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在虚空中点点,“就说这后院加起来多少个女人,哪一个越过这位白大姑娘了。”
她啧啧地摇摇头,过后低声示意众人往前凑到一处,悄咪咪道:“知道去年县太爷后院添了几个姨太太?”
枯爪似的手掌亮出五根指头。
嚯!了不得!
不说养不养得起,先说姨娘可是要卖身契的,五个姨娘,少说有一百两吧。
李婆子听他们重点说起县太爷家境,呵笑一下,神秘莫测道“你们以为光迎人进门呐?”
她往后靠在大槐树身道:“知道去年县太爷家死了几个姨娘吗?”
众人悚然: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李婆子一摊手:“进几个出几个,这不就扯平了吗?”
进去是做姨娘。
女人一辈子在后院做了姨娘,自然不能和离。
那还怎么出?
主家捏着卖身契,无非是被卖了或者送走,要么直接弄死了事。
大户人家死一个卖身姨娘还算是事儿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想到一处,过一会儿有个机灵的插诨打科,“李婆子在我家吃了杯酒,说醉话呢。听听就行了。大官人家,可是能拿人下大狱的。”
“自然,自然。闲扯淡呢。”
“可不是嘛”
“谁还信了呢。没人信,没人信。”
忽有一个扬起脖子,看向不远处,“那不是村东王二麻子嘛?他怎么来这处了?”
“王二麻子?可不能叫他来,那是个八字倒钢枪的趁棘子,命里带煞,谁走的近了,小命保不得多久。”
“他家住的那么远,来这处作甚!遭瘟人,瞅瞅他弟弟三叶子,小脸天天透着青,指不定也是个短命的。一家人都得叫他克死。”
“别说了。说得多了也晦气......”
王二麻子越走越快,身后那些风言风雨只要听不到了,就算了。
一路算是小跑着回了自家的小院子。
弟弟三叶子听了动静,走出来递上一碗水,“二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
王二麻子接了水一股脑地喝光,随手抹了颊边的水渍,看弟弟消瘦的小脸蛋,脑海中再一次翻涌出先前那些人说的话。
“三叶子,家里还有米吗?”
三叶子摇摇头,“二哥,米没了但是还有半斤粗面,做糊糊汤还能吃上几天。”
王二麻子扭头看看自己的院子。
只有半人高的矮墙圈出不大的一块地,院子里冷清到连贼都懒得来,家中就一小间简陋的茅草屋,稍微风大点就能卷走房顶上天。
更不必说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他眼神落在方才拴住的兔子上,“三叶子,晚上二哥给你炖兔子肉吃。”
三叶子也看着经过一冬后,吃地膘肥肉多、活蹦乱跳、意图越狱的兔子,咽咽口水,“二哥,还是不吃了。卖给村里人要么去镇上,能换三十个铜板呢。”
三十个铜板都能买两斤细面了。细面太奢侈,就是粗面都能买五斤,还能富余三个铜板买个小肉饼子了。
王二麻子垂了视线闷闷点点头。
这兔子不能吃,家里也没有东西养,卖了还能换点钱。
一时又想起村里人说县太爷家有多富贵。
家里的水缸空了,他重新挑起扁担,提着两个修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水桶出门了。
打过水以后还得再走快点,不然没到家就漏光了。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才将水缸灌满。
有他腿高,脸盆圆的水缸是家里唯一还健全的东西了。
为了防止人偷,所以放在屋子里。
来来回回,屋子地上都是黑泥。
天一黑,兄弟两个舍不得烧柴,主要不敢烧,害怕睡得迷蒙,万一一个火星子蹦出来,整个屋子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