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军体拳结束,下午就是匍匐前进和实战擒拿了。
老毛按照身高,目测不出来的,备课本在两两背靠背的脑袋上一放,物理原理精测,把同学们分成了两两一组。
“夏雨跟秋爽一组了。她们一般高,不用你担心。祝洁,不过跟你一组的赵璐,可是以前咱们实践四班的接力选手。要不你装肚子疼吧。”又是林宽。
“赵璐,我知道,没事儿。”那时,祝洁不知道的是,赵璐还是她的同寝。她们一路同窗,却一路追赶了一整个高中。
林宽说完祝洁的事儿就径直归队了,没有想过要提自己的事儿。
他的擒拿对手是第一天公园对弈的梁天艮。
林宽,小学当了六年体委。初中三年,是班里历届运动会的所有田径项目一号代表。
初三的时候,被体育老师挑去当排球队代表,硬是被班主任拦了下来。
老初中的排球队,年年进省赛,中考可以加10分。
老班主任,觉得这区区10分,不值得林宽每天用1个小时去换。
学习上,老班主任对林宽也蛮期待的。
军训的事儿,压根儿就没进过林宽的脑子,但公布完最后这两个项目的对手。林宽不自觉把拇指从四指上面挪到了里面,握了握拳。
“最后再强调下低姿匍匐的要领。交替前进时,别双拐。比如,右腿和左臂的力量使身体前移时,记住屈回左腿和伸出右手要同时进行。”杨华教官在大家练习后,最后做了一次示范动作。
“竞争规则,右手里的接力棒不能掉。遮蔽绳高50cm,每隔5米处拉一条。全程50米。碰绳三次以上,取消成绩。双脚跨过终点线,右手掷出接力棒者为胜。一次五组,十人。”杨华高声强调了规则。
“嗨,我是实践四班的赵璐,一会儿用不用等着你一起啊。”赵璐更豪爽的直接问了队友。
“呵呵,费心了。不用等我,在地上爬久了土气太大,你先走。”祝洁带着感激的诚挚,客气了一下。
赵璐的身材,一个字形容的话,跟祝洁一样,---瘦。
如果加几个字补充的话,跟祝洁不一样,---矫健,人鱼,亭亭玉立。
不同于祝洁的苗条,纤细,婀娜轻盈。
这两个人的匍匐,似乎是飘过去的,一前一后,一快一慢。但遮蔽绳子上的铃铛没有摇响过。
对女生们而言,这个算两人第一次较量,但此时都还单纯简单,丝毫没有体验出‘竞争’二字。
“女同学们,很好的展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精神,大家到墙边坐下休息下。”教官们发表总结。不一会儿,女生们的项目就先结束了。
“预备---砰!”在林宽和梁天艮耳边发令枪响后,操场上顿时尘土飞扬。
“唰唰,嚓嚓嚓”天艮感觉到了自己的节奏跟旁边一样。
想想一会儿晚上,大家还得被拖出来拉练。天艮不想展示出尽了十分力,汗流浃背,灰头土脸的样子。
“尽量保持一个速度算了。”天艮自己心里想着。
“随便一起过去算了。”林宽更是没多想。
刚过了20米,林宽这组两个人却已经遥遥领先了其他4组将近一个人身高的距离。
两个人都只跟着彼此的节奏,并没注意其他人。
两个人朝彼此转头看了看,都没加速,却也都没减速。
“你看,林宽跟那个状元,叫啥来着。我赌林宽会赢。”夏雨站起来观战了。
“我也看好那个卷毛的,林宽是吧。好像都没费力。”旁边的秋爽也跟着站了起来。
夏雨可是比林宽更正宗的一头卷发。也不像是为了遮掩自来卷,夏雨的寸头发型,直接把洒脱豪爽的性格显露出来。这不在意别人目光,不期待青睐的女孩儿,细看起来,小脸庞,大眼睛,高鼻梁,寸头也并不压下秀气的眉目。
“林宽应该不会赢吧。”祝洁跟了一句,但没说理由,“因为他不会去拼这样一场比赛。”祝洁想着,是直觉吧。
“那,你赌那个状元第一喽。”
“嗯。”马上眼前这一组冲刺了,祝洁随便嗯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尽管地面被摩擦的尘土飞扬。
林宽的目光穿过眼前与自己并列的身影,同时注意到了祝洁也站了起来,朝这边看着。
剩下最后一道遮蔽绳,只有5米了。但林宽的动作却不假思索的停滞了。
左右没有尘土了,眼前的距离和匍匐的速度公式在梁天艮脑袋里一闪,离终点不到一秒钟。此时的停滞已没什么意义,索性越过终点线,利索的掷了“手榴弹”接力棒。
