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泞双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王秘书挑眉,提意见,“傅总说过,您无聊时可以去接他下班。我想想您可以试试?”
再次来到金融街,阮泞摸了摸耳垂,上次来这里还是高中时候。悄悄跟王秘书乘私人电梯直达高层,阮泞心情有些忐忑,她只想来吓一吓傅丞琮。
不然谁怪他不远千里把自己从Y市带回来。
傅丞琮打来一通电话,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拜访的事,阮泞还不熟练,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有点慌张,接通是时尾音不知觉轻柔许多,“恩……刚醒,在家。”
"算了,不想出去,没什么好玩的。”
“OK,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王秘书在旁小声笑,“阮小姐不必这么小心,就算傅总知道我们来了,也不会说什么。”
阮泞抿了抿唇,还是掩饰不住心虚,路过会议室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群人从里面出来。
阮泞来不及反应,身体被王秘书往旁边工位一推。
阮泞没反应过来,身形一转正好看见傅丞琮跟前是舅妈和周湛表哥。
她急忙蹲下把正在工作的小伙子吓一机灵差点弹起来,阮泞急忙抓他大腿,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
小哥吓得一脸懵,不敢动。
等浩浩汤汤的人不见,办公室又覆热闹。
阮泞站起身面色讪讪,同小哥说着抱歉。
等王秘书再折回来没多久,阮泞想打退堂鼓溜走,熟悉沉稳声音在后,隐有笑意,像是将她方才狼狈慌张看遍,“来都来了,走哪去?”
这一时,原本有些担忧心虚的心情散得无几,只有些讪讪。
傅丞琮的办公室,阮泞条件反射摸了摸耳垂,打破沉默,“……抱歉。”
傅丞琮为她端来咖啡,不解看她,“嗯?抱歉什么?”
阮泞小声拉他衣袖,“打扰你了。”
傅丞琮笑,牵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吻,“不打扰,女朋友来接我下班,高兴来不及。只是外面天黑,刚刚打电话原想提醒你在外玩注意安全。”
办公室有一大片落地窗,举目望去,华灯初上,车流似长街喧嚣。
手机微信提示声,解锁一看是舅妈发的:在外面还要玩多久才回家。
小孩子是惧怕大人的,不管什么时候,阮泞总是不想面对周女士。
身边是傅丞琮,阮泞眼睛盯着屏幕,打了个冷颤。
同傅丞琮确定关系时,除了闺蜜虞绫和吴鹤,阮泞并未告知A市的人。
善于写故事的吴鹤如今钟爱圆满,她拍手叫绝,这绝对破镜重圆啊。
异国他乡的虞绫显然对这事并不奇怪,她说——你只是在怕,怕周女士出现,一说话就会打破你这几年建立的信念,动摇你那时候的想法。
这话好似一针见血,可真的是这样吗?
阮泞不知道,可是扭头看到傅丞琮,他五官立体,气质深沉,在时光沉淀中他一向得体绅士,从容不迫。
高灰棕羊毛衣、休闲裤,这家居打扮也衬得他更沉稳,腰挺背直,显然时光并未苛刻自律锻炼的人。
那天在办公室后,总裁办的人眼尖,看两人手掌相握,姿态亲昵,眼神十分默契。傅总不过三十有四,资产评估不少于九位数,且颜值在小姑娘眼中尚高,更重要身边并无花边新闻。
而那位阮小姐何其年轻,同社会交往许久狡猾的傅丞琮相比,连对手都算不上。
早年裴家周女士将她保护好,并无允许媒体报纸爆出她的信息。只知裴傅两家是多年商业伙伴。
这天,两人携手外出觅食,在会馆碰见沈晏之,比起前两年,这厮看着憔悴不少。
阮泞依然没给好脸色,冷气眉眼拽着傅丞琮进了包厢:"跟这种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人吃饭,真倒胃口。"
沈晏之紧跟其后,吊儿郎当道:"诶,小姐姐,成语可不是这么说啊,我哪就忘恩负义始乱终弃了。"
