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墨投的又猛又急,把自己手里能挪出来的钱全部用来投资了,一想到到时候政策发布,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样子,便觉得开心。
可是却没想到,政策真的下来那一天,便是他的大难当头之日。国家的集采政策是针对前三家已过评的厂家才有投标的优先选择权,而他所投资的几个医药要么还在一致性评价过程中,要么就是因为投标价格过高,被踢出,这也就意味着他投的要么是个弃标,要么是个废标,因而丧失全国销售权。他气的两眼发黑。
自己差不多把大半个沈氏都投进去,可竟然会这样,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被沈傅白套进去了。
他刚想给秘书打电话,让他查沈傅白现在人在何处,沈祈墨的办公室大门,突然就被人从外推开,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刚才还仅存在于自己口中的那人径直走进来。
呵呵,现在沈氏,已经不堪一击,连一个像样的安保人员都没有了吗?
他看着面前的人得意洋洋的神色,恨的牙痒。他是真没有想到他精明一世,竟被沈傅白给套路了。而且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套路,是啊,‘春秋’虽然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弥补不了他挪用资金的费用。而自己极端的绝招,让他背负的债务重上加重,心里一心想着抄近路,结果便掉进这样的坑里,让沈氏集团股价一夜蒸发五十个亿,现在只能被底价抛售,到处甩卖。原先的地头蛇现在变成了老鼠屎。
呵呵,连办公楼都可以随意让人闯进来。
那人见他终于缓过来,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样,感受到接下来的恐惧了吗?”
沈祈墨皮笑肉不笑的说:“不过是一时以卑鄙手段胜之不武的小人。”
沈傅白听完觉得好笑:“你不也是这样成立‘春秋’的。”你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许诺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说完往前跨了两步,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说:“或者说,你不也是这样在沈氏集团立足的嘛。”
“不过是一时的成王败寇,不足为惧。”沈祈墨敛起一分怒气,手里却不自觉紧紧捏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沈傅白这时正好走到他面前,凭借着比他略高的身高优势,扭头附在他耳边低沉的说:“反正肯定不是你。”
这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只见池兆骁和许诺带着一堆警察走了进来。
王垣说:“沈祈墨,有人举报,八年前发生的一起轮.奸案跟你有关系,请配合我们的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作供。”
沈祈墨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原来留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步的瓮中捉鳖。
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怒不可歇的看向沈傅白,那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将他往自己胸前拽,另一只手已经握拳,马上就要捶打那人,却被进来的警察们一把拦住,然后将他们两拉扯开,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沈傅白当场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沈傅白看着那人踉跄的被警察带走,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一刻,沈傅白足足等了八年,八年啊。
是的,他从八年前被迫返回德国就开始谋划,他先后成立了几家像K达这样的演艺公司,正好赶上国内演艺圈繁荣时期,便在这行攒下一笔不小的资金。
