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卸下防备,扔掉小雕塑笑逐颜开,朝他奔去:“治君!”
“我以为不是你呢!好像只有你的解药起效了,我还是没找回记忆……因为这十年没长高,也不好判断自己的身体到底变回去了没有……”我一股脑地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想拥抱他,“这是哪儿?不在阿笠博士家了吗?”
治君微微后仰避开我的手,用一种奇异且陌生的眼神俯视着我,微微一笑,反问:“解药没起效吗?你还记得什么?”
我一顿,困惑地仰脸看他:“治君?”
仍然是那种暧昧不明的语气:“你记得自己怎么到这里的吗?”
我松开手,慢慢退了两步,收起笑容。
眼前的人不像治君,治君对我绝不会是这种态度;眼前的人就是治君,直觉在提示我,除了长大一点,他和我认识的“太宰治”是同一个人。
诡异的情形教我大惑不解。
“我不明白……”我喃喃,忍不住四下环顾,“我在做梦吗?或者,治君你失忆了?安布雷拉搞的新花样?”
余光里,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将楼外风景一举囊括,熏红、玫紫、缥碧……层层交织渲染的傍晚天幕下,是亲切又陌生的横滨街景,蔚海环绕着港口,一路延伸到天边。
横滨?!
我目瞪口呆,扑到窗前来来回回盯了数分钟,大脑被搅成一团浆糊。
服下解药的时间够把我从东京运来横滨吗?而且我意识还算清醒啊,不至于这么折腾都没感觉!
“小心,窗边可是很危险的。”青年模样的治君淡淡警告,按下某个机关,玻璃墙马上恢复了漆黑的模样。
“啪”。
屋内墙壁上的烛台齐齐点亮,姑且勾勒出各处轮廓,却还是驱不散无所不在的暗影。倚着办公桌的治君像是这片阴影的源头一般,未曾遮挡的鸢色右眼睨着我,唇边浮起轻飘虚假的礼貌微笑。
“这里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通常来说,没有允许不得入内。”他以称得上温和的口吻询问我,“小姐,你是怎么绕过层层把守、潜入我身边的?”
第44章 梦中身(二)
面对治君压迫感十足的质问,想自证清白的我正措辞混乱地辩解着,办公室外忽然传来少年恭敬的请示声。我无措地闭上嘴,看了看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治君。
他直起身,随口应到:“进。”
沉重的大门打开了。脚步轻巧如猫科生物的白发少年踏入幽暗的屋内,在中央站定,低头问候。
“太宰先生。”
为了避免相撞,我在他进门前就让到一旁,此时安静地站在他斜后方位置旁观着。
治君没有让我回避,我一时间只能尽量当自己不存在,尴尬地揪着衣袖目光飘忽。但是,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的十几岁少年意外稳重,没有分给我这个不明人士半点注意力。
治君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下,和少年谈起某桩任务的完成情况,旁听的我不断接收到“雇佣兵”、“走私”、“处理尸体”等违法乱纪的词汇,表情逐渐奇怪。
……我好像完全不知道治君以前是干什么的。在极地的时候忙着生死时速,返回东京空闲下来,又每次都被他岔开话题,倒是自己那些乏善可陈的日常经历快被掏空了。
“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港口黑手党,首领。
发热的头脑终于将这几个字解析完毕,我不知不觉捂住了心口,由衷产生一种虚弱感。
——继得知未来的自己在死刑边缘大鹏展翅后,“惊喜”地发现恋人也不遑多让——这可真叫人心脏病发作!
石化的我神游天外,等察觉有人靠近时已经来不及让开,连忙尽力侧身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发现……”
比身体缩小到十五岁、失去多年记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挽着黑发、同少年差不多年纪的女性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穿过我半边身体,走到治君面前双手递上几份文件:“首领,您要的资料。”
我呆住了。
见证这一幕的治君微微眯眼,接过文件,对想要站回他身后的女性摆了摆手:“今天不用值班了,小银,你和敦君一起走吧。”
名为“银”的女性意外地沉默一瞬,低头。
“是,首领。”
遵从命令的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办公室,在与银擦肩而过时,我忍不住试图拍拍她肩膀,下一秒,我的手毫无阻滞地落空了,仿佛我们站在重叠的不同时空中似的。
办公室大门合拢,寂静重新笼罩屋子。我茫然地看看自己的双手,目光落到还扔在玻璃墙前的金属雕塑上,定了定神,走过去捡起它,放回原位。
“我碰得到啊?”我求证似的走近治君,从他身边的桌面上拿起一支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