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注视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生出一抹忧伤，他的眼眶湿润，嘴角勾起温暖的弧度。
第三十一章
明辰回去住所，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照片，是那张和安然第一次在海边的合影。他静静地坐在那把转椅上，煎饼果子在桌子上渐渐失去刚开始的温度。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游走……
安然送走最后一个孩子，从楼上下来准备回学校。到达明辰所在的巷子口，她停下车驻足停留。她想要进去再看看明辰，可是这么晚了，她又觉得不太方便。她只能在原地，傻傻的，手足无措。
她停留片刻还是决定去见见他，哪怕只是现在门口看上他一眼，寒暄几句。她心里，起码会更踏实。于是，她鼓起勇气向巷子里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心中莫名的躁动和不安。从来没有这样矛盾，想要见却又不敢见。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跟随安然的脚步，主动和她搭讪。安然对他不理不睬，兀自向前走。男人却不罢休，着手去拉安然的胳膊。安然努力挣脱却无力气。
一个人影闪过，安然看到陌生男人的胳膊被移走，那人被一拳打趴在地。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是明辰。
“没，没有。”安然微笑，眼中噙着泪花。
“没事就好。”明辰过去抱住安然，用手轻轻抚摸安然的头发。
安然轻轻点头，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下，打在明辰的墨绿色风衣上。
地上的陌生男人起身想要偷袭明辰，安然叫一声“小心”。明辰搂着安然一个完美的转身，墨绿色风衣打个旋转，陌生男人被明辰用脚踹在地方。
安然看着明辰，目光清澈如泉水。明辰也看看她，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安然。他的目光里有若隐若现的微笑，像深邃的星空下，最引人注目的那一颗。
陌生男人注视着两人，目光愤懑，却无力反抗。
“再不走，我报警了。”明辰对男人说，嘴角上扬出一个戏谑的笑。
只见那男人起身窃窃离开，像一只落荒而逃的鬣狗。
安然看着明辰微笑。
“你怎么来了？”明辰问安然。
“放心不下，就是想看看你，就行。”
“就行？”明辰笑笑。
“对啊。你，怎么出来了？”安然一腔矫情的调调。
“我啊，我出来买个水，碰巧。”明辰道。
“好吧，那我见过你，要回学校了。”安然转身准备离开。
明辰扣紧安然准备松开的右手，把她拽入自己的怀中。他就想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再冷的天气，再凉的人生，都不足为患。
“其实，我是想见你。”明辰说。
“那我们见了面，是不是会更不舍？”
“如果不见，会想念。”
“明，有你真好。”
“我想告诉你，有我们，人间值得。”
“我记住了，有我们，人间值得。”安然说完，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我得回去了。”
明辰这才松开安然，看着她，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深沉的吻。
“那我送你。”他对她说。
“我的自行车停在巷子口。”
“那我骑自行车把你送过去，自己走回来。”
“这样是不是比较麻烦一点？”
“不麻烦傻丫头，这儿离你的学校没多远，我走回来不费时间。把你送回去我才安心。”
“好吧！”安然笑颜如花。
明辰拉着安然的手向巷子的出口走去，找到自行车，载着安然在月色中前行。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星星很多。
明辰骑得很匀速，安然拽着他衣服边的一角。她仰头看到路灯下的梧桐树，褐黄色的叶子也格外美丽。
很快到达学校门口，明辰下来，安然骑车进去。两人挥手告别，互相说一声“晚安”。
斗转星移，男孩和女孩从未想过说“再见”。
今后的几天，明辰趁自己修养的时间每天都会接送安然，从学校到补课班，途径明辰的住所。这短短的距离，循还往复，让彼此的心贴的更近。
周末的时候，安然接到白露的电话。白露的母亲来到荣城，知道了白露怀孕的事实。她要求见见孩子的父亲，白露只好求助安然和明辰。
明辰和安然正好吃过午饭，在街头漫步。安然内心生出一丝不情愿，可是当初答应了白露，她不能出尔反尔。或许，生活就是这样，跌宕起伏。
