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的最后那天,她们去逛了几家有名的商场。李蔓带安然买了两个漂亮而舒适的文胸,还有一套实惠的护肤品。
她告诉安然,希望我们在最好的年华,都能遇见最美好的自己,无论是外在亦或内里。
第三章
学校的各种社团经常会有层出不穷的演出活动,每一次看见同学们青春菡萏的面孔,安然就会觉得生命浪漫而明朗。
秋日的阳光和空气都是自在的,梧桐树叶闪烁的大道上光影交错,有成对的情侣匆匆掠过。
如果说,生活中的万千无所适从令人心生忧虑,那么书海至少可以让人们看见出口。
闲暇之余,图书馆成为安然的常去之地。李蔓曾经告诉她,生活是一杯加糖的咖啡。在她看来,生活更像一杯苦茶。她渐渐喜欢悲伤的故事情节,心灵变得脆弱敏感,灵魂却愈发纯净。
时常孤单地伫立在人群之间,对遥远的未来充满无限的遐想。
“安然,我们晚上要去young酒吧,你也一起过来玩吧。”李蔓打电话叫安然。
“嗯,好。我不知道在哪一块,你给我发个地址。”
“随后我给你发信息,不要迟到哦!记得打扮漂亮点,晚上见!”年轻的心总是会在乎自己的外表,迎合这个世界上爱美的眼睛。
傍晚如期而至,安然期待又忐忑。她没有盛装打扮,只是简单干净的一身,牛仔裤搭配一件黑白格子衬衫外套。没有画眉没有涂口红,只是擦了BB霜,半长的头发散在肩膀,五官分明,让人觉得舒服自在。
地铁在城市的下面轰隆作响,来去匆匆。安然的头发被忽闪而过的风吹得摇摆不定。背后的双肩包更让人觉得,她像一个匆忙的旅客。远远看过去,有一种尘世的荒凉美。
她上了车,随手扶住就近的把手。车厢里坐着行动迟缓的老人,挂着耳机听歌的中学生,戴着眼镜看报纸的中年大叔,还有妆容精致的妇女,穿着时髦的社会青年,几个不明国籍的老外。他们像极了金庸大师笔下的江湖,仪态各异。没有谁,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城市的霓虹灯炫彩多姿,让人迷恋着躁动而浪漫的夜。
“安然,安然!这儿,这儿呢!”李蔓远远地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安然,正向她招手示意。
她们在车水马龙之间如沧海蜉蝣,渺小平凡,又不失可爱。
安然在马路对面四下寻望,终于看到那个招着手,笑嫣如花的灵魂。她的妆容淡雅,一袭砖红色针织长裙搭配牛仔夹克,醒目灵动。叫人如何不喜欢。
宋哲从酒吧出来走向李蔓,他用双臂环抱住她的脖颈,脸颊贴近她的右耳还有耳边的香发。李蔓扭过头去,冲他展眉一笑。
安然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看到眼前的他们,愣愣地站在那里。她不知如何去打破这份他们二人的和谐,内心油然生出一阵失落的疼痛。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李蔓看到了她,露出愉快的笑意。安然也对她会心一笑,向他们走近。宋哲走在前面,她们挽着胳膊跟在后面进了酒吧。
酒吧的装修是复古的上海滩式情调,从外面能看到几何图案拼成的彩色玻璃窗。里面摆设一些木制的桌椅,每个桌子上都放置一个形状特别的彩色小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种不知名的花,极美。中间有一个不大的T形舞台,上面有音响和一些乐器。侧面是吧台,一位衣衫讲究的调酒师正在玩弄他的酒盏。
他们走到预定的桌子旁,上面已经摆好果盘和小吃,一对男女生正坐着谈笑风生。
女生看见他们起身说道:“蔓你们来了,赶紧坐这儿!”那女生中等身材,一双丹凤眼,嘴巴小巧,不觉让安然有种淡淡的疏离感。男生则是上次见过的王珂,他对安然礼貌一笑。
“晓雅,这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叫安然。”李蔓说道。
“你好安然,我叫莫晓雅,很高兴认识你。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安然笑了笑。
四周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灯光闪烁迷人。waiter们来来往往,都是年方二十的青年。男子们都用啫喱固定各自的发型,女子们则画着浓艳的妆容,脸上大写着与那个年龄不相符的烟火气。他们让安然有几分无故的小羡慕,大概是因为她觉得,他们看起来比较自由。
“你好打扰一下,你们需要什么酒?这是我们的酒水单看一下。”一位男服务生询问坐在李蔓边上的宋哲,言语流利顺畅。
宋接过单子递给李蔓说:“女士优先。”眼睛里写满宠爱。
“这家酒吧的鸡尾酒的名字,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听,以前从来不知道酒还能有这么特别的名字呢……我要这个‘蓝色妖姬’吧!”李蔓看得出奇的样子,令大家顿时耳目一新,像发现了新大陆。
“来,让我也瞧瞧!”莫晓雅接过来端详一番。
“这个‘金色醉美人’是什么口味的呀?”
