近乎,给她送送护肤品啊、请她去一起做美容啊,长久以往那人不仅不领情,还认为她是做贼心虚、到处拍马屁拉关系,就更加肆意说她坏话,不待见她;而许诺也觉得这人是无理取闹,对她好还到处散播一些不真实的谣言,于是二人关系愈演愈烈。
她听后立马反驳道:“施姐这话说的,敢情拍的好不好,您说的算啊!”
施菲儿比她先入行几年,叫一声姐也不足为过,可听到她耳朵里,就觉得那人在讥讽自己年龄大,到现在都没拿到主角剧本,心里便更加不满,尖酸道:“我说的不算,那你说的算咯。”
这话一说直接就把矛头指向许诺,不管她怎么说,现在都变成她的错。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生怕一不小心掐起来,尤其是摄影师,他只是觉得大家的配合默契度不高,拍摄的效果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本着职业操守,就让大家一遍又一遍的重来,谁知这会两人马上吵起来,便立马出声道:“姑奶奶们,大家都很棒,只是吧,没有完全和这边的景色融为一体,才有了刚才的拍摄。”说完讪讪笑了笑,又继续道:“要不大家调整一下,好好感受一下这边的风景,然后再继续拍摄。”
大家一听,立马附和起来,许诺便走去摄影棚拿放在那里的水杯,就在那时候匆匆瞥见沈傅白,也没来得及说啥,就又听摄影师在不远处要喝他们回去拍照,赶紧喝口水匆匆离去。
一阵调节之后,大家状态明显变好,而且这次摄影师很有自知之明的让大家按照他的要求摆动作,然后加五除二的就拍完。
许诺...
收工的时候,许诺赶紧拿起放在长椅上的大棉袄,把自己紧紧裹起来。
虽说才十月份,但这边的天是真的冷的不行,她来这两月,手上已经生出冻疮,不管周怡给她买多少冻疮药膏都不管用,整只手肿的跟个猪蹄似的,影响美观。一旁导演看到调侃道:“小许啊,给你拍这戏我还得出双份钱,回头还得找个手摸单独补拍这一段,让修图师给你p上去。”
说的许诺面红耳赤、极为不好意思。
沈傅白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后面适时响,“李导还是这么精益求精啊。”
李导见他来也不意外,“哪里,哪里,跟沈总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坐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丝毫没顾及一旁的许诺。
要是平常见到沈傅白,许诺可能拍屁股就走人,但这会导演还在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要跟自己交代的,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敢走,只能停在这看着那两人侃侃而谈。
结束后,导演笑着对沈傅白点点头,便收拾东西径直离去。
许诺??自己站在这冻的跟个冰棍似的,白等这么久。
沈傅白转身走向许诺,伸手帮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居高临下的对她说:“拍完你就不用去参加剧组的庆功宴。”
许诺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肿的跟猪蹄似的小手,扶正了他戴的七扭八歪的帽子,狐疑问:“怎么回事?”
沈傅白道:“这边也没你什么事,你跟我走就行。”
以前她跟沈傅白吵架或是用言语讥讽他,那些都是她佯装的怒意,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可是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他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但绝不能插手干预她工作的事,这是她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才取得的成绩,他不该这么轻易搅乱,于是她怒道:“沈傅白,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打我骂我,我们私下解决都行,可你为什么要插手别人的工作。”
沈傅白有些意外,但却没有要和她争吵的意思,解释道:“我已经跟李导说好,他也同意了,你赶紧收拾吧,再晚说不定就真的来不及。”许诺气的只咬牙,可又想起什么,心道:罢了,罢了,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便转身气鼓鼓回去收拾行李 。
两人就这样驾车离去。
本来拍戏的地方,就已经很靠近北方,人烟稀少,谁知沈傅白驾车而到的地方,竟然罕无人烟,一眼看过去,除了眼前那一栋独立的小房子,周围再也找不到第二栋。
许诺心道:这人要是在这里把自己杀了,估计尸体很长时间也不会被人发现。
沈傅白已经解开安全带,见她还在愣神,便倾过身子,弯腰去帮她去解安全带。
他的头发散发阵阵洗发水的香味,让许诺回过神来,缩缩身子,往后退些,不解看向他。
