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笑得完全忘了缩水十年的身体和丢失的记忆,我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求助官方有什么不对?】
【噗嗤。】女孩子好不容易平复的气息又紊乱起来,【这么说吧,凭你目前的案底,法官要是判个死刑立即执行,一定是今年头等受贿大案。】
我哽住了。
……这十年我到底干了什么啊!冷静,总之先找时光机——
“啪”地一巴掌拍上额头,我像缺氧一样用力吸了口气,努力镇定心情。
【先别管那些,】我喃喃,【现在的问题是,你到底是谁啊?】
虽然脑海里竟然有别人的声音和自己对话这点就非常奇怪,但,算了吧,不要计较这些小事。我麻木地想。
【诶~】女孩子一瞬间不高兴起来。
随着她不悦地拉长语调,一道难以抗拒的力量倏地拽紧我的意识,一把将我拉进了无光黑暗中。形似监狱的螺旋走廊撞入晕眩视线,坐在外侧栏杆上的红发少女俯身伸手,按住我后脑勺,脸贴过来。
“为什么——”她黑黝黝的眼眸有些渗人,像是撒娇又像是发怒:“我还得向你做自我介绍啊!”
我不适地仰头避开她,无语道:“……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要论生气,明明已经睡一起却被我当陌生人踹下床的少年更有立场说这话吧。多亏他也失去了记忆,不然我首要任务就是解决感情危机了。
少女皱紧双眉,磨了磨牙,恨恨推开我。我踉跄一步,看她摇摇晃晃坐在镂空栏杆上,一下一下踢着腿,完全不在乎背后就是无底空洞,不禁有些心惊。
“喂,你先下来吧?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穿着jk制服的少女漠然撇嘴,黑色百褶裙随着膝盖上下飘动。
“摔下去也死不了。”她撑着栏杆一个下腰,上半身全翻到外侧,一头鬈曲长发瀑布似的垂散,“这里是意识空间,身为精神体的我们,不可能被‘摔死’。”
带着回响的声音略微失真,她忽然笑起来,腰部用力拉起身体,冲我伸手:“我们跳下去吧!这可比现实的过山车跳楼机过瘾哦!”
我默默贴上了里侧的墙壁,尽量远离颇为神经质的她,客气拒绝:“不不,不用了谢谢。”
少女眯起眼睛。
我大感不妙:“不要逼人跳楼啊这犯法的!”
在她不管不顾拽住我衣领之前,一只大手伸来抓紧了她纤细的手腕。
“嘁,又来当好人啊,‘老父亲’?”少女阴沉着脸,挣开手退后两步,双臂环胸。
挡在我身前、被全副武装的漆黑作战装束裹得严严实实甚至看不到脸的男人温和道:“就算不至于死亡,摔下去也会感受到坠楼的同等痛苦。壹号,不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被劝说的对象十分不耐烦,冷冷呛到:“别用这种恶心语气指挥我。真当自己是我们的‘父亲’了?我爸七年前就被沉尸横滨港了!”
在我理解少女话中给出的信息前,挡住我的男人已经压低声音。
“壹号!”他气势严肃起来,“别跟这孩子说这些!”
“‘孩子’?”少女仿佛听到了某个荒诞笑话,扬眉看我,“这‘孩子’扫平意识空间的时候,可只比现在大三岁——才不需要你们这些外来人格可怜!”
我呆呆听着他们争执,对上少女锐利的目光,眼神不由得飘移了一刹。
她“啧”了一声,厌烦道:“……别把她当需要保护的弱者。”话音未落,三两步跃上栏杆,纵身跳入黑暗。
因为迟疑没能拦下少女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转身面向我。
高大健硕的他仿佛一座小山矗立在我跟前,压迫感十足。我有点费劲地仰着头瞧他,下一秒,他屈膝半蹲下来,换成了只用我俯视的姿势。
“抱歉,乱糟糟地吵了一通,你应该很困惑吧。”男人像只抱抱熊似的规规矩矩蹲着,轻声解释,“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我们……算是外来者。”
他跟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所掌握的异能力“读心术”,在我懵然重建三观的时候继续解说:“在所有人格里,‘壹号’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眨眨眼,盯着他。
“她是由十八岁的你的一部分意识,混合其他……精神碎片形成的。”男人含混略去了几个字,“性格有些偏激,但很依赖你。”
依赖?不太看得出来。不过,因此才说是“我们”吧,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人……
我点头,问到引起他们争执的那句话:“‘沉尸’……是什么意思?爸爸怎么样了?”
男人默然,有一会才缓缓开口。
“你的双亲,已经离世七年了。发生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