“谁啊？”明辰问道。
“是白露，她的母亲来了，想见你。”安然讷讷告诉明辰。
“现在？”明辰表情淡漠。
“是。”安然若有所思。
“那我们一起去吧。”
“在白露的住处。”安然点头。
“走吧。”明辰去发动自己的摩托车。
白露在电话里告诉安然家庭住址，但是安然忘了告诉明辰。在车上，安然的脑袋空空。到达白露的小区，她才如梦初醒，心中的疑惑涌上心头。原来，明辰知道白露的家庭住址。
明辰把头盔卸下，安然随即下了车，明辰去一旁停车。安然呆呆注视着小区的外观，是个高档的小区！这样的环境任何人都会向往，何况是在这座城市漂泊的白露。她能够想象到，想在这座城市扎根安定的人，要有足够的钱才有资格住进去。
人生本不应该通过捷径获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如果有捷径摆在自己面前，有多少人又舍得步履维艰？
“想什么呢？”明辰打断安然的思绪。
“没，这里看起来很不错。”安然说。
“那我们进去吧，你知道她住在几单元几号楼吗？”明辰问安然。
“哦，我忘了。我打电话问她。”安然说。
电话打完后，安然说：“白露说一会儿下来接我们。”
“哦，那我们等等。”明辰向安然走近，搂住安然的肩膀，站在小区口。
五分钟后，白露出来。她看到两人一起的背影，走过去说：“你们，没等太久吧？”
“没。”安然回复，看到白露穿着一件空松的卡其色风衣。两个多月未见，她的腹部显而易见，让人觉得陌生。
“那我们上去吧。”白露说。
“我就在下面等你们。”安然挣脱开明辰的肩膀，站在一旁说道。
“你也上去，没事，我妈问起来，就说是妹妹。”白露说道。
“哦。”安然看看明辰。
明辰目光应允。握紧安然的手跟在白露身后。
到达21楼，白露主动去拉明辰的手臂，暗示他们要演好一对夫妻。安然像是一个第三者，被搁置一旁。
白露按下门铃，开门的是白杨。白杨看到自己的姐姐搂着的男人不是王斌，又是一脸疑惑不解。随后，他看到后面的安然，更加狐疑。安然也看他一眼，心想他一定是白露提到过的弟弟。
“妈。姐姐他们来了。”白杨打头阵，向李秋菊通风报信。
白露和明辰进到客厅，看见正坐在沙发上的李秋菊。李秋菊也看向他们，一副严肃苛刻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李秋菊问明辰。
“明辰。”
“今年多大？”
“25岁。”
“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妈，我俩已经领了结婚证了。”白露连忙插嘴，替明辰解围。
“什么？！什么时候领的？”李秋菊怒气冲冲。
“去年年底。”白露说。
“你这闺女是没脑子吧？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李秋菊站起来指着白露问。
“对不起，没经过你。”白露语气冷淡。
“那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办婚礼，那个明辰你说吧！”
“妈，我没想过要办婚礼，我们想攒下钱买房子。”
“你住嘴！这么大一人了，有没有廉耻，未婚怀上人家的孩子。你说我养你这么大，你们结婚是不是应该给点彩礼，是不是应该通知我们一下。你是想气死我呀！”
“我是不知廉耻，我未婚先孕。我也没想过要气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事到如今，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我们怎样，请你尊重我的选择。”白露尽量平静地说，眼泪却在眼睛里打转。
“你让我怎么尊重你？你尊重过我吗？”李秋菊得理不饶人。
“我就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才隐瞒到现在，你可以不要再纠缠下去吗？我求你。”
“你不要求我，我以后没你这个女儿。”李秋菊冷硬的说道，拿起包包准备离开。
“妈，你先别走。”白杨连忙去拉李秋菊。
“我不走干嘛？我对她失望透顶！”李秋菊经过白露和明辰，又看了安然一眼，那眼神夹着怨与恨。
安然的眼睛躲闪，心中莫名的恐惧。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鬼神的，可是大家都会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眼睛，分明像及了地狱来的恶鬼。
安然不由想起自己的母亲，本以为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人外有人，白露的母亲更加令人无法接受。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亲生母女，到了如此争锋相对，不留情面的境地？答案不尽相同，但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原委。
