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流年——春花秋予
时间:2022-01-24 15:26:39

  在她回来后,桌子上的蛋糕已经插上两根蜡烛和一个19的数字牌,蛋糕上站着两个相拥的芭比娃娃,一个卷发一个直发。她僵直在椅子旁边,一动不动。
  酒吧响起生日快乐歌,一切变得美好如初。
  “安然,快坐下,咱们一起吹蜡烛!”李蔓看着她笑意盎然。
  “你俩坐好,我给你们录个视频!”宋拿出手机,站在她们对面准备按下录像键。
  “好呀!安然我们一起许愿吧!”
  俩人的双手十指相扣,闭起眼睛一起许愿,然后一起吹灭蜡烛。烟气袅袅消散,仿佛人世间的美好,都会像这蜡烛一般,最后终将化为虚无。
  他们一起吃了蛋糕,开始喝酒。安然也肆无忌惮,大口喝酒。她们猜拳,掷骰子,让游戏填满内心的不满和猜疑。笑着,玩着,时间飞快。
 
  第五章
 
  
  酒吧响起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歌,是那位眼睛泛着桃花的男子在唱。这首歌的名字叫《蒲公英的爱》。
  从前的你似乎被丢进风里、我努力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还没有理由停留、在很久以前离开的方向
  在那里写下温暖、是我们纪念的时光
  离开的地方离开的方向、是旅行的模样
  如果飞到天涯海角、会不会把爱耗尽
  我用微笑释怀、遇见不一样的风景
  很久以后离开的方向、我们都已变了模样
  风吹乱我的身影、看不见梦在何方
  还要飞多久、多久以后才能停留
  是不是在一起、就能飞得更远
  飞到天涯海角、寻找最初的模样
  歌声飘荡在每一个角落,有女生擦拭眼角的泪滴。
  他们三个停止了游戏,空酒瓶和空酒杯摆着桌上,无人问津。
  安然强忍着眼泪,不愿透露自己内心决堤的脆弱。她用右手拖着下巴,目光坚定地欣赏着表演。
  李蔓和宋哲也沉浸在歌声中,缄默不言。
  舞台上的男歌者留着一头栗色的短发,三七分的刘海清爽利落,很有气质。眼睛内双而有神,仿佛后面藏着一个完美世界。
  曲终人散,夜愈深沉。宋哲在就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定了两间房。安然和李蔓一个双人房间,他一个单人间。
  这扰人的夜是穿肠的毒药。她们那被酒精麻醉的神经,生出了会咬人的刺,锋芒毕露,毫无避讳。
  安然躺在酒店的双人床上,望着屋顶,眼睛呆滞而放空一切的样子。“蔓,你是真的爱宋哲吗?”她问。
  “你呢?你喜欢她吗?”李蔓挑衅地问道,去拉窗帘。
  “我爱他!”
  “呵!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就是看着他哪里都好,每天都会想起他,想看他,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盯着他看。”安然想起她和宋哲的一幕幕,眼泪流过脸颊,一滴一滴地渗入耳朵。床单上印出一片湿印。
  “那不是爱,那叫一厢情愿。爱是在一起,每天能够见面,互相说笑。互相欣赏。”李蔓的声音强硬而笃定。
  “以你的条件,身边从来都不缺男生。你不是说过,爱情就是一种需要吗?”
  “我需要爱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付出真心。要不我去告诉宋哲,你喜欢他?”李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纯净水。
  “我不需要你这样。”
  “那你想怎样?因为你,我就不要谈恋爱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安然轻声说道,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安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你不是圣人,你就是无趣,像这瓶里的水,没有味道没有生气!”李蔓的声音刺耳的响亮,仿佛在告诉全世界,她安然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安然没有回应,她起身默然穿上米白色毛呢外套,拉开门走掉了。李蔓一个人失声痛哭,那哭声回荡在宾馆的楼道里,寒凉刺骨。
  安然走在街头,人影全无。她的胃开始焦灼翻滚,四肢也发软,有液体从食道涌上来。她失控地扶住路边的一棵树呕吐起来,随后觉得稍加舒服,脑袋里的血液像被抽空一般,空洞而发蒙。
  这时候,一位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热情地递上一包纸巾,一脸潇洒地说:“嗨!你还好吧?”
  安然木讷地看着他,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男人不会对自己图谋不轨吧?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恨不得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逃离眼前这危机。
  那男子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柔和,仿佛在告诉她他是一个好人。