他解开安全带后,并没有立马退开,而是保持刚才俯身的姿势,抬眼对上她的明眸。他眉眼狭长,眼神炯亮,看人的时候竟显得有些不怒而威。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也有过多次的眼神交流,但这一次许诺却是一阵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好在沈傅白没有做出什么,只是淡淡道:“一会下车去后面跟我一起取点东西。”
说完便撤回身子,下车走向后备箱。
许诺到后面才知道,那人为啥要自己跟他一起搬东西,因为东西实在是太多,满满的一后备箱,甚至连后座上都放了一些。
后备箱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有食材、餐具、帐篷、凳子、甚至连杯子都有。
许诺这下明白,感情两人还得在这住上几天啊。
待东西一一搬进屋后,许诺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本来极寒的天气,也不觉得冷,她随手把袄子敞开,在客厅整理搬进来的东西。
沈傅白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许诺脑袋冒了三根线,立马否定,“别问我,我不会做。”
沈傅白不信,“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做过我吃啊。”
许诺一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实话实说道:“很多年前我也不怎会做,只是能把菜炒熟,现在还不如以前。”
沈傅白听后,想起第一次吃她做的饭菜,无奈叹了口气,“算了,我来吧,你帮忙就行了。”
许诺一听,有点意外,他竟然主动做饭...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都不做在这荒山野岭里吃啥,何况他之前也做过。
他说完就解开自己冲锋衣,边挽袖子边问:“能吃辣不?”
许诺点点头,“微辣还是可以的。”
那人听后点点头,便径直走向厨房,末了又探出来头,招手,让许诺过去帮忙。
许诺...
厨房里,两人都是一阵忙乎。沈傅白负责掌勺,调料,做菜,许诺则负责洗菜,切菜和涮碗。
沈傅白做的是一道重庆菜,叫毛血旺,做的色泽光鲜、味道一绝很是地道,就连连摆盘也很讲究,盆底是一些豆芽,豆腐,千张等素材,中间是培根、香肠,毛肚,上面是大肠和鸭血。
许诺不禁感叹这人生活之细节,竟然带了那么多食材,佩服,佩服。
对于连吃了两个月的东北炖菜的许诺来说,鸭血入口即化,口感鲜美,实在是好吃极了。一顿饭下来十分满足。
饭后,许诺洗漱后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那人正站在,阳台上抽起烟来,他眉头紧锁,似有烦心事。一见许诺出来,便赶紧把烟掐灭,大步往里走:“去把袄子披上。”
许诺刚洗完热水澡,这会并没有感觉冷,她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道:“等会头发吹干再去。”
谁知刚说完,转身发现那人已经不在身边。
再出现的时候,那人手里握着吹风机。
许诺洗完头一般很少用吹风机,一是因为她懒,二是她是真的觉得吹风机伤头发。沈傅白把吹风机递给了她,示意她赶紧把头发吹干。
许诺摆摆手:“不了,马上就快干了。”
谁知她刚说完,那人就一手把她拉了过去,她的鼻子正好低到他的喉结,鼻翼里充满了属于他的那股气息。说实话,许诺对他的喉结情有独钟,想起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时就是因为看到他挺立的喉结在那里上下滚动,很是诱人,便不受控制的伸出抚摸起来。
沈傅白身子一僵,似乎也想起过去那段时光。
她的指尖在他的喉结上来回辗转,越摸越上瘾,仿佛那是迷魂香,迷的她神魂颠倒,最后脑子也不受控制起来,鬼使神差的垫起脚吻了上去。
温暖的唇覆盖在他滚烫的喉结上,舌尖绕着他的喉结滚来滚去,反复玩弄。
沈傅白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别闹~”语气里竟透出一丝隐忍。
许诺没理他的拒绝,继续玩弄他的喉结,边吻边呢喃道:“没闹啊。”她口里的气息打在沈傅白的脖子上,痒痒的,像被电流击打似的,全身酥麻。
而许诺说完也不在只限于他的喉结,抬脚一下登上一旁的沙发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红唇。他的唇软而凉,里面有着淡淡的香草味。
沈傅白被她扯的一阵踉跄,只能本能的搂住她的腰,防止她跌倒。本来所占有的身高优势,这会已然失去,她站在沙发上,仿若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居高临下地捧着自己的脑袋,媚眼里氤氲着薄雾,勾人心魂。他无奈道:“阿诺,你别挑战我极限。”声音里已有一丝控制不住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