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向日葵——三文不值
时间:2022-01-24 17:15:54

  天艮松开手里的啤酒币,圆圆的血印儿留在手心。
  之后,天艮更轻易不在人前,像小时候那样无畏无惧的抡胳膊踢腿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想着顾虑周围所有人的想法,天艮觉得自己在不经意中多了许多自己无法控制的圆滑世故,狡猾市侩。
  中考前的天艮,为了继续住在奶奶家,也不得不完成老爸定下的中考目标。
  “行啊,想继续在这片街上混着,那你考个中考状元给我看看来。”老爸根本就没想过,天天街头跑的浑小子,能考个什么像样子的高中。几乎带着嘲讽的,随口说了句。
  但,谁能想到,他还真就给实现了。
  天艮看了看眼前的林宽。
  目光黯然,确切说,不是眼里没有光,是眼里根本就没把眼前的林宽放进去。
  还他一肘,让天艮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幼稚了。
  于是,天艮完全照着杨教官,林宽完全照着王教官;
  一个直拳横踢点到为止,一个迎风而落自动倒下。
  这组配合让学校摄影组完美捕捉到了。
  快门按下时,天艮跨骑在林宽后腰上,左臂卡喉右臂按头。
  最后,摄影组也完美收官,白天的军训主体内容在各种总结发言里顺利结束了。
  “结束了,一起去吃个饭吧。”林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问的突然,并不自然。
  “吃饭可以。林欣欣的邀请,你自己推不掉,拉上我的吧。”刚才林欣欣又跑过来喊林宽的时候,天艮早就注意到了。
  “嗯。祝洁也会去的。一起吧。”林宽说。
  “其实,即使不约,这附近新开的快餐就是一家肯德基,一家麦当劳。怎么也都遇上。”林宽又补充一句。
  “能不能遇上说不好,听老毛话的,得去食堂吧。”天艮算答应了。
  “你是答应了吧。一会儿,我先去占地方。”林宽说完先走了。
  “我们换好衣服了,走走去一站地海石街新开的肯德基吧。”林欣欣果然已经等在天艮要走的路上了。
 