  安然再仔细看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发眼熟,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他是young酒吧的那位驻唱歌手。可是,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一个好人。
  “要不要我帮你啊?”他再次善意地询问。
  “你不要过来!”她的声色提高,脸上写满防备。
  “我是好人,你不用害怕。”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安然渐渐放松警惕,瞟了他一眼,便向马路边跑去。她挥舞起自己的胳膊,向稀疏的出租车招手。男子也跟了过来,招手示意。
  过了片刻,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他们面前。师傅摇下车窗,问他们去哪?俩人齐声说道:“梧桐路。”
  “那你们上车吧。”
  男子先上去前面的位置,安然随后坐进后面的座位。
  宋哲听见了酒店的哭声,便起身去到李蔓的房间。他为李蔓擦拭着泪水,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蔓哽咽着说:“咱们分手吧。”
  “为什么呀?”宋哲一脸疑惑。
  “不为什么,就觉得咱俩不合适。”
  “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呀。”他看着她,目光坚定而真挚。
  “安然喜欢你,我们不能争。”
  “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我的心里只有你。”他紧紧地抱住她,又说道:“如果因为她,我们就分开,我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
  “那安然怎么办?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李蔓轻声说道,眼睛微闭,不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现状。
  “我想,她如果真的把你当朋友,她会原谅你的。”他把她抱得更紧了,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李蔓不放心安然,给她打电话无人响应。在出租车上,安然哭成了泪人,她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司机师傅见她哭得厉害,便热情地问道:“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听听!”随后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下前座的男子。
  安然不回应。年轻男子连忙说道:“她刚刚还在路边呕吐,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那我要不要把你送医院?”司机扭头看看安然。
  “不用了,我没事。”
  “你俩是什么关系?”司机又问,话里有话的意思。
  “我俩不认识。”男子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们怎么同时打车,还去相同的地方?”司机又问,心想这大半夜的一定有蹊跷,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大哥!”男子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没什么意思啊!”
  安然见这形势局促,不觉更加不安起来,她又故作淡定地说:“叔叔,你把我送到医院吧,我的胃不舒服。”
  就这样,司机把安然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安然坐在冰冷的等候椅上,睡着了。她煞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朦胧而单薄。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妇女的脸部瘦削黯淡,头发顶部已经花白,有一种人世沧桑的凄楚。她穿着臃肿厚实的墨绿色棉衣,脖子上挂着一条发旧的酒红色围巾,蜷缩着身躯正在睡觉。
  第二天,医院大厅已经人流匆匆,安然起身准备回学校。她的头微痛,嗓子也疼痛喑哑,就顺便买了一些感冒去火的药。
  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她不愿去回想,只是觉得身体里的细胞长大了许多。
  她继续做着该做的事情,面对她看不清未来的人生。
  李蔓和宋哲也从酒店回到了学校。经过这件事,宋觉得自己更加爱李蔓了。他带她去公园游玩拍照,去看好看的电影,送她漂亮的衣服,和她一起穿情侣装。只是李蔓的脸上,仿佛刻上了散之不去的阴霾,她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安然。
  一个学期结束了。他们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安然乘坐绿皮火车,车上人影绰绰,她静静遥望车窗外的光景。这世间本是山河辽阔,人心却被锁进狭小的躯壳,时常郁郁寡欢。是她狭隘,她不能阻止他们相爱,不能左右他们的快乐。
  李蔓和宋哲乘坐飞机,无垠的天空更像是海的影子,飞机便是那海里的鲸。
  鲸生而庞大,不必借用谁的光。
 