但是仅仅以此为基础根本不足以打败在s市如火如荼的沈祈墨,所以三年前他便和沈正的协商下回到沈氏上班。他还记得当时沈正语重心长的说:“希望他能和沈祈墨兄弟二人一起把沈氏发扬光大。”
他当时心里隐隐发誓,他一定要让沈氏名扬千里,不过却是臭名远昭那种。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深深的厌恶沈正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才会教出他和沈祈墨这样的败类。
他看着沈祈墨逐渐拉远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说实话,现如今的结局跟他最初的计划走向完全不一样。
起初时,他计划凭借自己能力打到沈氏内部,登到顶峰,所以才会把穆诗言叫回国内,举行订婚仪式。
穆氏集团的背景谁都会望而敬之,所以只要和穆诗言成功结婚,沈氏集团大部分人都会自动站到他这边,到时候在揭露沈祈墨的不堪,很容易就能把他弄得一无所有。
但是许诺出现了,她不仅出现了,还把王舒仁孩子的事告诉沈祈墨,让他成功错失了电商部独揽大权,创造佳绩登上巅峰的那一步。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得不改变战术。一方面是已然和许诺已然发生关系,那么他就必然不会再和穆诗言结婚,不然就是真混蛋;另一方面,他已经意识到,许诺在寻找真相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如果自己在不做点什么,他害怕她真的会误入歧途。
所以和穆诗言解除婚约势在必行,那么穆氏必然会撤资,他当时有两个打算,第一假如穆诗言要跟自己对着做,自己要怎么做?他那时想,就算没有k达,没有沈氏,他还有其他的资源,这些虽少,用来和沈祈墨对抗有些鸡蛋碰石头,但他相信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的承担自己该承受的惩罚。
第二那就是和穆诗言合作,通过解除婚约,使沈祈墨放松警惕,在通过k达的来一步一步诱惑沈祈墨做进一步的投资,一步一步把沈氏架空,把沈祈墨架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真正的被绳之以法。
好在穆诗言真的是一个三观很正的女人,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低头沉默很久才终于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傅白记得自己当时愣了很久很久才迟疑的说:“你就按照正常程序,撤掉所有在沈氏的投资以及资金,好好经营k达,剩下的交给我。”
那人点点头,最终转身离去。
之后的不久那人又过来找过他一次,她把穆老爷子给他的资料亲手递到他手上,也就是他去张向荣律师所办业务的那个文件,其实是k达的股份转让书,穆老爷子最终还是把这东西又还给他了。
在之后他和穆诗言商量以k达做诱饵,骗那人去投资医药,才有了沈傅白在‘春秋’门口大闹,有了穆诗言咖啡厅里紧张的谈判。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后,沈祈墨却迟迟不上钩,而他又不能过于催促,就在他急的不可开交时,却没想到李怀生之子李嵩主动找上门来要跟他合作。
沈傅白记得他那天正好约了许诺要给她带饭,结果因为这人的出现,在饭桌上迟迟拖了三个小时,才终于聊完,达成一致。
是的他便是安沫当时的未婚夫,在沈祈墨的手段下,安氏瞬间败落,李氏虽不至于此,但是李嵩却受到了伤害,总觉得要是当时没有这个订婚,安沫就不会死,偶然间得知许诺在重新查这个案子,便决定要把幕后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便主动同他合作。
三人曾多次借着医药投资之名,会面,分享情报和密谋下一步。之后沈傅白便三番五次佯装失意,顶着一张颓废、愤怒、不堪的脸面出现在沈祈墨面前,让他彻底放松警惕,让他觉得自己就彻底沦为一条丧家之犬,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情,有了沈氏集团一步一步被架空的事。
沈祈墨在走出办公室门前,骤然停足,扭头看向那个在背后处心积虑的人,阴着眼狠狠说:“雪崩之前,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说完他突然邪恶勾起唇角:“你也一样,不要忘记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傅白不甘示弱的回击着:“比起我,你应该会比我承受的更多。”
...
