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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回去,周湛来接她们。
裴温慕两个半小时后的机票飞国外,阮泞想让她留待一会儿,好几次欲言又止。
余光瞥到机场入口人影,裴温慕给女儿缕头发,半开着玩笑,"不是不喜欢这里,呆久了你舅妈要念叨我的。等你下次再有烦恼,妈妈随时回来。"
"我的宝贝,要开心。交给你啦,丞琮。"
后半句话,是朝自己身后人说的,阮泞随着看去,傅丞琮身材挺拔,不疾不徐走来,最后立在阮泞身边,自然亲昵牵住阮泞手掌,笑道,"好的,这本是我应做的。"
看,这多潇洒。亲爱的,一往无前的走,不必彷徨,身后随时都有爱人支撑。
阮泞于他相视一笑。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的船好像在海面漂得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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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下雪了。
周湛来瞧憔悴精神沧桑的阮泞,忍不住问,"你要是被傅丞琮绑架了,悄悄跟哥说,哥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带走。"
这语气开着玩笑,又不免紧张,好像傅丞琮真是一个坏人。
阮泞揉着隐隐作痛太阳穴,恰好傅丞琮从厨房端出米粥,一本正经道,"那先交五百万赎金吧。"
周湛嫌少对傅丞琮有敌意,不怀好意呛他,"五百万又不是拿不出来,妹夫。"
阮泞冷不丁对'妹夫'吓到,一小口米粥堵在食道,上不去下不来,她猛咳嗽,傅丞琮忙过来给阮泞拍背。
旁边的周湛不怕事,不对,应是他从小纨绔,长大社会磨砺只有,这纨绔被藏得很好。
"你俩都在一起了,这几天进进出出,报纸媒体稿子都不知道写了多少。我妈的意思,小泞要是哪里委屈了,任何时候回家去。她保持沉默,静等结果。"
这结果当然是分手。可是…………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阮泞顿了顿,周女士这是…………放弃了?
阮泞眼神裹不住情绪,她以前那么较真对,现在突然妥协为什么呢?
周湛乐得笑了,"问我妹夫呗。估计我妈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阮泞对视线急不可耐转向傅丞琮,"怎么回事?"
傅丞琮慢条斯理的模样最讨厌了,他端得住,瞥了眼周湛,周湛识趣的告辞离开。
好像在大家眼里,维持爱情的是理解`忠诚`陪伴`爱戴……当然,在现实中,必不可免的还有面包,这是必需品。
傅丞琮将他手中所持有公司股份给力阮泞一半,名下不动财产悉数挪到阮泞这里,收藏古董`名贵物品将会以赠送名义给她。
这听起来,像是歹徒负隅顽抗前放火烧山。这是人是傅丞琮以来,有记忆以来,他干的好疯癫的事啊。
"你好傻啊。"阮泞躺在沙发里笑,自己冷不丁成了最富的人,就算每天挥霍也用不完。
"给你,又有何不可。"傅丞琮将茶几边的玻璃被挪远,随后握住她的脚踝,肉骨在掌,用掌心温度去暖她的冰凉。
阮泞搂住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放心,我就算出轨了,钱会分你一半的,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说完,她又哈哈笑起来。
那笔钱,最后会是阮泞的嫁妆。周女士又说,这属于阮泞的婚前财产。
尽管周女士还是保持自己观点,这段感情终将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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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天还是下雨,阮泞会在A市多停留一天,云姨病了,护工说,只是身体营养不良,好好休养就行。
阮泞想独自回去,好好在云姨身边待会儿时间。傅丞琮怎敢不同意。
山中清闲,静得好像生活在一缸子水底。
刺骨的风扶不平洪水猛兽铺天盖地兜头袭来焦躁,让人意料之中又猝不及防。
不知何时开机的电话铃声响起,阮泞从桌上拿起手机,上头闪烁陌生来电。这串字数她烂熟于心。
云姨去邻居家还没回来,阮泞接通电话慢慢走到院里去。抬头,山里月圆亮光洁,繁星满天闪烁如梦霓裳。
沙哑声从电话传出,入耳刺激她浑身一愣,“阿泞最近精神还好吗?”
云姨这里常年萦绕一股香蜡火烛味,世人皆爱求神拜佛,殊不知,神仙修得是‘忍’,燃一株香,不过为心安。
阮泞咽了咽口水,平静道,“还好。”
那头愣了一下,很快回过来低沉一笑,“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接我电话了。”
阮泞摸了摸有些发烫耳垂,“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这不是在修身养性嘛。”
“胃口比以前好多了,”她说得粗茶淡饭真的就是粗茶淡饭,云姨为了将就阮泞从最初的一日两餐改为一日四餐,作息跟随远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有奇效,精神好了很多。
好在阮泞对肉食不是太过执念,顿顿野菜也吃得香,且皮肤比以往更有光泽。
“可听说瘦了许多,”那边有打火机刺啦的声音,“阿泞,我给你买了巧克力,这两天就到了,到时候让王秘书给你送来,偶尔摄入糖分蛋白质更有利于健康。”
阮泞笑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云姨素食斋戒八年,我这才吃了一个月还在新鲜期。"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多,最后阮泞提出要挂电话时,那头微不可闻一声叹息,一刹那,她心底泛起涩涩酸意。
“傅丞琮,你从A城来时,给我带一朵红玫瑰吧。你带来求婚,然后我嫁给你。"
可以看黄昏晚霞,不惧怕猴面包树的玫瑰。如果可以,想漫山遍野都种满红玫瑰,红的刺目红的绚烂。
久久地,电话那头声音传来,低沉又温柔说着最普通不过的情话:"阿泞,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风不轻柔拂过全身吹散她声音。两秒中怔愣,阮泞有些恍惚她自己的话那头听到了吗?
