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暖和,但愉快止不住地“咕咚咕咚”涌出心房。
我们头挨着头、手握着手,远眺天际那线熹微化成结束长夜的朝阳。
千谷万壑次第点亮,一列列冰峰犹如身披白盔的卫士,跨越时光驻守在这杳无人迹的极地。山脉之外的平坦地带露出真容,是覆盖着冰层的海洋,纯净无暇的深蓝自冰层蜿蜒破碎的缝隙中惊鸿隐现,成为红日之外的艳丽色彩。
与我相互依偎的治君望着这景色,展眉微笑起来。
那笑容浅浅淡淡,却比我见过的任何大笑都更震动心扉。他低眸,长睫如烟似雾抚过我眼角,引起轻拨心弦一般的痒意,声音飞入千风。
“能和光成为恋人,实在太好了。”
热烈的红势不可挡地席卷天地,使极地霜雪全都染上绯色,头顶云层翻涌不定,在万丈霞光里融作胭脂,让我脸颊泛起淡粉。
我抬眸凝视他,听他笑着说:“可是,十五岁的我想等到你,还要七年啊。”
治君神情中不见半点忧郁,但我蓦地泪盈于睫。涟涟飞去的泪水里,我抱紧了他,抽泣着许下誓言——
“我一定、早点来找你!”
犹如孩童天真空幻的大话,然而在这极地黎明之下,莫名生出“绝对能实现”的自信。
殷红朝阳跃出海平面,将冰峰之巅渺小的我们照耀。
日出了。
(《后日谈一·年少对白》,完)
第43章 梦中身(一)
一片黑暗。
睁开眼睛的我不由得迷惑起来,右手下意识轻轻触碰喉咙,吞咽了两下。
苦涩冰冷的“还原”药剂解药滑过食管的感觉仍然残留着,但是,记忆没有一点要恢复的迹象,原本正躺在病床上的我还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将房间陈设收入视线。
漆黑的墙壁,漆黑的地板,就连空气都因为充溢着“死亡”的气息而显得漆黑起来,即使屋内的装饰、家具都是昂贵奢华的高档古董,也无法中和这阴郁冷寂的氛围。
并不是没开灯的缘故。
我不适地皱眉,退了一步,垂手向腰际摸去。什么都没有,这是理所当然的,返回东京米花町后,武器基本都收进了仓库,失去记忆的我又没有随时准备作战的习惯,不会特意在身上藏把匕首。反正一直呆在阿笠博士家等待志保研制解药,不需要警惕。
如今,现实冷笑着教育我,这想法太过幼稚了。
不,再怎么说,就算解药失败,也不该出现“瞬移”的结果啊。
荒诞的发展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第二次丢失记忆的可能性,目光游移着,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座椅上。宽大的椅背阻挡了打探,我歪头悄悄瞥一眼,被静静伏在办公桌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封闭的无光环境不支持我辨认那人的具体衣着,因为是趴伏姿势,更看不清脸,只勉强确定是个黑发黑衣的男性。
我马上联想到了治君,但很快自我否定。
那人比我高大得多,而且,和我一起服下解药的治君穿着月白色毛衣,在黑暗里一眼就能发现……
排除掉这个选项,我有些寒毛直竖,思维不受控制地拐向凶杀案现场——原谅我吧,抵达东京后寥寥几次出门,每次都撞上凶杀案,实在不能怪我条件反射。
下意识四处张望寻找工藤君的身影,隔了几秒,我才尴尬地停住动作,懊恼地晃晃头。
又退了一步,背后抵上塞满书籍的书架,我贴着它一步一步挪向角落,试图绕着屋子摸到门边上,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转过拐角,我随手从矮桌上抄起一个装饰用的金属小雕塑,背后从书架变成了冰冷的玻璃。房间里嵌入墙体的玻璃制品,一般立刻就会想到窗户,可是我身后似乎横亘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玻璃半点光都不透,让人十分疑惑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屏气敛声,顺利挪到一半,忽然听见一丝极细微的声响。是电路接通的声音,就在我身后。
猝然睁大眼睛,我保持滑稽姿势僵在原地,任由身后刹那变通透的玻璃放开光的闸门,让薄暮暖融的霞彩浇了满身。
有人轻笑。
极地历险到底使我长进不少,我转瞬回神,一边悚然一边举起小雕塑,力图先声夺人:“不准动!”
【剑士!】不知第多少次在心底呼唤其余人格,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凝神锁定笑声来源,是办公桌后——
推开扶手椅起身的青年,有着我绝不会认错的熟悉脸庞。年少的青涩彻底从他眼角眉梢褪去了,身量蹿高一大截,但依旧不正常地消瘦着。
治君一身黑西装,外罩着同色大衣,暗红长围巾随着他转身面向我的动作晃了晃,仿佛水中摆尾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