随后林宽跟了上来。
一组十个人走过,都自顾自的拍着浑身上下的土。
经过墙边时,“祝洁,就你一个赌梁天艮赢的,你真厉害。”不知道赵璐天生大嗓门,还是喊着为了让大家都听见。
“小绿茶婊。”祝洁心里叨叨着,“厉害吧,我看他帅啊。”嘴上却是不服软。
几个人都朝这边望了望,
“这也算个事儿,以后让你倾倒的地方多的去了。”梁天艮才不买这不走心的嘴上奉承,当着大家的面儿,嘴上这么接着,“这心口不一的小碎嘴子。”心里却另立了牌坊。
“梁天艮?是吧?哈哈哈,硬的带劲儿,横啊。名副其实的‘天艮’呐。”旁边的眼镜像是自言自语,头都没转。
“哈哈,天艮,这么叫更高深带劲儿。”傍边有人附和。
“感激这个‘天艮’来的及时吧,不然老毛嘴里出来的‘学霸’能被叫到毕业。”
这也是个善意的忠告。
老毛怎么就不懂,在大家实力相当的群体里,把其中一个叫“学霸”,“状元”,其实是等于把他做成了“拔毛鸡”立鸡群。
“那个是俺们初中的怪胎。天艮你可别把她当才女敬仰了啊。”眼镜刚温馨提示一句,看林宽一眼瞪了过来。识趣的闭嘴了。
“你们老初中人口密集呐。”明明都是新高一。却有几个人已经先彼此熟悉了的环境,让天艮觉得别扭。
“那你说的那个怪胎才女,叫朱什么来着?名字就别扭。”聊了有几天了,天艮真没机会认真打探是哪几个字。
“可不就是瘪嘴嘛。不是朱红的‘朱’,是那个梁祝的‘祝’。清洁的‘洁’。”眼镜刚背完,一抬头,想起这个“天艮”姓的是那个梁祝的‘梁’了。
“噢,你姓梁哈,别介意哈。”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下。
“姓梁咋了,多的去了。叫我天艮吧”天艮不想再生一茬接着梁祝聊下去。赶紧表示欣然接受了这个赐名,“天艮”。
擒拿
第8章擒拿交手
匍匐的评分在平和的气氛下结束了。
接下来白天军训的最后一个内容了:实战擒拿。
军体拳打了几天下来,列队表演已结束。
整个一操场也没谁会期待,真可以挥着这套拳去走江湖。
踢、打、摔、拿、四套攻势,结合退、闪、躲三套防式,尽管教官们反复强调了。
七个字溶于一脑,还勉强可以的大有人在。
七个字融于一体,这还能四肢灵活应用的可能没几个了。
“咱们呢,只是实战演习,大家还找刚才分好组的队友站好。”教官们也看出来了快一周下来,同学们脸上的疲惫。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这样啊,第一排的同学先来防,第二排的同学来攻。之后换过来啊。”
“我先跟王教官给大家做个示范,既然擒拿实战,我们防的同学们尽量配合下攻的队友啊。”杨教官边解说,边一个利落的直拳横踢,把配合绝佳的王教官直接倒地按头锁喉。
“同学们,虽然一周下来我们一直跟同学们说要拼全力,大家认认真真做好了军训。但最后的实战擒拿,毕竟咱们是跟同学演习,用力点到为止就好。”跟高中生们讲擒拿,最让主任教官们担心的就是学生安全问题。别打成一锅粥。
但又不能把话说的罗哩罗嗦,“不能踢脸,不能打嘴……”这类话,不符合军训磨练意志,加强体魄的主旨。
各种解释解说解答之后,两两一组的演习开始了。
女生们不用说,远看起来,让互相抱着肩的两个人,看着不像在跳华尔兹就已经是尽力了。
天艮和林宽,教官从身边走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客气的点点头。看教官走远些指导其他人的时候,
“不客气了。”第二排的林宽说着,右脚蹬踩而出,轻而快的踢在天艮小腹上。
一不做二不休,林宽趁势右脚前落,同时上身前倾,两手插抱天艮大腿外侧。
猛然后拉的同时,稍稍向左转体,以另一侧肩为力点,向前顶击将跟自己一样高的天艮利索的摔在了地上。
天艮这边眼睛盯着林宽每一个动作,看出了林宽眼里的火花是从刚才匍匐的场外赌注来的。“如果不打不相识,该来的就来吧。”天艮算着每个动作,积极配合着把自己“摔”了下去。
天艮卧倒,林宽毫不客气的骑压在天艮后背上,闷声肘击后,一臂卡喉一臂按头。
看上去恰到好处,跟杨教官的标准动作如出一辙。
