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秦婆子看中的是哪一处的地?”
秦老婆子眼神一打转,笑着道:“村东那块地方好,但是王二媳妇手快,那三十亩地有了主人,我老婆子不凑抢。东边出村好出海,所以看中的是村东那排野树林。”
她不仅看中了新院子的住地,更是看中那地方往后过河的田,“我家以前的地赔偿给了赵家,老婆子就不说了。如今村里地不多,我老婆子买不起,所以那野树林往后过河,十亩没开垦的荒地,我家一并要了。”
如今是九月份,家里大郎出海,二郎在岸上照应,三郎闲着打下手是浪费,趁着还有时节,他们把这荒地开垦出来,沤上野肥,明年不好种,后年也好种。
庆脆脆想了想也称要买荒地。
秦家买了十亩地,庆脆脆也买十亩两家靠在一处,有情分相护照应着。
孙里正乐呵呵地点头应下,没几天,县里便派了小农官和杂役来衡量丈地。
人前人后,动静这么大,很快村里便传出了王秦两家都要盖新房子,还买了荒地开垦的事情。
李婆子的院子就在秦家不远处,每日瞧着秦家三个儿子在秦婆子吩咐下热火朝天地打地基做生意,又是一顿酸话。
村里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贯都称作婆子。
秦婆子当了十来年的寡妇,三个儿子养得老实又本分,是个扎头只顾过日子的闷性子,和村里人往来的人家不多。
李婆子素来喜欢说秦婆子的坏话,如今自然又说秦婆子寡妇门前是非多,不知道养孩子的钱干净不干净,来路正不正。
不过这一次不等秦家听到风声赶来和她算账,她身边的几个上了年纪当场就没给好脸。
“李婆子,往日你嘴里说的,咱们当听笑话了。这村里多少人日子越过越好,那是因为什么?都是来路不正,偷的抢的?”
“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倚老卖老,连累得我们也不能和王二家的继续来往,今儿又编排秦家人?秦家三个好儿子,恼火了,也上门把你家洗刷了。”
“你家两儿子,你亲大的不亲小的,说小儿没本事小儿媳妇不孝顺,那你咋不分家?”
“她敢分家?分了家,老二媳妇娘家补贴,小日子过得不比现在好?”
“都是五十多岁的婆子,你看看人家秦婆子,多利索,过日子整门户,谁不说好。再看看你老李家,有了你这婆娘,百十年没出路...”
说话搭腔的大多是当初跟着李婆子闹上王二媳妇家的。
一开始他们心里觉得没了他们送鱼,王家生意成不了大气候。那王二家转眼买了新牲口,还花钱雇了原本帮着护门户人家的男人跑趟。
他们再舍上脸面去王二家,王二媳妇都不收。
不仅她不收,秦家也不收,就连码头上收鱼铺子家的杨狗蛋也不愿意收。
碰壁好几次,他们又怪里正又怪王二家不讲情面,最怪的还是李婆子。
要不是当初她撺掇,能闹得村里人受王二家的嫌弃?
李婆子叫众人骂得受不了,实在没脸再呆,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家,一开门正好看见二儿媳妇,想起那些人说二儿媳妇的话,没好气地扯嗓子就骂。
李二媳妇本就是听了娘家的话,一直想反抗,无奈丈夫是个孝顺人,不敢张口。
原本婆婆不柔善就算了,顶多骂上一两句,谁知道这一回还敢上手打人,顿时不想忍了。
她一把推开婆婆,揉着被扁担打得青紫的手臂,“你就好好欺负我们二房吧。我今儿一定要和公爹说分家,在你跟前,我是一下都活不下去。”
说着回了屋子堵上门,一直到公爹从地里忙回来,扯着丈夫就跪下,非要分家。
——
王家
庆母将三宝哄睡着了,迈出院子帮着大闺女拌红曲酒,“那李二媳妇不算数,说是不分家就要吊死。她公公骂地三里地都能听见,连休书都说出来了。”
庆脆脆道:“李二媳妇认了?不闹了?”
另一侧的马婶子笑了笑,“不闹才怪了。李二媳妇这些年没生下一儿半女,原本站不住脚。那天李家一说休书,那李二媳妇当场就要李二郎写。说是写好,从此一刀两断,以后她肚里的娃娃不姓李,另外换姓氏。”
原是李二媳妇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仗着肚子逞威风呢。
不过李家人本来就不占理。
马婶子继续道:“李二媳妇娘家是你外家村的,就成天来换海货的栓子,那就是她弟弟。娘家挣了钱,当初图三贯钱聘礼许了闺女,以前是没钱没办法撑腰,这会儿挣了钱腰板硬,听说出嫁的闺女受苛待,出头说是要休书,一辈子养在娘家也愿意。”
栓子好认,是附近有名能下海的人。
捞上来的海货都不是寻常价值的,有珍鲍,有人脸一样大的蚝贝类,最难得有一次送来一整筐的长蛸。各个都有半人腿长,张牙舞爪的,瞧着吓人。
庆脆脆想了想,栓子送海货有三个月了,隔三差五来都能换上五百多个铜板,这么长时间算下来,家里日子得有十来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