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员系统之外加设的安保队伍把收容人能够活动的区域严密把守起来,就连岛上其余地方也受到威慑,比以往安静不少。
我稍微打探了一下。除了看守员们和医疗点,收容所的其他员工都没什么戒心,大概被岛上无聊的日子憋久了,全部相当热衷于分享八卦,托这一点的福,我东拼西凑地了解了晴人先生所牵涉案件的基本情报。
——西海普秘密研制的特殊药物“碧翠丝”,原本已经制作出了较为成功的样品,但晴人先生不知为何突然失控,把样品连带还没备份的配方都毁掉了,且在这之后,意外丢失了所有记忆。
功亏一篑的西海普公司不甘心放弃这一阶段性成果,在将晴人先生送来孤岛看押后,想尽办法试图恢复他的记忆拿到那份配方。
透露给我关键信息的大叔醉醺醺地喝了口酒,嘿然冷笑:“如月那小子,可是留学归国的高端人才,以前在西海普混得顺风顺水,一进公司就当了‘碧翠丝’项目的负责人之一。现在……”
我和他一起坐在杂货店背后一处角落的路沿石墩上,看了看满地酒瓶,劝阻到:“过量饮酒伤身,您还是别喝了吧?”
“没事,我没醉!”大叔答非所问地嘟囔,“这鬼地方,狗都不来……要不是我在西海普干了半辈子跑不掉了……”
沉默的我旁观他“咕嘟咕嘟”灌掉剩下半瓶酒,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不出是自厌还是苦涩地扯出一个笑。
他对我说:“跑吧,小姐,你还来得及,离这地方、离这公司越远越好——要不然,人生就完啦!”
“我想问问您,没有辅导员的收容人一般会被怎么安排呢?”我没有回应这劝告,跟着起身问到。
大叔混混沌沌、又似乎清醒万分地瞥我一眼,打着哈欠摇头。
“撤掉辅导员就代表没用了……安排?大海广着呢,到处都是他们的去处……”
抛下这使人毛骨悚然的话,他东倒西歪地走掉了。
我怔怔留在原地,摸了摸没有动静的【sabot】,握紧双手。
治君当然能摆平危机,我坚信这一点。然而,在解决过程中他会不会受伤呢?上次安布雷拉到访,除开注射过量的镇静药物,他还遭遇了什么呢?明明说着最讨厌疼痛,设计布局时却从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如果我只呆在安全区等事件结束,治君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到面前来,绝口不提遭遇的险境——可我不喜欢这样。
我有能力保护他,而不仅仅是被他保护。
再加上和晴人先生一起身陷风暴中心的前辈……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二月的枝头终于萌发一点绿意,盯着窗外随风瑟瑟的叶片新芽看了会,回到宿舍的我躺上床,闭上眼睛。
向意识之海潜入、潜入、直到最深处。
紧闭的铁制大门横亘在前,锈迹斑驳,老旧且带着慑人的森冷。我悬浮着,伸手轻轻一推。
门应势而开。
恍惚间,“脚”落到了地面,我出现在看不到尽头的环形长廊里。
空无一人的长廊一边是镂空栏杆,扶着栏杆俯视下去,若有若无的奇妙光芒让视线能看到极深处——一圈圈向下的环形永无尽头地延伸着,像要直抵地狱似的。
沉默地松开栏杆,我转向另一边。
一扇扇沉重的囚室门用链条死死封锁着,光是可视范围内就有不下十扇,再想想不知道多长的环形廊道,总数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暌违已久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用铁链敲了敲第一扇门,等了片刻,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翻身的响动,和镣铐拖拽在地的声音。
在门里人走出来的同时,我也拆掉了门外封锁的链条,握上把手。
开门的一刹带起了风,气流拂起对面人鲜烈鬈曲的红发,她忽然松开揉眼睛的手咭咭笑起来,镣铐哗啦碰撞。
“你总算休息够了?”比我矮一个头的女孩子懒洋洋地伸出扣着沉重累赘的纤细手腕,几乎占了眼眶九成的黑黝黝瞳孔紧盯着我,“我可是把这辈子的觉都睡完了,无聊得发疯……”
任由我解开镣铐,她把头贴过来,和我对视,笑嘻嘻地吐出恶劣话语。
“我都知道哦。区区孤岛收容所,立刻就能解决掉——只要是人心所在,就是我们的领域嘛!”
第22章 来年春(三)
我从小就是个笨拙又平庸的孩子。
别人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我往往要尝试好几遍才能入门;即使每天学到很晚,成绩也总在下游徘徊;不懂得搭配和打扮,一年四季都是一模一样的厚刘海和低马尾,扔在人群里从来不会被注意……
可是,因为这样过于不起眼,反而成了经常被排挤、欺负的对象。
年幼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欺凌,不伤害我的同学也几乎不接近我,只好总是一个人玩,久而久之,变得有些害怕与人相处。
但父母一直鼓励我:“不要害怕接近别人,世界上总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