许皓的案件重审并没有许诺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风顺,沈祈墨虽然被架空,但奈何压根不承认当年那些事,只道自己不知道,不了解。
再审的话,就说闭口不谈,或者让其律师为其发言。
事隔多年,当初那群人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很难在找到当事人或者新的证据。
许诺清晰记得那人在法庭上得意洋洋的神色,仿佛在告诉自己你能奈我何。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案件受理中期,直到证人作证那一环节。
那天有两个关键的证人出现。
第一个便是沈傅白,他笔挺的站在证人席上,陈述当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坦然自己因为利益而做出伪证的罪行。
许诺看着他的身影,心里绞痛。
另一个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年龄的男人,许诺看第一眼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她记得沈祈墨看见那人第一眼时,眉头挑的老高,然后那人便说出当年的一切,是沈祈墨找人要带走安沫,本意只是想绑架,却没想到中间阴差阳错换成另外一波人,变成轮.奸,他虽不是轮.奸幕后主使,但他却是整个案子的罪魁祸首。
庭审结束时,那人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傅白,又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庭上脸色气的发黑的沈祈墨。最后又对上许诺的双眼。
也就是那短暂对视,终于让许诺记起这人是谁,因为那人眼神过于熟悉,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尖叫的从梦中惊醒。
这人就是当年在小巷里拦截许诺,在她身上乱摸一通,试图侵犯自己的黄毛。
恍然间有什么东西一下涌出来,她想,她终于知道当年沈傅白为什么会突然毅然决然的提出分手,说出那么多狠毒决绝的言语,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她一直成他被要挟的筹码。
而黄毛现在之所以能替许皓作证,她想,沈傅白应该下了不少功夫,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半路叛变,选择敌对的阵营。
许诺猜得不错,为了撬开他的口,沈傅白确实做了不少努力,他第一次知道黄毛就是其中之一时,便是在黑龙江的电话里,池兆骁告诉他,找到当时案件当事人之一,然后马不停蹄赶回来与其碰面。
说实话,两人第一次碰面并不是多么好,这人在沈傅白幼年时期,没少欺负他,当他看他第一眼时,便想起那些被殴打和欺凌的场面,然后又联想到安沫事件,当时真想拳把他的下颌骨捶裂,但碍于事情的轻重缓急,沈傅白还是忍住了自己黑暗的情绪。
好言跟那人相谈,结果那人油盐不进,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是闭口不谈当年那些事,他甚至装失忆,表示自己从不认识沈傅白,更别提什么沈祈墨。
沈傅白气急,最终忍无可忍,将他暴打一顿。
这之后,他让池兆骁夜以继日的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谁知千防万防,被这人逮住机会,偷溜到F市。沈傅白一时不知这人有何打算,便马不停蹄赶过去,这也是许诺住院那段时间,他没有去看望的原因之一。
那一次的交涉也是不欢而散,因为这人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说什么他都不曾改口。
在之后就是年后的那段时间,沈傅白离开s市,直接入住到那人家里,跟他同吃同喝,恨不得跟他一起同穿同睡,一步不肯离开他。
黄毛被盯的一阵烦躁,但奈何这人赶不走,打不赢,只能随他意。
两人之间的改变的契机是在沈傅白返回s市的前三天,那一天,这人像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结果,突然肚子一阵绞痛,然后便呕出血来,接着便是一波又一波的钝痛,肠胃如同打结,差点要了他的命。
沈傅白从外面回来便见这人脸色惨白,手掌满是鲜血的躺倒在地,立马眼疾手快的把他背起,驾车快速赶到医院。
是急性上消化出血,要不是送往医院及时,那人便立马没命。
事后黄毛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问他:“假如他要是没有利用价值,这人是不是巴不得他早点死。”
沈傅白记得当时自己迟疑一下,然后点头又摇头。
黄毛不懂这人这番举动到底是啥意思,一脸狐疑的看向他。
结果那人站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而且不止一次。”
黄毛心里一冷,果然,坏人到哪就是该死。
但又见那人张口说:“但也仅仅是那时想过。当你真的毫无生机的躺在地面上时,我第一想法就是你不能死,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褪去温度呢?”他说:“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你。”
他的这番言论,让黄毛心头一颤,他从小到大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是世人眼中的恶霸也好,是混蛋也罢,他都不在乎,只要可以活着。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弄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
所以他愿意成为沈祈墨的一个工具,供那人使唤。但现在突然有人承认自己也是独一无二的,让他深感意外,尤其还是一个恨自己入骨的人。
沈傅白接着说:“所以哪怕你跟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会救你,因为你的生命选择权,在于你的手里,而我尊重每一个拼命活着的人。”
他这样说,黄毛便明白,自己过去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那人定性为--为了活下去。
他不禁哼笑起来,这人,真是疯子。亦或是一个傻子。他接着问:“假如我依旧不愿意说出当年的事呢?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