"哦,那是我误会沈大公子了。"服务生在前面引路,走到包间门口,阮泞顺势转身挡住去路,挑衅看他,"既然你是好人,就别和我们普通人吃饭,免得脏了您的身价。"
阮泞阴阳怪气,旁边傅丞琮充当看客,不管沈晏之求助眼神,搂住阮泞肩膀,温和声哄着:"别气,进去吧,不在这浪费时间。"
"诶,傅哥,你这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啊……"沈晏之磨了磨后槽牙,预跟上,声音即可被门板隔绝,差点跟门来个亲密接触。
二人饭食将毕,沈晏之亲自送了一瓶价值不菲红酒,阮泞两耳不闻窗外事,闷头小口吃菜。沈晏之眼睛抽风给旁边大哥使眼色。
傅丞琮颔首,淡淡瞥了眼叨扰聒噪的沈晏之。沈晏之自小捣乱程度堪比花果山猴子,加之又是家族继承人,谁不惯着捧着,倒是鲜少有这弯腰低气的时候。
傅丞琮温和笑说,“阿泞,尝尝这家的海鲜招牌,据说四位数,待会儿让晏之买单吧。”
“谁给不起饭钱了,”阮泞无语瞥了眼傅丞琮,余光半分没给沈晏之。
沈晏之说好话,亲自给她倒酒,“谈钱多伤感情,我刚刚就把单买了。姑奶奶,赏给我几张虞绫的照片呗。”
阮泞放下筷子,冥神想了几秒,"好啊,既然沈大公子要道歉,这才一瓶酒,一点都不够。"
她点了两瓶高浓度酒,示意沈晏之,“你三分钟喝光,我就把虞绫联系方式给你,这公平吧?”
这有点为难人,寻常人三分钟喝完一整瓶高浓度的酒就不错了,就算沈晏之胆量再海,三分钟三瓶,除非他是酒仙。
沈晏之把衬衫袖口解开,颇有些矜贵绅士的样子,可他拎起酒瓶就干,喝得快,酒水打湿他衣襟,有些狼狈,可他仰头姿势潇洒,壮气十足。
时间不等人,三分钟到,阮泞起身往外走,临走时留下一句:“既然做不到的承诺,当初就别逞强。”
再出来,天色黑暗,路灯一往前照明。
阮泞跟自己较劲,神态十分颓废,努力眨眼,抬头试图看清天上星,“我不明白……”
傅丞琮在她旁边,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脚步放缓,“不明白什么?”
“究竟两人中,为什么有一方会处于劣势。人类有着世界沟通最直白的方式,为什么还是会有许多误会争吵。”
傅丞琮沉吟,没回答。阮泞独自待惯了,自言自语时常有。傅丞琮于朝夕相处两月,也知道她有时并不需要回答。
有人说,伴侣是老师/朋友/亲人。生如当下咸.鱼如阮泞,就连她自己心底对傅丞琮与自己走到人生最后一步也没底。
不要一味投入,她如实告诫自己。
即便如此,傅丞琮是个不错人生旅途短暂的灵魂伴侣。
身边人久不应答,阮宁扭头,等他的反应。
傅丞琮温和一笑,"一件事延伸看法不同,合作成功是反例,甲乙双方必须遵守规则约定,少数人并不想签署,但他们恰好又需要这份合同,只能自己安让退后。如果沟通能解决全部事情,那暴力/恶语/诬陷等等对应的案件对受害人不利。"
阮宁无语,"你又说这么多,能不能直白点。"
傅丞琮笑出声,掌心轻轻贴在阮宁发顶,"乖,不要较真。凡事因人而异,不跟他们计较好不好?他们是天生的冤家,如果这件事让别人插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是啊,虞伯母很想同沈家做亲家。可虞绫呢?她的态度太过坚决,所有行动证明她想逃离。谁都猜不清楚,她同沈晏之之间到底如何,应该是以后会如何。
阮泞轻轻笑了,踮起脚尖伸手捧住傅丞琮的脸,四目相对,她十分好奇左右看了看,俏皮说,"还好我们暂时是一路人。"
傅丞琮眼尾起了笑意,他认真接话,声音低沉悦耳:"恩,是我的幸运。"
第37章
A市说小不小,毕竟我国一线城市,但是说大不大,阮泞刚从商场出来,人还在走过来,便迎头碰上周女士。
阮泞面色一讪讪,硬着头皮叫人,"……舅妈。"
周女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再瞥一眼她身后的傅丞琮,脸色更黑,"叫你多少次回来,还在外面疯玩,不知道家里多担心你。"
阮宁局促不安,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现在用空吗?跟我回去,我叫秘书定机票,过两天去你妈妈那里。"
对周女士一通话,阮宁皱眉,"我没想过要去妈妈那里。"
"阮泞,不要任性。"