  第六章
 
  
  “爸,我回来了。”安然左手握着行李箱,用右手的食指按下601。
  安国生打开门,向楼下走去。他的左眼旁边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和一些磨破皮的结痂痕迹。走到三楼的时候,他看见提着行李箱的安然。她的脸颊微红,呼吸有些急促。
  他顿然从她的手里夺过箱子,一个人急匆匆的向楼上走去。安然自然看到他脸上的疤痕,心里又疑惑又心疼,她连忙追上父亲去问个究竟。
  “爸,你的脸怎么回事?”
  安国生一边放行李,一边漠然说道:“我这没事,很快就好了。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安然耿耿于怀,继续追问。
  这时刘彩兰从卧室走出来,一脸嫌弃地说:“你自己闯的祸,还不敢承认?”
  安然呆若木鸡,她敏锐的听觉,再次察觉到浓烈的火药味。她没再追问,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
  她又开始发呆,躺在床上对着苍白无力的屋顶。她的呼吸沉重,竟觉得自己像这屋里的困兽,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可是刚刚经历了旅程的疲惫,她没有力气也不想再挣扎。
  “然然,过来吃饭吧!”安国生叫道。
  安然本不想起身,她只愿瘫软在床上忘却烦恼,可又不忍心浪费父亲的一番好意,便走出卧室去吃。
  安国生又给她拿了一盒热好的纯奶,叫她吃饱喝足去睡觉。
  刘彩兰在客厅看起电视,她心有埋怨地说道:“你就告诉你女儿,自己喝酒出车祸撞得,能怎么样?自己敢做不敢当?”
  安国生平静地说:“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干嘛?”他拿起一本学佛的书籍,坐在沙发的最边上看了起来。
  安然听到他们的对话,眼泪如洪般决堤,她依然努力地吃着安国生做的手擀面。泪水的咸涩味和饭菜糅合交叉,生出酸涩的无奈。她觉得自己吃不下去了,于是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传到客厅。
  安国生起身走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赶紧吃完饭去休息!”
  刘彩兰不依不饶地说:“你问她怎么了?问问你自己怎么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屡教不改!”
  安国生有些被激怒,“孩子刚回来,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安然起身看着安国生,愤恨而鄙视。她跑去卧室砰的一声闭紧门,一个人哭得更加厉害。
  安国生恼羞成怒,跟过去说:“你都这么大一人了,不要老是一直哭哭啼啼的!”
  刘彩兰也跟过来,敲门说道:“然然你有点骨气吧!不用为这种不值得的人伤心!不要再哭了。”
  安然觉得,这个家从来都没有拧成一股绳。她,父亲,母亲,他们三个人像三国鼎立。有时候互相厮杀,有时候又合众抗衡。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半小时后她的哭声渐渐放低,然后用双手用力揉搓掉脸上的眼泪,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安国生和刘彩兰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互不影响,各做各的。
  悲伤太多让安然渐渐明白,这个世界唯能自我救赎。不去依赖,慢慢自愈,日益独立。
  安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目已哭得红肿难看。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所改变。眼泪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流泪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脆弱不堪。安然意识到这一点,她决定不再轻易落泪。
  她也决定,不再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人,她应该变得强大,应该独立自主。
  寒假,安然去书店看书,喜欢上幾米的绘本作品。里面的孩子总是满怀梦想,植物和动物比城市漂亮,他们的眼睛写满故事。
  喜欢张爱玲,一语道破世间爱恨的敏锐与傲然。即使她是生活在久远的旧上海,但是她的思想却比现在很多人都要顿悟超前。
  安然也会一个人躺在在卧室的床上,静静的发呆冥想。她穿着空松的纯白色长款睡衣,头发垂顺而带一丝凌乱。床单是青草的翠绿色,上面印着可爱的大熊猫。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空白的墙壁上,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亲切而落寞。
  带着耳机听自己喜欢的歌,单曲循环。
  和煦的微风吹进卧室拍打着窗帘,灵动散漫。她不由自主地拨开一条狭长的缝隙,向遥远的天空望去。那目光深邃迷离。
  自由,自主,这大概是她内心的世界。
  一个无聊的下午,安然一个人去了电影院。天空是惨白色的,了无生气的空荡荡。
  她在影院的候影厅遇见李蔓,李蔓和一个女生并排坐在软座上,聊得正开心。安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准备离开。这时宋哲拿着电影票,一桶爆米花,和三瓶饮料走过去。他的头发变成时下流行的纹理烫,更加帅气迷人。
  安然开始犯花痴,心头如小鹿乱撞。宋哲抬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李蔓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来看见安然,又转过去低下头,脸色平静如一潭清水。
  安然也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蔓,我还是觉得你和安然应该好好聊一聊。”在放映厅,宋哲给李蔓发了一条信息。他静悄悄的提示她看手机。
  李蔓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没有回复,继续看电影。她看看坐在他们下面的安然,心中感觉依然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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