肘击的那一下并没丝毫客气。看身下的天艮忍了没出声,林宽也不好意思再补其他动作了。
松了手,站起来,“该你了,随便来吧。”林宽没看地上,像说给自己听。
“哔哔---噼!攻防交换。”刚好,哨声响了。
交换站好位后,天艮二排。
刚才后背被狠狠灌了一肘,现在还隐隐作痛,说心里不想着收拾下林宽是假的。
天艮,从小跟奶奶在渤广人口密集的中岗区大杂院街道楼里住着。
所谓自己家就是个睡觉的窝,厨房,厕所,浴室,走廊全是公用。
虽然是迎来了独生子女时代,也是面临了新中国第三次人口高峰。
没有亲骨肉,但一出睡觉的窝,走廊里就是黑压压的小屁孩儿。
刚会走,就学着躲;刚会跑,就学着打。
一直比周围高出半个头的天艮,很自然成了奶奶楼里的孩子王。
那时候,大家都在群架里成长。
定期不定期的小组赛,淘汰赛让最强的楼队,成为街队,自然楼队长就成了一条街的街队长。
没有不能挥拳,挥砖,挥棒子的规则,无规则战下出豪杰。
小天艮刚上学就成了中岗区菜市街里的小霸王。
这份殊荣不是口传口的虚荣。数字代表实力。
80年代后期,孩子们第一份工作,已经从“打酱油”,升职到“换啤酒”了。
渤广的啤酒,之所以能从小城市走到大城市,从国内走到国外;积极督促着家里换啤酒的孩子们也是贡献了力量的。
换一瓶啤酒,孩子会得到一枚“啤酒币”,确切说,一枚自制啤酒币。
瓶装啤酒都有个金属瓶盖。瓶盖被启下来之后,孩子们会小心翼翼用碎砖头把波浪形边缘的齿轮砸平。
这样,就是一枚印着啤酒花的啤酒币了。
啤酒币,在群架之后,作为愿赌服输的败方队员,需要每人交出一枚啤酒币。
赢了,自然一枚枚的啤酒币成了一排排。
不守规矩的群架,其实是大多数。这时候,菜市街上都是小天艮出马,一顿拳打脚踢所谓摆平了之后,会从两队额外拿到种类稀少,甚至更珍贵的啤酒币。
如此下来,天艮有一个大箱子,里面满载了啤酒币。
一个人的时候,天艮不是个呆着数币的闲人,但对每一枚币上均等的21个齿轮,却很有兴趣。
这已经是奶奶回答不了的问题了。六年级的天艮,有了自己的自行车,骑车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图书馆去查明白了21个齿轮的理由。
小霸王天艮,从小就养成了自己找问题,自己找答案的习惯。
上了初中,这种啤酒币争夺战,在街头上渐渐销声匿迹了。
除了几次为给小学的小哥们儿出头,天艮拜访了两次派出所,一次医院急救。
把人送进急救那次,老爸被从单位直接喊了回来。
没给天艮一句话解释的时间,就抽下了皮腰带把儿子抽的衣服破的稀烂,简直皮开肉绽。
看着奶奶面脸的泪水,拼命挡住了老爸的皮带,抱住了自己的一幕,让天艮再也不想惹是生非了。
第二天,老爸才弄明白,天艮不去的话,那孩子恐怕送到急救都来不及了。一周后,家里给送来了一箱鸡蛋,一盒应时月饼。
老爸的职业是让当年孩子们羡慕的桥梁工程师,由此全国各地的跑,常年不在家。
这次知道误会了儿子,主动走过来,扒拉着天艮的啤酒币箱子,手里抓了一把啤酒币,问道:“你天天外头野着,想过这瓶盖被砸平以前,为什么周边是波浪锯齿形的了吗。”
“嗯。”彼此都不太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父子对话。
“嗯?嗯什么。你在意过这些锯齿?”对这敷衍的“嗯”,让老爸的脾气又差点儿上来了。
“嗯,所有瓶盖都是21个齿。”天艮说。
“21个是既密封,又易开启的最佳条件。最早,叫威廉·佩特的英国人造的。发现了力学里3点平衡的公式,最后找到了3的倍数21这个最稳定点。我这箱子里都是21个齿。”天艮不愿意让他在奶奶家再抽的让奶奶担心。算是耐心的回答了。
“靠,你小子是不是经常偷偷喝啤酒了?”老爸突然瞪起了眼。
天艮知道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
“大富,你看你这驴性劲儿,就算不愿意表扬小天,也用不着拿这样的话来啊。你不是明天还忙着去珠海那边嘛,早点儿回家收拾收拾吧。”奶奶把老爸哄着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