世界上，真的有太多，无法言说的爱与痛。
白杨出去追他们的母亲，留下白露他们在房间里。
白露一个人向阳台边走去，她泪流不止，发出隐约的抽泣声。安然能够明白她心中那份无助和绝望。因为，她亦感同身受。
安然走过去，递给她几张纸巾，并且安慰道：“都会过去，好好爱自己。”
白露不停地擦拭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为了肚子里的宝贝，要好好的。”安然继续说。
明辰站在客厅，看着两人，开始明白从前那个，在学校凉亭哭泣的白露。也懂了，那个总会拒人千里之外的安然。
第三十二章
傍晚的时候，白杨和李秋菊回到白露的住处。白露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安然和明辰已经离开。
“姐，帮我们开门，我和妈回来了。”白杨在小区门口打电话给白露。
不一会儿，白露起床下楼来接他们。三人上了楼，没有说一句话。白露打开房门直接进了卧室，李秋菊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姐，我要去学校了，今天让妈住你这里，你们好好说话。”白杨进去卧室叮嘱白露。
“……”白露侧躺着，没有看白杨。
“姐我知道你也生我的气，但是我不想瞒着妈。”白杨有些愧疚，在母亲和姐姐之间，他没有化解彼此矛盾的能力。
白露还是静默无言。
“那我先走了。”白杨阖门离开，和客厅的李秋菊到了别。
整个屋子如死水般沉寂。最后还是李秋菊先开了口：“露露，我们晚上吃什么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白露没有动静，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像是被某种温柔的东西刺痛。她的心不知怎地微微颤动，她的眼泪不受控制。但是她不能让她听见她的哭泣，眼泪只能无声地落下。她取到床头柜上的抽纸，不停的擦拭眼泪，直到最后一滴眼泪不再掉下。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以最佳的姿态面对她。
终于，她起身穿好拖鞋，去开门。门被轻启，她的母亲就站在门口。
“你想吃什么啊？我去买菜。”李秋菊语气温和。
“都行。”白露脸上泛着微笑，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
“那我去买些鸡蛋和菜，给你做鸡蛋面。”李秋菊说完，去自己的包包里取钱。
“妈，我这里有钱。”白露连忙说道，去卧室的包包里拿了二百元递给李秋菊。
“不用。妈有钱。”李秋菊道。
“拿上。”白露塞给她，是发自内心的给予。
李秋菊准备离开，白露穿上外套跟上去说道：“我们一起去。你不知道在哪里。”
就这样母女俩的矛盾暂时化解，她们来到小区门口的超市。霓虹灯闪耀，城市的夜悄然而至。
从白露那里出来之后，明辰载着安然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穿梭，最后在安然的提议下两人来到街心广场聊天。
街心广场是荣城最有名的广场之一，也是这座城市的中心繁华地带。每天，这里都会聚集各式各样的人，或逛街，或散心，或跳舞，或路过。
在这里，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充满人间烟火气。
“明，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总是互相伤害？”安然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因为思想不一致，立场不一样。”明辰回应。
“那你说，为什么至亲至爱的人也会这样？”安然侧头看着明辰，神情淡漠。
“可能因为性格差异吧。”
“也许。真不喜欢那种感觉，至亲至爱的人之间，反目，争吵。”安然看着交织的行人，心头微酸。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无法理解。”明辰看看安然。
安然靠在明辰的肩膀上面，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悲伤显露出来。能听见风的声音，和这座城市的声音。
明辰看见安然闭着眼睛，用手臂环住安然的肩膀。
“明，你的父母会争吵吗？”安然怯怯问道。
“他们都很好，即使是弟弟从小经常去医院，爸妈还是尽量在我们面前保持愉快放松的状态。”明辰脸上是欣慰满足的神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