阮泞厌烦耳提命面的语气,声音稍稍提高,"我没有。"
话刚说完,王秘书从后面提着咖啡出来,同周女士对个正着。周女士脸色更黑了,"阮泞,我还是你的长辈,大庭广众下,不要做没面子的事。"
总有人会理直气壮,阮泞心里气闷,正预同王秘书说再见,她却先一步开口,"阮小姐已是成年人,有自己行动力思考力,周女士何必要强人所难呢。"
尽管情绪糟糕,周女士还是端得有礼,"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烦傅总担忧。"
王秘书正预说话,阮泞挽住她胳膊,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了王秘书。"
临别前,王秘书凑近阮泞耳朵,小声说,"上一次我被人这么有敌意看还是男朋友的妈妈,她说我职业不正当,非要我赶紧同男友结然后当家庭主妇。"
阮泞错愕,"这要求太过分了,那你……"
王秘书俏皮一笑,"已经分手了。"
。
书房安静五分钟,阮泞自持倔强,门被叩响,周女士看到来人,火气一下有了发泄,瞪了眼裴温韦,"看你的好外甥女!出去几年,有家家不回,现在还学会跟长辈顶嘴了。"
阮泞索性当着不听话的,礼貌叫了声舅舅,之后低头指尖缠着衣摆。裴温韦走近,开始和局:"这小泞刚回来,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有什么好好说嘛。"
裴温韦安抚地拍了拍阮泞肩膀,"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跟你舅妈谈谈。"
不要企图和大人讲道理,因为一开始,她并不是要听你的解释,而是想让你走在她认为的路上。这是阮泞同周女士争吵多次无果得出的结论。
阮泞点点头,退出书房。还能听到周女士生气同舅舅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小泞跟她妈妈一个性子,看上一个人就不放手,现在不及时制止错误,以后受伤的是她自己!"
对于妻子的思想工作,裴温韦也有点把不准,毕竟家里一向是妻子说了算。将手里温水放在她前面,裴温韦劝慰道:"都多少年的事了,大人的事情没必要扯在孩子身上。温慕都放下了,你怎么就放不下。"
周女士冷哼,反问着:"那犯过的错误能清除吗?那傅丞琮是什么深沉性格,十三四岁跟他那些铜钱叔叔打交道,背地里手段多长?跟阮东亭是一丘之貉,阮泞又才多大,傅丞琮三言两句就能把她框住。"
裴温韦叹气,"孩子大了,许多事自己可以承担。您想想,小泞七年前为什么悄悄改了志愿去Y市,不敢回来,不敢和你聊天。老婆,不要太执念了。"
后面的话听不到,阮泞无奈揉了揉额头,跟前忽然出现个人影,再抬头,“表哥?”
周湛臂弯搭着件西装外套,以前顽皮嬉笑的少年消失,如今这个简直是另世的成熟青年才俊,阮泞与他很少见面,但还是亲厚。
她笑弯眼,“哥!”
周湛将手里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半路听妈说你要回来,没准备礼物,先用着,以后给你挑更好的。”
打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她在一本时尚杂志上见过,价格五位数。
阮泞不禁咂舌,“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周湛笑着伸手瞧她脑袋,往自己屋里去又说,“定了你喜欢的蛋糕,等我一下一起吃。”
蛋糕太甜太腻,阮泞不怕胖,一个人吃了一半,周湛在旁边那个勺子像个多余者。半晌才说,“你和傅……真的?”
阮泞瞥他一眼,学着语气:“不然……假的?”
看来是真的了,周湛眉宇皱起来,像是遇到很棘手的案子,反复琢磨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你不怕后悔吗?”
阮泞不在乎:“后悔了再好聚好散就是了。”
周湛急了:“可我妹妹应该从一开始就选好的。”
阮泞笑:“那你是觉得傅丞琮也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