“你好美女,这是我们新推出的一款,纯净伏特加搭配多种热带水果,口味清香甘醇,你可以来一杯尝尝!”男生表情温润,措辞专业,让人不忍拒绝。
“那我就来一杯这个!安然你看点哪个?”晓雅把酒单递给安然,取了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
安然大致看了一遍,处女,一夜情,舌吻,这些裸露的字眼印入眼帘,另她的心头一阵羞愧。
“我不喜欢喝酒,就点一杯雪碧吧。”她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难堪。
“我要一杯‘蓝色夏威夷’,加冰块。”宋哲直接告诉waiter。
安然正要递给宋却被他的话语打断,酒水单竟不知放在哪里好。李蔓把单子接住,给了王珂,不紧不慢地说道:“安然是个好姑娘,不会喝酒,大家不要建议啊!”
“一看安然就是一个乖乖女,人也很善良。”王珂看着安然,一脸善意。
“说起喝酒这件事,我倒觉得大家高兴就好,酒就是人们的一种消遣,不喝醉就行。我从小看着我爸经历各种酒局,他也一步步迈向成功。”宋哲一脸成熟气息。
他的父亲是一家国企的领导,他从小便看惯了父亲每次应对各式各样的饭局,常常喝醉酒回到家,不说话倒头就睡的情形。而他的父亲一步一步,从一个基层技术员变成一位处级以上的干部。他深刻地明白,没有酒的男人就没有社交,也就没有事业发展的人脉。
安然怔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是一个经历过世事的有为青年,她觉得他说的对,却又不对。她的父亲喜欢喝酒,却每次回家都撒酒疯。一辈子没有升官发财,酒却是让他穷相尽露,毫无尊严。
夜愈深沉,酒吧这地方华灯正浓,人们沉醉于这样的花花世界。或许,人本身就是一种需要释放灵魂的动物,就像人人都需要被爱。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你推开我伸出的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无尽的漂流自由的渴求、所有沧桑独自承受……”许巍的歌回荡在酒吧的每一处角落。
第四章
从小到大,我们做过许多梦,美丽的丑陋的,荒谬的确切的,冗长的短促的。这些梦交织着,像一张剪不断的网,深深地长进了我们的灵魂。
舞台上唱歌的男子身姿挺拔,目光缥缈。他的手紧握着话筒,嘴角有着男人标致的俊美气息,眼睛周围泛起翩翩桃花。旁边的鼓手和吉他手,也应和着这自由欢愉的气氛。
仿佛他们在云端表演,疯狂而忘我。
在场的人们沉浸在这场欢乐中,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翻滚。有男生吹出响亮的口哨,有女生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尖叫,有人大口地喝酒,脸上是微醺的兴奋不安。
安然他们稚嫩的脸上,是对音乐跳动释放地热爱,和对生命极力地感怀。他们向往的青春的样子,美妙而不息。
“蔓,明年Jay开演唱会,我们一定要去看!”莫晓雅说。
“好啊好啊!安然你也要去。”李蔓满眼期待。
安然笑着点点头。
“这男的唱得挺不错,和原唱差不多。”宋哲看着台上的主唱说。
大家纷纷赞同。
时光在人们忘我的愉悦中,悄然流逝。
第二天太阳照旧升起,天气也渐渐萧瑟寒凉。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的落下,如同一个一个生命的落幕。地上散落一番,红的黄的枯萎的,厚厚的一层。
李蔓和安然习惯在□□上互动联系,也喜欢在空间发各种心情的说说和一些有意义的照片。她们给彼此评论点赞留言,就像一对灵魂伴侣,想法总会不约而同。喜欢黄晓明版的上海滩,喜欢下雪天,喜欢听歌,喜欢一切美好的存在。
她们最美好的回忆是高中三年,那时青春正年少彼此也最纯粹。她们虽然家境悬殊,但是珍惜彼此的善良。
李蔓喜欢安然的单纯安静,安然喜欢李蔓的率真勇敢。她们在彼此伤心失落的时候,陪伴了对方,给了对方温纯和希望。
安然记得高一下学期的一个周六。因为她的成绩一落千丈,母亲心情不好拿她的成绩说事,批评她不如初中时候一个班的某某某,让自己在大人面前丢了颜面。安然既伤心又气愤,下午离开家后就没再回去。是李蔓收留她一个晚上。
也是那时,她第一次有了贫富差距的真实感受。
李蔓家的房子有二百平,装修高档,落地窗宽敞明亮。她的卧室铺满地毯,床上摆放着一排毛绒玩具,就像公主的童话城堡。客厅里放着一架钢琴,闲暇时李蔓和妹妹都会练琴。
李蔓的母亲是一位全职太太,保养的肤白貌美。她为她们做了一桌子荤素搭配的拿手好菜。她的弟弟妹妹对安然很友好,很有教养地叫她一声“姐姐”。
李蔓也记得,高一下学期开始的时候。她和班里一位女生竞选班长,所有女生都投给了那位女生,只有安然笃定地给她投了票。从此,她们坐了同桌,近距离地了解到对方的好。
她们上课写纸条,一起偷偷听歌,一起偷吃零食。下课后趴在课桌上睡觉,看着对方的脸,莫名发笑。
如今变得有些不同了。她们进入不同的学校,遇见不一样的人,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安然暗恋的男生喜欢李蔓,他们在一所学校,他们可以每天见面。而安然像一个第三者,更像一个路人甲。