太过安静的环境让她情绪平缓许多,甚者那些社恐情绪不见,能主动与山里的阿婆说话了。
她不逃避婚姻带来的枷锁了。只要那个人是傅丞琮,一切都能好说。
一口气爬到山顶,不远处晨曦自山间喷薄,偶尔有鸟雀在树林间扑哧翅膀,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松鼠在树上爬动双爪捧着榛果。
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微信定置人,随即配字,“大好时光莫要辜负。”
很快手机进来一个电话,“又去山顶了?”
“据说昨晚有流星的,本来想上来看,被云姨拦住,今早只好赶早看日出。”
“吃了睡,醒了爬山,累了看风景。”
说这话的阮泞半依靠一座石头,在上面铺上早尊卑的毛绒小毯,躺在上面,看不远处云卷云舒,空荡散漫、清蕴肆意。
“听说站在离云最近的地方能帮人许愿?”她重复这两字,狡黠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你能帮我实现吗?”
那头温声笑,慢条斯理道,“说说看。”
阮泞冥想一下,挑难地说,“我许愿你下一秒出现在我视线里。”
那头沉吟,“这有点难。”
阮泞狡黠一笑,正要说话。
那头道,“不过也不是不行,两分钟后你往后看。”
阮泞以为是骗自己的,耐着性子在原地等了一分半,就忍不住回头去看。
宽肩窄腰、英俊挺拔的男人穿浅色衬衫,休闲裤,脚下踩着枯叶,发出淅淅索索声响,在阮泞脑海中无限放大。
不可置信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熟悉又许久未见的脸,傅丞琮走近,嘴角掀起笑,“怎么,不认识了?”
阮泞立马附和,“不认识不认识,估计是那颗老树成精了变的人吧。”
目光挪到旁边那个足有两人合抱之粗的树,枝干苍老,上头繁叶森森。
傅丞琮哑然失笑,往前走牵起她的手,淡和目光与她对视,“树没有体温,我是温热的。哦……还有心跳。”
他把阮泞的手放在胸口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里面强有力鲜活的心跳声。
他又用兴师问罪的宠溺语气说:“不过某个人是没有心的吧,十天半月不见主动打会电话。”
“冤枉,”阮泞忍俊不禁,“是这里的安静太会捉人了,要不是生活所迫,估计下半生我都想待在这里了。”
傅丞琮侧首深深看她一眼,包含温和,“如果你想,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一时间,心脏跳得极快,脚下好似踩在虚棉上,不远处蔚蓝天空宛如静默的画,她听到自己声音,“什么意思?你养我啊。”
手被温热掌心握住,她下意识想往后抽走,反被紧紧握住,“你想待多久都行,我陪你。”
等她回过神,她开玩笑,“傅丞琮,你公司是不是快破产了,要到山里来躲债啊。”
他眼睛含笑,“怎么不说我是来讨债的。”
排除天灾人祸,所有消极情绪,仅仅是你自己走不出来而已。她已入深巷,穷途末路。
可……那就这样啊,人生不该浪费。不然垂垂老矣回想一生,没有高光时刻,那该多遗憾啊?
双手挽着他胳膊,头靠在他肩膀,“昨晚做了个梦,傅丞琮你有没有后悔的事?”
傅丞琮沉吟仔细想,阮泞昂头看他,看着他下颌线,忍不住凑上去咬一口。
“没有。”他回答得利索,“要做的事去做,在次之前承担它带来的后果,成功是好,但也要承受遗憾。”
“说吧,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阮泞抹了抹鼻子,“妈妈要结婚了,我就问了她一句当初后不后悔嫁给爸爸。”
“哦?”傅丞琮认真听她说。
“妈妈说,不后悔。尽管爸爸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妈妈。”
“要是,以后咱俩分了……嘶!”阮泞红着脸,“你掐我干什么!”
傅丞琮好整以暇,睨她一眼,“没注意,你接着说。”
“你别多想,我就是这么一说。”
傅丞琮笑着“嗯”了一声,“你过来点,咱俩面对面说。”
没挣脱来,山顶只有他两个,阮泞被锁在傅丞琮怀里,傅丞琮胸腔一震,“这么警戒看我干嘛,我又不吃了你。”
这好想一种错觉,傅丞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有鹤儿的话来说,面前的男人有点“腹黑”。
“我脾气不好,爱生闷气,独立专行………”阮泞拧着眉搜刮自己缺点,回想从上一段恋爱之中获得的感悟,“如果哪天我们不再合适了,你给我说一声,然后从我的世界消失干净。”
"好,"傅丞琮应下了,目光深邃中映出阮泞的脸,"不过,我想我们不会走到那天的。"
不会的。白云席卷蓝天,山中岁月长,这一场爱情,慢慢见证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在梦里稀里糊涂完结,两个人就留在我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