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厚德顺着东家视线看去,看清人了,急忙往后院跑。
过一会儿,赤膊短打的王二麻子一脸严肃奔到跟前,木匠工们眼神聪明,早借着歇茶的功夫,避到后边去了。
庆脆脆无奈地看一眼丈夫,笑道:“咱们外来新商,同这些地痞混混们迟早要交道,他们是求财,咱们舍够本钱了,到时候杨厚德一人在,也不怕出祸事。”
王二麻子自知人情世故这一片不如媳妇,同意她这说法。
只是这个叫张三的老油皮是个没脸贱货,手底下七八个混混,霸着三条长街称王称霸。
听说他娘是县太爷的乳母,有这份养育恩情在,在外言称自己是县太爷的兄弟。
一是他一身横练块头,瞧着不好惹。二,冲着大官兄弟,平头老百姓也只能敬着这位。送了一个‘三爷’的敬称。
昨日正赶上他去料子场买东西,店里只有脆脆一个并两个工匠在,这张三爷上门开口要保护费,五十两半分都不跌价。
谁出门装潢店面,身上会拿那多重银子。
店面还没开,给他十五两已经是多了,这货不如意,竟然敢伸手要摸媳妇的脸蛋。
那些浑话经由邻近街面的摊子贩转达,气得王二麻子一夜都不曾安睡,只等着他再上门一顿教训。
庆脆脆瞧他斗鸡一般,连眼珠子都有些红,心里好笑。
不是她胡吹,今儿个,张三爷绝对不敢在来搅扰。
别人不知内情,她却是知道这位的情况。
张三的亲娘确实是县太爷的乳母,可惜县太爷小时候不是正室太太生的,一出生随便寻了妇人奶水哄着。
县太爷小的时候没少受张三欺负,小孩子嘛,谁愿意将娘的亲香分出去呢?
后来县太爷头前的嫡亲哥哥没养大,便扶他做了嫡子。
张三再大了,仗着他娘早年的那点情分,在市集上耀武扬威。
外人一说是张三爷呢,县官的兄弟,吃的是同一口奶水,其实县太爷对他没有好脸。
别看县太爷庸庸人一个,但是可小心眼了。
张三也面子亮堂,其实占着三条街也不敢过分了,便是打着收保护费的名号,不敢狮子大开口。
一但逼得人敲鼓鸣冤,县太爷能将他面子打得一分不剩。
这可是个机灵人呢。
昨儿给了钱,张三不老实,庆脆脆直接一句话吓得他不敢动了——“小时候你将县太爷骑在身下当狗抽打,这事还记得吗?”
从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可以看出,他记得很清楚。
张三爷巡到这一处街面的时候,心里有些抗拒。
昨日叫那海盛铺子的小妇人一句话顶走,他以为惹上了什么厉害人,毕竟幼时欺负县官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回去往衙门前一顿饭食,前后打听出来,这小妇人是一乡下小妇,搭了县官夫人白氏的一个大管事的人脉。
是个纸老虎呀。
他是定了要来这一处打砸一回的主意。为啥?这叫杀鸡给猴子看!
一定是最近跟着他娘吃斋念佛多了,若不然这街上的商贩们都快忘了他‘凶神三爷’的称号。
正想着呢,然后被当街堵了。
堵他的人比他高老多了,张三爷迫不得已得仰着头看人家,一开始还当是自己王八撇腿,拦了人家的路。
往左,人家也跟着往左。
往右,人家也跟着往右。
明白了,这是为他来的。
于是道:“壮士,不知您有何事?”
壮士·郑大江攥着他衣领子,将人提得离了地,怪天色不好,他看不清这人长得什么狗模样,索性一路将人提着到了城中河边。
这一处有酒家生意,灯笼挑得高,郑大江终于看清。
原来是个小眼睛小鼻子的小人。
他将小人脑袋扎进河里,庆幸选了个人少的地方,不然叫旁人看着架势,还以为是寻仇要往死了弄呢。
张三爷灌了满肚子的河水,再喝不动了,死鱼一般仰在阶上,“壮士,为哪般呀。求个痛快话,行不行?”
脸上湿淋淋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水。
郑大江便说了。