在枯燥的高数课上,她那脆弱的神经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李蔓和宋哲经历着恋人理所当然的甜蜜,和仪式感。每天一起吃饭,散步,阅读,跑步。周末一起去逛街,玩乐。在他们相遇的光年里,安然一个人匆忙而过。
不知不觉入冬。雪花纷纷飘落,纯净明亮,夹带着冷冽的忧伤。
安然坐在教室的窗台边静静凝望窗外的雪景,全世界都仿佛静了下来。汽车缓慢前进,划出一道道的车辙,如同岁月留下的痕迹,由显而易见的深刻变为淡褪后的云淡风轻。
下课后,她一个人走在雪地上,任由雪花落在脸颊。冰冷入骨,也让灵魂愈发清醒。她喜欢这白雪苍苍的寒冷,还有被雪掩盖一切后的苍茫和空洞。
操场上人流涌动,有人在打雪仗,有人踏雪散步,有人准备滚出一个很大的雪球。还有人在不同的角落,拍照留念。
“下雪了!我们走在学校的小路上,一不小心就白了头。”李蔓发出一条说说,配着她和宋的合照。两人的头发被雪花覆盖,纯洁而唯美。
安然默默地为她点了赞,内心却有翻云蹈海般的不安与失落。距离,悄然间拉开。
橘黄的灯光在拥挤的站台上,渲染出浪漫的暖味。李蔓和宋哲一起在候车厅里等车,巴士一辆接一辆地离开又进站。
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子挽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女人的左手拎着一个装着衣服的彩色袋子。男孩手里拽着一只彩虹色棒棒糖,他哭着让妈妈给自己撕开包装纸,女人不耐烦地告诉他等上了车再吃。
在车上,女人抱着孩子和李蔓坐在一起,她静默地凝视车窗外,目光疲惫而淡漠。
宋哲抓着把手站在李蔓旁边,他看到男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那个棒棒糖。男孩的嘴边像涂了颜料,口水喷洒出来,可爱又搞笑。他抬起圆圆的眼眸看着宋哲,生怕他把自己的糖抢了去。宋对他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李蔓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笑逐颜开,暖如骄阳。
安然一个人沉湎于街头涌动不息的节奏中,看着不一样的人和风景。她的灵魂飞舞活跃,然后将悲伤悄然遗忘。
在young酒吧,三个人相遇。
宋哲提早订好一个幽静的位置。桌子上面摆放一个生日蛋糕,一个装有几只新鲜红玫瑰的礼盒。
安然和李蔓的生日只差五天,为了致敬不朽的友谊,她们在高三那年互相约定,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要一起过。
“生日快乐!安,祝福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李蔓递给安然一个粉色礼品盒。她的手指做了漂亮的香槟色美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安然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盒子,递给李蔓。
“只要是你送的,我肯定喜欢!”
“你俩好幸福。”安然看着桌上的蛋糕和玫瑰淡淡说道。
“安然,我们班有个男生挺好的,我打算把他介绍给你。你要不要见见面,认识一下?”李蔓笑着说,眼里写满希望。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她的神色凝重,嘴角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
李蔓专注地看着她,仿佛看出一些破绽。“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她努力地挤出一些笑意,眼里透出陌生而尖锐的气息。
“我其实是不相信爱情的,我也没有资格谈恋爱。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孤独。”安然仿佛把自己赤身摆在李蔓面前,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掉落,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委屈颤动。
这时宋哲回来了,他好奇地问道:“你俩在聊什么呢?怎么如此安静?”
“没有吧,我俩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情,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李蔓端起酒杯大口地喝下去,便恢复一脸喜悦的样子,准备去拆蛋糕。
“来,我们一起!”宋哲连忙着手帮忙。
“我去一趟洗手间。”安然起身离开,神色难看。她在厕所泪如雨下,夹带着鼻子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