  鸡架
 
  
  第9章去肯德基吃麦当劳
  90年代,肯德基刚刚进中国,二线城市的渤广市是开放城市,在北京深圳之后,很快星星点缀的在几条商业街开了起来。
  这会儿,对高中生而言,比起小面馆,更新鲜。
  “林宽说,把你也叫上了,怕你走丢了麻烦,跟我们一块儿呗。我带路。”几分钟之后,祝洁拉着夏雨的手,主动过来跟天艮打了个招呼。
  “你不怕肯德基里油腻大,吃完了,晚上拉练跑不动?”天艮跟了上去,不经意的问了句。
  “嗯?什么意思,这么无聊的问题。林宽跟你说什么了?”祝洁一脸迷茫。
  “你跟他称姐弟,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不聊天的闷葫芦?再说,军训走几步都看着你打晃,还用听谁说吗?”天艮说。
  “你们不说这些扫兴的哈。好不容易军训完事儿了,几天下来的食堂,肠子都清了,想想美味的吮指原味鸡好了。”夏雨打断了听着没意思的对话。
  “来来来,看我拿来了优惠券,看看咱们吃什么。“夏雨搂上了祝洁胳膊。
  三个人刚迈进店里,就看见林宽已经拼好了一张六人桌子。
  “我们是5班的。我叫林欣欣。跟宽哥一个双木林。欣欣向荣的欣欣。”林欣欣热情的介绍着自己。
  “我,夏雨。祝洁,你见过。这边是……”夏雨向来是个温暖的娃娃脸,仰脸看了眼天艮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状元学霸,我们都知道。”跟林欣欣一起过来的女生抢着说。
  “别这么喊了,我们学霸脸皮薄的很。2班喊他名字“天艮”,山卦,‘艮’。”祝洁踮起脚,拍了拍天艮的肩。
  “山瓜根儿?呵呵,好名字。好记。”林欣欣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林欣欣看了眼还在排队的林宽,“祝洁,我们班也有个你们初中的,说你是仗义的姐儿,我有什么问什么了哈。”
  “问林宽是吧,我们小学就一个班,9年了,发小。再没别的了。你还想知道啥。”祝洁这几天解答了几次同一个问题,毫不含糊,直接说道底儿。
  “这么痛快儿。我也认你做姐。其实也没啥,就是,”林欣欣这次笑的更开心。
  “就是看他帅呗。”夏雨直接笑着抢答。
  “旁边还有个天艮,你们就不能保留点儿矜持的淑女形象了?”祝洁也觉得这个5班的林欣欣直爽可爱,聊得来。
  “说我吗?不认识祝洁,我没打算考高中。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林宽回来了,一句话就把气氛降温了。
  “你们初中牛人多啊,不考高中打算干什么去?”天艮不在乎女生们的气氛。
  “像杨华一样当兵,然后考飞行员。”林宽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那来这儿干什么?”天艮对这个毫无犹豫的回答,其实是震惊的。
  80年代祖国的向日葵们,从小要励志当科学家,工程师的占了一多半,尽管没几个人说的清这两个职业是干啥的。
  “考高中是我妈逼的。不过也可以进来罩着祝洁,不行么?”林宽一直声音沉稳,却口气僵硬。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天艮从来不是愿意反复问别人隐私的人,但这次却问的没犹豫。
  “发小。”
  “发小。”祝洁和林宽同时答道。
  林欣欣和夏雨,仔细观察着二人的表情,此时没有敷衍,满脸的认真。
  “赶紧吃鸡块儿。等会儿报道查数赶不回去又得让老毛白抓一场了。”夏雨两只小油爪子张牙舞爪。
  又要抓起一个鸡架时,同时碰到了另外四只爪子。
  夏雨,天艮,祝洁,林宽,林欣欣。
  那时候,碰到了一块儿鸡的五只爪子都不曾想过,这鸡友组合让他们共度了金色的高中,却无法共度余生。
  周五,晚上,八点整。
  “啪啪,咔咔。”喇叭试音模式又准时开始了。
  700颗等待靴子落地的心也突然心跳加速了。
  有好奇,有求胜,有激动,有紧张,也有祝洁的无奈,林宽的担心。
  “关于马上开始的五公里拉练,教官们也跟大家反复交代了。”老毛开了话筒。
  “这不仅是咱们军训的完美句号,还是锻炼毅力,磨练意志,增强集体荣誉感的感叹号。”老毛抑扬顿挫,激动的声调几次让喇叭“嗡嗡”共鸣。
  “什么乱糟糟。句号加感叹号,西洋式语病都来了。”天一黑,祝洁更发言不怕乱子大了。
  “但就在这如此重要的感叹号之前,发生了一件让我十分震撼的事情。”老毛像转换了镜头的影片,突然冒出恐怖片前奏的低沉。
  林宽看了眼祝洁,祝洁表示不知道,委屈的猛个劲儿晃了晃脑袋。
  “我们有几个同学,竟然忘记了食堂工作人员的粒粒皆辛苦,今晚没在食堂用餐。跑到了肯德基去吃麦当劳。”老毛开始切入主题了。
  “哎呀,太让我震撼了啊,肯德基的麦当劳就那么好吃吗?好吃的让同学们都忘记了校训了吗?“老毛开始了语速语调的升华。
  祝洁这次果然守规矩,看着天艮,已经乐得满眼泪花,愣是憋着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你别憋坏了,能在肯德基里吃到麦当劳。说明咱们中国强大到了能买断两大跨国连锁企业。还能促使前十的麦当劳屈尊肯德基之下,列入菜单。这么想想,老毛的话语,也让人挺激动不是。”天艮回头语重心长的奉劝了几句之后,换来的却是祝洁一个鬼脸儿。
  几番教导之后,老毛总结,“咱们同学呢,刚刚入学,犯错误也有个第一次,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记住,下不为例。”
  “回到拉练的事儿,五公里路不短,我们的目标是要一个小时赶回宿舍。”
  “所以,每个班,除了教官之外,我看了看大家初中的档案,跟老师们一起给每个班,选了个临时体委。叫到名字了,站到班级最前面来。”老毛又开了个新篇章。
  “1班,汪磊,2班,林宽……”
  林宽打了个寒战,“拜托了,帮我好好盯着祝洁!”来不及交代别的。
  林宽把手按在天艮肩上,在天艮耳边仔细叮嘱了几个字便跑到前排去了。
 
  雪人
 
  
  第10章背上的雪人儿
  “盯着……”天艮看了眼身后还咪着月牙眼,嘿嘿傻笑的祝洁。
  “盯着她干嘛?这是在测智商吗。”天艮一头雾水。
  但想想刚才搭在肩上的林宽的手,感觉到的颤抖,确是真实的。
  天艮咬咬牙,放任双眼直勾勾的盯了过去。
  “早知道该洗个脸再来了。”对上了天艮盯着自己的脸,祝洁想,肯定是原味儿鸡油还粘在脸上。
  祝洁拿手蹭了蹭有点痒的右脸蛋儿,看天艮还是目不转睛。
  “左边儿?”祝洁又蹭了蹭左脸。
  “鼻子?”又摸了摸鼻子。
  “难道掉脖子里了?”这句祝洁没问出来。自己抓了抓脖子。
  天艮连个眨眼的暗示都没有。
  祝洁挠挠头,找不着位置了。凑上去轻声问,“我脸上到底哪里还有鸡呀?”
  为了保持外观镇静,天艮轻轻转回了头,闭上了眼。
  心里拜访着林宽,“盯着她;是你有病,还是她有病。靠。我盯不了了,我没病。”
  “一,二,三,四。”2班的口号,是林宽低沉的声音。
  “我为大高。”
  “大高为我。”这种简单的口号,可也是难为林宽了。
  夜晚,回声划破夜空。
  “还有三公里,马上一半了。”教官随时喊话,让大家有教官同在的安全感。
  渤广的晚夏,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暑气了。
  如果在市中心,慢跑,打拳,跳舞的大爷大妈们也正是饭后活跃的尾声。
  但偏僻的航大校外,只有浩瀚的口号声震天。
  祝洁额头豆大的汗珠已经缓缓从脸边滑下。
  海洋迷彩的衣领也已经湿了一圈。
  天艮跟旁边丁亮换了位置,跑到祝洁身边来真盯上了。
  不知道是天真的黑了,还是因为这片路又是新修的,路灯不够。
  祝洁觉的眼前好黑,想听着脚步声跟上队伍,
  “嗡嗡嗡,哗哗哗”又觉得耳边像直升飞机飞在了海浪上空。
  “林……”祝洁想喊,但被敲打的耳膜又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天艮顾不上乱了脚步,不止盯着,已经几乎紧紧贴身到了祝洁旁边。
  “盯着,然后呢。”天艮有些慌乱,想往前便看看林宽在哪儿。
  “我为大高。”的口号拉长了音才传来,天艮知道这时候林宽在队伍的最前面。
  平时这个话不投机的人,此时却期待他能跑到队伍后面来,哪怕就看一眼。
  祝洁本来就白的像渤广每年下起的初雪一样晶莹剔透,
  此时,倒像是年末积了一宿的雪,白的没有一丝一毫血色。
  “你说什么!”看到轻轻张开了口,却只能听到细微的气息。
  眼前这婀娜轻盈的少女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妖,一步一挪似乎踩在了夏日厚厚的积雨云上。
  “雨落下来,云破了,小妖就会坠落吗。”---做过楼霸,街霸的天艮,没有见过此情此景。
  他不知道是该伸出双手去扶,还是伸出双臂去接。
  瞬间放倒林宽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卡喉按头。
  可是此时,手和臂像是脱了臼,天艮怕一用力,捏断了这洁白的雪人儿。
  天艮已经顾不上跟班级的方队拉下了多远。
  他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林宽的叮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眼前这片雪花一样轻轻飘下的小妖。
  此时,天艮似乎有了异能的错觉。前后不过一秒,他却仿佛看见眼前的雪人儿,像录像里慢镜头回放一样,一点儿,一点儿,向后倾斜下去。
  祝洁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明明记得自己眼前一黑,这会儿该是仰颏躺在了地上。可这地并不硬,好像摔得也不疼。
  揉揉眼睛,似乎又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
  “天艮?”祝洁问。
  “别说话。”天艮横抱着这瘦小的雪人儿。
  太轻了。天艮并不担心把雪人儿摔下去。
  他快步跑到杨教官眼前简单说了下情况。
  很快得到了可以先回宿舍的许可。
  “能听到吗?我把你先放下,然后需要把你背到后背。你能坚持下,就点点头就好。”天艮轻声问。
  祝洁点了点头。
  抱着这小雪人儿的时候,天艮看着这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上下张合,吃力的喘息着。
  “帮我盯着祝洁。”脑子里反复闪过林宽的话,
  天艮知道自己的确在一直盯着这张雪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
  好像这张小小的面孔上有一个强烈不可触的磁场,盯上了就躲不开了一样。
  一直盯着,不要说两公里,就是两步都挪不开。
  天艮把祝洁轻轻的挪到了肩上。这次他可以敞开步子跑回去了。
  两公里,中间几乎没有喘息。大概7,8分钟的样子,天艮背着祝洁赶回了宿舍楼下的临时医务室。
  “小丫头这么瘦啊,平时锻炼不足吧。昏倒了,平时也常有吗。贫血吧。”医务室的大妈,一晚上总算等来了个能说话的,很热情的把祝洁扶到了医务室的床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